见韩彰眼中微带迟疑,方牧继续说道“江陵城后是一片树林,再往后便是渭河河道,这也是将军为什么不在后设兵的原因。”
“所以,方某给他们想了个寻死的法子,城中另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我已让他们将城中三千守备尽数埋伏到树林内,据安王说,方某入城时的密道已被将军发现,所以我特命安王从那条密道出来,为的,就是给将军露出个诱饵,等您率兵前去追捕,伏兵自会冲出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方牧说到这顿了顿“你应该已经得到了探子的消息吧,是不是说安王已从暗道逃出,奔往城后树林,唯恐其乘舟离开?”
方牧脸上尽是得意之态,一副吃定你的模样“此时江陵已是空城一座,最多还剩城楼上几个虚张声势的甲兵,将军只需此时带兵攻城,方某担保,不过片刻!”
韩彰听方牧说出这番话终归是有些意外,他领兵打仗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形,什么都没做不说,突然来个人告诉自己城池已经空了,而且这人手持皇帝令牌,不像是在说笑,怎么着,真像他说的一样把城池拿下来?
“既如此,安王怎会让你来本将军这边,这可毫无道理!”韩彰眼中带着犹疑,方牧的话听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方牧听他这么问,眼中竟显出几分失望“仅仅让安王出城可不能保证你会率兵追击,所以方某过来是做个说客,让你肯引兵而上。”
“那你打算如何说服我?”韩彰眼中精光一闪,“若是你骗安王那匹夫,自然不会不跟他讲清楚,打算如何说服本将吧...”
方牧笑了笑“我听人说韩将军心思缜密,今日一见,果真不假。”说到这,他顿了顿“其实想让你跟上去很简单,只要我告诉你,我是皇帝密使,并于城中骗了安王,将他们三千守备引至城外,此时江陵城空城一座,将军只要此时攻城,安王休矣!”
“你在耍我?”听了方牧的话,韩彰眉头紧锁“这与你方才跟我说的,有何不同?”
方牧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不同的,只要,我不取出皇帝令牌...”
“那个跟我透露将军心思缜密的家伙还跟我提到,将军疑心很重,我拿不出皇帝给的令牌,无法证明身份,但须直言,将军的疑心,自然会偏向安王,如此一来,将军休矣!”方牧轻描淡写的话让韩彰身形一滞,他突然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很是好奇,就凭他这一番话,断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可你怎么敢肯定我现在不会怀疑你?”
方牧将双手抻于袖中,看样子是有些累了“其一,我取出了令牌,此令牌乃陛下所赐,其中寓意将军不会不明白。其二,我既然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前来解决安王造反一事,那拖延时间对你我都毫无意义,帮助安王对我更是没有丝毫好处,方某所言,合情合理!”
“可你忘了一件事,若你真是如此与安王勾结,那你成功骗本将军引兵追击,中了埋伏之后,安王自是无碍,但你还在我手里,你如何确保自己的安全,难道安王就没起疑心吗?”
“啧啧...”方牧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许赞赏“我先前说过,将军心思缜密,可没说安王能比将军,这确实是个漏洞,不过很显然,安王他注意不到这点,因为他身陷囹圄,自身难保,满脑子都是如何反击追胜,哪里分得出心思管方某死活?”
听到方牧这么说,韩彰心中的怀疑才稍稍放下几分,没办法,眼前这个男人的话,毫无漏洞。
“将军,现在可以攻城了吗?”方牧拱了拱手“在下还要尽早回京交差!”
韩彰原地踱了几步,轻声道“不行。”
听到这个回答,方牧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将军是说,我费尽心思可以让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取下江陵城,您要拒绝是吗?”
韩彰看着方牧,点了点头。
“那您可以跟方某说一说,缘由吗?”方牧依旧笑容满面,倒是看得出来,他生气了。
“你说的这些话固然有道理,不过都是一面之词,我听不出真假还则罢了,若是安王真起了疑心,在城中留了后手,我等进去岂不是自投死路,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所以,我拒绝。”
这是自跟方牧谈话以来,韩彰第一次用如此平淡的语气,像说着一件不关己的事情,只因为,他掌握了主动。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攻不攻城,还不是看我?
方牧深呼了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看样子,很是焦虑,不过片刻,他就平稳了下来,只是接下来的话,让韩彰,不是那么淡定了。
“将军这话,只是明面上的对吧?”方牧接着说道“既然把话说到这里,那索性就说开了。”
“将军如此拒绝方某,继续拖延与安王的周旋时间,恐怕另有目的吧,日后若是陛下怪罪起来,您就拿这一套去搪塞皇上,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而方某,正好可以帮您担这个罪责,是也不是?”
“因为方某的计划过于冒险,您不愿尝试,此事自然是方某办事不力。”方牧看着韩彰的眼睛,一句句尽皆点出他的心思。
至于后者,听到另有目的的时候,确实配和似的紧张了一下,而后,再没了动静。
“可你忘了一件事,你不知道我跟皇帝是什么关系,而他,又信任我到了何种地步!”方牧眼中寒芒乍现“你留兵于此,不攻江陵是为了什么,方某知晓,党争?太子?不愿北援伐军?”
方牧问的他脸色一变再变,他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会派这个男人前来,并敢扬言摆平安王。
“只是你有这么多心思,方某却没时间陪你们耗,方某来就是为了尽快拿下江陵,若是为了你们这些心思坏了方某的事,那可别怪我对将军不客气了!”
震惊归震惊,方牧虽然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错觉,但毕竟自己身后还站着两万兵马,倒是容不得让这人如此嚣张,不客气?“倒是敢问阁下,如何个不客气法?”
韩彰眼中嘲弄之意尽显,才智过人又怎样,能言善辩又怎样?实实在在的兵权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
方牧看上去有些失望,摇头道“你终归是小看了方某,方某此时自然对你的两万大军没有办法,可你别忘了,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党争这一套我向来不感兴趣,更不想掺和进去,你与太子那些心思我虽然知晓,倒也懒得说什么。可你得知道,当今皇帝年方三十,正值壮年,你们这一个个闹的夺嫡夺权,打的是谁的脸?皇帝会希望你们把事情闹得如此严重?为了一己私利,竟将镇压谋逆这等大事看得如此儿戏,若是让皇帝知道其中缘由,你猜他是先拔了太子,还是先治你韩家上下的罪责?”
这个,是方牧底牌,也是成事的唯一关键。
“方某的知交好友,还是有几个的,我敢担保,若是将军明日午时还没有进军江陵,那这个消息,以及添油加醋的狼子野心,会一股脑的传到陛下面前。届时,就看是韩将军先死,还是方某先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