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关得严实,店门也已经被拴上,可越是这样,外面嘈杂的风雨声越是响的欢实,一阵一阵浪打一般。这种天气,最适合讲故事了。
方牧给他倒了一杯茶,听那人继续说道“就在成亲的第二天,下人去喊少年和少奶奶行礼,过门是要奉早茶的,可里里外外屋子搜遍了,也没发现少爷和少奶奶。等这些人回去禀报的时候,却发现这二人已经在堂屋里跪下了,族长和族长夫人也不是很喜欢岑妹,但毕竟是自家儿子造下的孽,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可是回来的人却发现,当时的少奶奶脸色铁青,肤色白的吓人,只道是少奶奶心里憋屈,有些生气,也没有多想。谁知道后来,竟闹出了人命!”
那说话的老哥声音不由自主的压低了些,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宣扬女鬼事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成亲后有半个多月,少奶奶突然失踪了,安里村就这么大点地方,出了什么事一顿饭的功夫就能闹得满村皆知,岑妹毕竟是族长的儿媳妇,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帮忙寻找,直到,在村里的一口水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说到这,老哥不由咽了口唾沫“这尸体啊,捞上来的时候,水灵灵的,就是,没了脑袋。全身上下就剩一条右腿,那水里还留有一块布料,据说是岑妹写下的,上面说族长的那个儿子除了她的右腿,其他地方碰了个遍,所以她才把这条腿留了下来...”
“你是说,岑妹是自杀身亡,临死前还活生生的锯下了自己的双臂一腿,连同脑袋扔在了不知什么地方,而后跳下水井?”方牧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这能是一个女人做出来的事吗,不,这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哎,您还别不信,比这玄乎的我还没说呢。”老哥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么个村子,还是前朝血脉,一户一户的门清,所以村子里的孩子,不管男女都识过字,她家里人可认出来了,那布上的字就是岑妹亲笔所写。当时村里的人和您一样,都不相信岑妹是自杀,摆明了是有人杀人分尸,所以急忙上报给了官府,衙门里的人来得也快,出案子的时候,您猜仵作怎么说?”
看着眼前这几个人聚精会神的模样,老哥不急不缓的接道“仵作说,这尸体最起码死了有快三天,哪里是刚死的?亏得是放在水里,不然臭的更快!”
“这下可把大伙吓坏了,岑妹当天清早还给公婆请过茶,满打满算也是一天不到,哪里会有三天这么久?再加上那几个下人联想到少奶奶脸色不对,青惨如鬼,这安里村闹鬼的事,才算是有了说头!”
方牧眉头微皱,这倒是有趣,死过的人竟然还能出来奉茶?“老哥,你说会不会尸体是另有其人,岑妹,其实并没有死呢?”
“不可能!”那人一口回绝道“他家里人看了,连胎记的位置都一模一样,绝对不会出错的!”
方牧倒是不惧什么鬼神,便是真有,惧也没用“官府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听方牧提到官府,老哥顿时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态“官府,你说那群酒囊饭袋?他们能查出来,那才真是活见鬼了!每次来我们这收银子倒是勤快,你让他们办案,还不如找条狗帮你闻出来。”
方牧的手轻轻敲打着桌子,脑子里不停闪过一些细节,一个死了三天的人当天早上还给她公婆请过早茶,死前近半月脸色铁青,皮肤惨白...全身上下除了躯干只剩一条右腿,但是胎记还在?两人成亲半月,族长儿子怎么可能没碰过她右腿,照这种急色的性子看,就是亲上个遍也不为奇!可她那封“遗书”,又该怎么说?
安王见方牧在想事情,开口问道“那你刚才说的李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老哥又添了杯茶水道“可不止一个李姑娘。岑妹死后,她婆婆同样毒发身亡,仵作前脚没走,后边又死一个,仵作说是中毒,这人一查,果然是茶水有毒,也就是岑妹早上请的那杯茶!”
“不对吧,她早上不是请了公婆二人吗?怎么会只有婆婆死了,族长却没事?”安王也是有些闹不明白。
“谁说不是呢!”老哥接道“你说若不是鬼魂作怪,怎么可能同样一杯毒茶,想让谁死谁就能死?”
“这...”安王捋了捋胡须,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其一脸困惑,方牧笑道“不急,这位老哥继续说。”
那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从那以后,到现在快有两年的时间,安里村一共死了四个女子,每次都被人在村井里发现,她们的死状一模一样,却恰恰和岑妹相反。岑妹只留了一条右腿,可这四位姑娘,都是只拿去了一条右腿,不过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人恐慌了,这两年,安里村人人自危,家里有闺女的都轻易不敢出门,村民都说这是岑妹在找人借尸呢!不过,死的那几个姑娘倒是有个共同点。”老哥声音越来越低“后面死去的四位姑娘,都曾经对那位公子动过心...”
“啪嗒,啪嗒”话音刚落,店外就想起了拍门声,店里的伙计就住在这里,自然知道安里村闹鬼一事,但毕竟刚才听了一遍,将信将疑之下,此时听到敲门声,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却是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怕什么!”后面的老板娘见这俩伙计跟人定住一样,动也不动,大声喝道“秦公子还没回来呢,还不赶紧过去给他开门!”
那伙计一听秦公子三个字,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是啊,这个时辰,想来定是秦公子无疑了。
两个伙计急忙上前取下门闩,打开了店门,果不其然,门外的正是秦公子。
方牧倒是对这个秦公子有些兴趣,听女掌柜的口气,他好像每天都是这个点回来?
“这位秦公子,就是跟岑妹好上的那位公子。”那老哥俯至方牧耳侧,轻声说道“人也来了,不好往下说,您明日赶路要紧,权当听个故事解闷。”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诸位请便!”那老哥和他同伴抱拳道。
“两位慢走。”方牧笑着回礼,就见这二人撑过纸伞,走出了客栈。
方牧,这才回过头来打量这位秦公子,但见此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一身白衣素衬已经被淋湿的不成样子,只是他背后背着一把琴,倒也少见。
秦公子进门之后倒是看也不看店里的人,径直上了楼梯入了二楼。
“还看什么看!”女掌柜再次喝道“还不赶紧去给秦公子烧上热水洗身子?”
那两个伙计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而后跑向了后院。
“这女掌柜对秦公子的态度,也是耐人寻味...是贪图他的金钱,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的联系?”
方牧心里暗暗琢磨着,今天这个故事着实有趣,一个本应索命的女鬼竟然还替自己的情郎吃起醋来,专杀女子,害他的族长及儿子,反倒是这么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