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庄转头看着的，是天边才卷过来的乌云。
他像是没有听到那漫空响起来的啸声，眼神淡雅而忧伤，他又看了一眼断在地上的剑尖，闻名天下的谪仙剑，最终不过是苍啷在地的凡铁。而袭击就在下一刻来到。
十几个黑衣人眼神中透着狰狞，手中的剑照射着寒光，越墙而来，杀意漫天，一瞬间将韦庄的退路封死，层层剑锋组成的光幕中，韦庄却犹自瞧着别处。
许箐顺着他的目光向别处看，然后自己也一时愣住，许清正站在不远处，她脸上挂着愠怒，指着韦庄说：“你不守约！”
韦庄拔剑。
于是，这十几个黑衣人组成的剑幕就在韦庄拔剑的那一刹那突然破碎，十几个黑衣人都觉得眼前一花，然后手腕一松，手中的兵刃已经向地上落去。一时间地上苍琅琅的响起了许多清脆的交击声。
而韦庄手中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又返回了鞘中。
“你不守约！”
韦庄有些怔的瞧着许清，仿佛刚才那四个字应该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待到场中兵刃落地的声音响罢，他才反应过来，朝许清淡笑：“是，我不守约。”
许箐孤立在一旁，瞧瞧自己的妹妹，又瞧瞧韦庄，不敢说话。
韦庄笑罢，又摇摇头，说：“借红楼的杀手，借红楼的女孩……”
许清听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脸上的表情登时转和，笑着：“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韦庄摇摇头：“直到杀手出剑，我才识破。”
“你和你姐姐就是借红楼的楼主。”
“原来借红楼也就是城北苏家。”
“可是……”韦庄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为何杀我？”
许清笑的一派天真：“受雇杀人，这是杀手的规矩。”
韦庄也笑：“不能透露雇主姓名也是杀手的规矩。”
“聪明。”许清拍了下手，示意那十几个杀手退了下去，飒踏山庄清风如故。
“那么接下来贵姐妹要如何杀我？”韦庄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安然望天。
许清瞧了眼许箐，摇摇头：“杀不了。”
她也在韦庄对面坐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杀不了。趁你分心也杀不了你，遑论现在。”说时许箐竟也踱步而来坐在了石凳上。
韦庄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语，反而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葫芦，放在桌上，说：“你们请我喝茶，我请你们喝酒，山鬼酒。”
“但是你没有酒杯。”许清又笑。
“这酒不用酒杯。”韦庄拔开了葫芦塞子，一股清香登时弥漫空气。
“为何要叫山鬼酒？”许箐良久无言，忽然开口问道。
韦庄说：“这酒是晋人所制，取自幽谷之花，至于得名，大概是制酒的人想到了楚辞中的句子吧……若有人兮山之阿的那篇。”
许清也不避讳，抓起葫芦就喝了一口，然后开口赞道：“好酒。”
韦庄微微一笑，忽然伸手把那半截断剑从鞘中拔出，放在桌面上，道：“把这剑拿去给雇主看，谁要杀我，让他自己来。”
“我请你一杯酒，我们之间就没有恩怨了。”
他说着站起身朝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