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形在演变,那最高峰降下,不知何年何月成了平地。而那原本最矮的土坡却渐渐高长,如鹤立鸡群,受万山瞩目。层峦叠嶂的山脉分作两边,两地被一处山坳分隔,泾渭分明。左边山峦长满了枫树,红彤彤一片赤霞。右边山峦满是针叶,绿油油一片波涛。
眼前的一切继续变化,又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山坳继续下沉,直到有一处积水潭。水光粼粼,涟漪不断。随清风荡漾,随霞光变色。
水潭在变化,一日一日,虽看不清它的动态,但加速之后,了安却看的真真切切。它便如那即将破壳而出的幼龙,正在不断的,努力着。
时间流转,匆匆万载。蛋壳上的裂纹越来越长,越来越宽,若非立于高空,这峡谷裂缝已经算是一望无边。直到有一日,那奔腾的江水如入水的神龙,沿着地壳欢快的穿行。
麟川江形成了,也许在那个初始的年代,它并不叫麟川江,但这便是它的成型。
一条大江,九曲回肠,一泻千里。然而,它的形成却经历了无法细数的岁月。与万丈红尘中逐渐成型,与无边岁月中披荆斩棘。
纵然前途无际,它依然如故,始终坚定不移,稳扎稳打破土而行。终于有一日,那水龙回归大海。这等气壮山河之举,非一日之功,非一日之力。
“万物生,万物灭,自有他的定律;生与死,皆在自然中。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元魂血莲静止,似盘膝坐下的了安。闻之此言,他的心灵恍若开启了一扇大门。沐圣接着道。
“山河万载,大道之内;法不渡,法无渡;道无边,天无际,地无垠,人无一,皆为永恒唯一。纵然变,亦不变。”
话说至此,沐圣停顿下来,混沌中射来一束金光,照射在元魂血莲上。血莲又开始旋转起来,沐圣将了安点醒,打断了他的悟道。
“人与红尘中来,道自随之,弃之本末。悟道非此时,他山有清风。汝之天地,既来此,便安之,急于求成非本意。无需悟,无需解,自随你心去,皆在其中显。”
“师尊教会,徒儿铭记于心。”
了安心智卓越,自然听得进去。血莲显化了安身形,与虚无中一拜。随后再次化作血莲,原本赤红的花瓣褪去,回归原先的血红。业火亦在同时逐渐熄灭,虽似是不甘欲扑向了安,但却已是虚幻。
了安紫府内的业火消失的同时,其体表的熊熊烈焰也熄灭了。而那让巨象星众生恐惧,敬畏的威压,也在同一时间不在。天空恢复平静,万物虽心有余悸,但依旧沿着原来的轨迹继续前行。这将成为他们不知会延续多少年的谈资,会成为传说。
了安坠落,通体焦黑枯败,就连一直以来为他人所赞道的混沌紫府也萎靡下来。但混元真灵非同一般,即便虚弱如此,了安依旧能够汲取不俗的灵气来修补己身。焦黑的皮肤逐渐龟裂、剥落,新生的皮肤嫩白如婴儿。
附着在元魂血莲上的怨念恢复平静,但此番对了安带来的损伤是及其巨大的。且不说肉身险些沦为干尸,他的魂魄都差点被剿灭干净。虽危机之际沐圣出手相救,但了安比之幼年痴傻时更加虚弱。血魔留于了安体内的真血化作千丝,纷纷融入了安的神魂之中。若非如此,世间能够让了安的元魂血莲恢复的药物,只有那么一两种,即便红魔是经常炼丹之人,也没有。
“小子,记住来血魔池!”
血魔老祖最后的一丝真血融入了安魂中,化作大药,弥补了一些了安的魂殇。独留最后不到黄豆大小的暗淡血液沉寂在紫府,留下一句话便失去了光泽。
现在了安空有法力,却无心操控,宛如废人。小火扑过去将了安接住,带到雀儿身旁。他的意识虽然很清晰,但身体却不受控制。
“哼!这小子命大的很!”
红魔见雀儿紧张的样子,冷哼道。
“了安哥哥!”
雀儿见了安手指动了下,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此时,了安再次听到了师尊沐圣的传音。
“佛门所邀‘诸天仙会’,你当去,那里有你想要见的人。”
“弟子会去的!”虽不知佛门有谁是他想见的,但师尊吩咐,他自当前往。
“三灾还会降临,无论你从中感受到什么,切忌心浮气躁。汝之必学,当去趟血魔池,你等本同命,他自当传你。”
了安知晓沐圣所指,应声记下。
“修心乃是凡尘超脱唯一路,莫要遗失本来面目。当前途茫茫时,不防回头走过。千山万水,已在足下;玄法妙语,皆在你心。仙者人也,圣者人也,哪般尊高皆为人,红尘自有道法存。”
。。。。。。。。。
了安于这一日后的第十天醒来,身体已经恢复。得益于三灾因果劫,他的身体再次被锻炼了一番。若与曾经在圣焰中的煅烤相比,这一次可谓是生死一线。他的潜能被逼出,现如今,光凭这等肉身,也已经非一般灵器可比。
但他的魂却是前所未有的虚弱,比之当初元魂没有归一时还要虚弱。当年他修炼《血魔大法》无论是他所杀,还是从麒麟城吸收来的怨念,都无故转嫁到了他的元魂中。这使得此番因果和反噬双劫如此可怖,以至于沐圣出手才保下了安。
这一次,他明白了,阻隔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与他师尊沐圣比肩之人。虽不明其中因果,但了安已经确信了这些人的强大。他们强到天劫都能操控自如!
“这就是仙人吗?”
了安喃喃自语。他一个人站在崖边,看着眼前山明水秀,如画的世界。
“了安哥哥,外面凉!进屋吧!”
镇魔峰一年到头四季如春,阳光和煦,晌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适中的时刻。了安的身体无恙,只是魂魄极度虚弱,使得其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但雀儿任就不放心,给了安披上一件长袍,挽着他的胳膊往里屋走去。
“我想去世间走走!”
两人并没有回屋,在荷塘边漫步,这是他们从小就喜爱的,宁静温馨。
“好啊!我都没有去大街上走过呢!”
天蓝绿水,荷塘风,鱼跃清水彩虹显。
天南地北,随你行,蝶飞花间香粉飘。
漫漫人生,漫漫路,回眸尘世心所向。
此情长长,长相伴,有你相伴心便安。
他俩就在荷塘边一圈一圈的漫步,不知疲倦,不厌其烦。闲谈慢聊,诉说着未来的打算。走过的路,仿佛就能看到想象中的场景,想象中的人物。
雀儿喜动,了安喜静;他俩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如翩翩蝴蝶,一个如赏花人。了安喜动,因为眼前如蝶似雀的女子;雀儿喜静,只因身后人。
“哼!”
红魔携着夫人从院门外走进来,那瞳孔朝天的白囊眼神,始终看了安很不爽的样子。红姨却是无奈,只好对着两个孩子微笑道。
“世间奇妙,红尘恋!去走走也好!”
“哼!走走可以,红尘恋就算了!”红魔撇嘴,哼道。
“瞎叨叨啥!”红姨赏了红魔一击白眼。
两小无猜,郎才女貌,两人早已心心相惜,红魔却乐此不疲,无力的反对着。
了安尴尬一笑,自知红姨和红魔所指红尘恋。雀儿做着鬼脸,全不把红魔的反对当回事。
“我们明日就走!”了安道。
“你的魂伤尚未恢复,等上几日,你红叔炼制的金丹便要出炉了。虽不能恢复如初,至少可以比现在强些。”红姨道。
“谢谢红叔好意!”了安谢道。
“不用你谢,离我女儿远点就行!”红魔并不领情,斜着眼道。
“师尊有言,令我去趟血魔池,我想,那应该有完全治愈好的方法。况且,我的魂伤多是因为这怨念造成。”
血红色的元魂血莲自了安体内飘出,莲花只有巴掌大小,只有中心几朵较小的花瓣是正常莲花的颜色。
“此番三灾有异,姨会去趟父亲那边,问个清楚。你们切莫离开巨象星,虽说这里也混乱,但只要你红叔在,他们便不敢来此作乱。”红姨蹙眉道。
“问什么问!肯定会回你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这点小事,老子不会自己查啊!去趟普陀,一切就都明白了!敢来老子这里耀武扬威,活腻味了!”红魔横道。
“不用查了,我已经感受到了,应该是与红叔甚至师尊一个级别的存在!”血莲消失,回到了安体内。他目视天空,眼中尽是如钢的执着,又道。
“这段恩怨,想来会一直延续下去,阻拦我前进。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将他们揪出来的!”
“口气是不小!老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得着你这混小子指手画脚吗?”说罢已经消失在原地,去了那所谓的普陀之地。
种种迹象,已经有一丝蛛丝马迹显露。了安望向太虚门方向,一切起与此,终有一日,他会在那终结一切。即便不知一直算计他到现在的幕后意欲何为,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是将来,这幕后已经成为了他的绊脚石。
将来有一日,他成仙,去那地府索要父母亲人之魂,渡他们超脱,这幕后必定会出手阻碍。很庆幸此次虽然三灾没有渡过,真一未成,但他的收获也不小。就说这幕后,如此待他一个小小的,在真一期挣扎的修士,足以说明他们的畏惧。然,这都不是去伤害他至亲的理由,若说了安依旧具有魔性,那么这幕后已经钉死在他的必杀名单中了。
虽三灾未过,但业火却锻造出了一副铜皮铁骨,使得如今的了安已经无惧任何同境界之人的肉身搏杀。且经历了此番雷劫,了安对赤雷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而对于五行之法也有了一些模糊的了解,这是他最大的收获。较之以前,他若学一种神通法诀,也只是照本宣科,依葫芦画瓢。而现在,他会去思索体悟那法诀中的玄妙,追本求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