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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毒君入瓮招来众怒 借刀杀人玉奴再涉江湖

朱蛊君被商羽宫抓获,嵇陵箫一再吩咐下人,禁止把消息透露出去,以防事情生变,因为朱蛊君出手狠辣,江湖上树敌甚多,在没有完全查明事实真相之前,嵇陵箫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个招人遗恨的山芋落脚在素来平静的商羽宫中,另一方面,待查明事实真相之后再发落这个魔头也不迟。

朱蛊君被抓的消息除了商羽宫之外,只有顾玄枫知道,顾玄枫虽然号称冷面魔王,为人少仁让,只是遇到这种事情,他是知道轻重的,心里的是非感不像对待不相干的江湖人士那样模糊不清,他虽然甚不服气嵇陵箫,落井下石的事情却是不屑于做的。加之,商羽宫门规素来严穆,命令下达下去,无人敢违背,一方面是由于宫规,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嵇陵箫、皇甫婉华及蔡萍萍的训教,因此,嵇陵箫对保守秘密方面非常自信。

嵇陵箫在和朱蛊君兄妹交手时便知二人虽同属百毒教,心性却是大不相同,朱蛊君孤毒,朱彩裳则刚好相反,年纪轻轻,心思一片单纯,根本毫无害人之心,与顾玄枫他们动手也完全是救护哥哥与自保的招数,顾玄枫打晕她也是无奈之举,只想速速办好事情而已。鉴于此,嵇陵箫只是吩咐几名宫女看护好朱彩裳,等她醒转,帮她治好伤,莫让她离开商羽宫,以防消息泄露。

朱彩裳中掌之后直至第二天才苏醒,张眼一看,只见周围轻纱幔帐,甚是雅洁,盖在身上的月白的被褥上绣着淡淡的兰花,微微泛着沁香,床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幅腊梅图,两边是一副对联:远山风雪寒月夜,惟有梅花陌上香。意境悠远,引人遐思,下面几案上燃着龙涎香——袅袅氤氲,“难怪整个屋子散发着香味”朱彩裳心道。不过片刻的娴适意致立马被警惕所取代,朱彩裳跳下床,绕过屏风,开门想出去,门没有被锁,只是刚一打开门就被站在门口当值的两名素衣宫女拦下,朱彩裳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快放我出去!”一名看门宫女面无表情道:“该是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姑娘尽管放心,这里很安全,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们,少宫主吩咐看好你,放你出去是绝不可能的!”朱彩裳一听少宫主,眼前一亮问道:“少宫主,是商羽宫少宫主么?”心道,“原来这里是商羽宫!商羽宫素来戒备森严,看来是不好逃出去了。”

另一大眼睛宫女正想点头称是,被同伴使眼色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只附和着说:“尽量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吧!省得我们姐妹麻烦!”朱彩裳小嘴一撅,故意挑问:“撒尿也要在屋里么?”她自小在滇南山里长大,对中原教化不甚通晓,况且是江湖儿女,说话便没有那么多避忌,大眼睛宫女扑哧一笑,立刻又板起脸来,认真点头道:“嗯!就在屋里,喏,马桶给你放在床后面在角落里了。”说着隔着门框以目示意,朱彩裳顺着她目之所及的地方望去,果然有一木桶放在那里,只是很干净,不说还真不知道其用途是马桶,朱彩裳心里直咋舌:“马桶都这么干净!”不过没有说出来。

见看门宫女不让出去,她眼波一转,看守门的姑娘身手一般,想用醉香烟幕弹迷倒她们,哪知怀里一摸,“完了,一颗都没有,全被搜走了!”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关着,趁二人不注意,运劲错掌向两人乳突穴同时迅速攻去,两宫女没有想到年纪轻轻身材娇小的她会突然发出袭击,还掌不及只得飘身躲避,朱彩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见空门大开,闪身溜出,她虽然功夫不高,轻功却是不错,两名宫女回过神来,慌忙追赶,却是追赶不及,朱彩裳围着假山东绕西拐,不一会儿便跳出了两宫女的视线,只是商羽宫门户重叠,暗含五行生克制化之理,要想逃出去也不容易。

她边躲边跑,慌里慌张,一下子和一白衣男子撞个满怀,朱彩裳身处险地,回掌护身,定眼一瞧,正是前天昨晚和哥哥打架的白衣男子嵇陵箫,半喜半怨半忧道:“又是你!我哥哥呢?”嵇陵箫略诧道:“你伤好了没?怎么跑出来了?”朱彩裳见如此英俊潇洒之人第一眼看见自己就关心自己伤势,不禁心中一热,俏脸一红,说不出话来,其实这只是嵇陵箫的本能反应,说不上关心,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朱彩裳却是视之为一种最为珍贵的温暖和情谊,未经历江湖风波凶险之少女芳心易许,却是可悲可叹可敬哉?就这片刻功夫,追赶朱彩裳的宫女轻车熟路,已经赶了过来,唯唯道:“见过少宫主!属下看管不严,愿接受宫规处罚!”

嵇陵箫挥手止住,转向朱彩裳道:“你哥哥没事,朱姑娘还是暂时在这里委屈一下,等查明事情真相,自然会放你出去!”说着不等朱彩裳反应,便示意宫女们带路,朱彩裳心中一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得随追赶自己的宫女回去,对嵇陵箫却是恋恋难舍了,尤其是他的风度翩翩,他的言谈举止,他的果决智慧,总之,爱情进入了心里,就像影子一样跟随,再也挥之不去。

尽管嵇陵箫在封锁消息方面严谨之甚,然而,最有把握的事情往往会出现当事者所掌控不了之意外发生,第二天中午未到,宫女紫筝回报:“少宫主,不好了,不知是谁泄露的消息,百毒教教主被我们抓获现在江湖上各大门派尽人皆知,他们纷纷过来寻仇,要杀掉这个大魔头。更令人吃惊的是,竟然有以商羽宫名义发出的英雄帖,邀请江湖上各大门派掌门人带领下属参加屠“毒”大会,为江湖除害,还大肆宣扬所谓的“毒君诸大罪辞”,现在我派重地和朱蛊君成了众矢之的……”

嵇凌箫一听,任他平时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也不由得暗暗心惊,紫筝见少宫主眉头紧锁,不禁有些慌乱:“少宫主,我们该怎么办?婉儿姐姐探听消息去了,这都两个多月了还没有音讯,不知她知不知道朱蛊君被抓?还有她是否安全?尽管她武功高强、智慧无双,可最近江湖上诡异血案频发,连碧清潭潭主都惨遭毒手……”

嵇凌箫是商羽宫的砥柱中流,再可怕的事情他不能畏惧,再乱的局面他不能乱,见素来沉稳的紫筝心慌意乱,嵇凌箫立刻恢复了镇静,他要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自信给下属带来一种心灵上的安慰,这种安慰对于他们同仇敌忾应对对手而言无疑是一种非常有力的精神支撑,有了精神支撑才会有斗志,才会于不利之境赢难胜之局,否则,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上,等待你的只能是灭亡。

“把那篇毒君诸大罪辞拿来给我看!”嵇凌箫迅速恢复了冷静,紫筝从袖中取出江湖上散发的罪辞书呈给嵇凌箫:

敬告各大门派详知:近日江湖诸多祸事,致众人心惶惶,先是竹园隐士林隐被杀,缘真剑谱失落,后则日峰岭岭主高岳山被害,碧清潭掌门人之楚女侠不明原故惨死幽潭,两仪剑合派中毒,武当派弟子秦少英、秦少平被杀……经查明,行凶者为百毒教朱蛊君所为,百毒教二十多年因炼无颜害死无极道长被迫退出江湖,并被禁足武林,炼无颜虽以命相偿,然其余孽未除。百毒教近日重现踪迹,新教主朱蛊君只为复仇,其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所幸福祸有方,善恶自报,朱蛊君作恶多端,今已被我商羽宫抓获,为消公愤,给受害门派一个交代,特邀诸位于三日后来商羽宫,参加屠毒大会,共戮邪魔,还武林安静太平!——商羽宫宫主

笔迹轻灵飘逸,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也不知有多少张这样的罪辞书在江湖上流传。落款是商羽宫宫主,并且加盖着商羽宫的武林传令令章,罪辞书语气非常客观中肯,仿佛已经十分确定诸多血案的凶手只有一个——朱蛊君,并且号召各大武林人士,似乎在给商羽宫施加除掉朱蛊君的压力——不杀也得杀,商羽宫也成了目标所在,成了这一纸罪状书的直接承担者,要避也避不开,是谁把江湖上如此多祸事轻轻巧巧地就嫁祸在朱蛊君身上呢?尽管朱蛊君伤过皇甫婉华,不过也还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嵇凌箫虽觉朱蛊君个别行径有碍商羽宫做事,但也不想就这么诬陷着要了他的命,并且,很明显有人想“借刀杀人”,搅乱局面,转移众人注意力,朱蛊君虽心狠手辣,却也没杀那么多人,这点嵇凌箫心里非常清楚。

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才好呢?如果不把朱蛊君交出去,商羽宫便会背上包庇武林首恶的黑锅,甚至还会被诬陷为朱蛊君同党,成为各大门派攻击的目标,如果交出去任由他们处理,不仅诸血案难以查明,而且还会枉送了朱蛊君的性命,嵇陵箫智慧通达,自负高傲,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愿意去做,他做事情,必须明明白白,坦坦荡荡,这样稀里糊涂地任人摆布,即使把朱蛊君交出去,解决眼下的困境,以他对情势的分析,敌人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对方似乎在有意借助商羽宫这把利剑,一点一点地剪除武林力量,到时只怕麻烦与阴谋会接踵而至,故从长远方面考虑,绝不能把朱蛊君交出去。

“紫筝,你安排加派人手,看管好朱蛊君,还有那位姑娘,保证好他们的安全,不能让他们给溜了或者被劫去,没有我和宫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他们,以防有变,接下来如何行事等我和宫主商议过之后再说。”嵇陵箫吩咐道,紫筝领命而去。

琴瑟宫内,一片祥和,近日武林中的诸多风波对这里似乎并未造成影响,亭台楼阁,优雅别致,溪水入园,淙淙有声,湘竹幽兰,秀美如画,远处翠亭中飘来一曲古琴声,古朴悠远,袅袅随风,给这处世外桃源般的庭院平添几分旷逸出尘,正是宫主蔡萍萍在那里抚琴。自从嵇陵箫接管商羽宫后,江湖争斗,武林琐事,对这位厌倦红尘的女子来说,已无多大兴趣,她旧疾未愈,心病难解,当年也是美人如玉剑如虹,如今已美人迟暮,虽华服珍馐,却郁郁难以释怀,“不知韩恪哥如今怎么样了,听说后来他落发出家,难道他宁愿出家当和尚也不愿意娶我么?!”

一念至此,琴声由念转怨,促急含恨,似悲似诉,难抑愁苦,幽咽处、惹人洒泪,高亢处、若隐遗恨,忽然弦急而断,曲调难终,正如人们常说的太悲恨的琴声,总难长久!太痴嗔的爱情,向来无终!可蔡萍萍半生沦陷在情感的泥潭中不能自拔,其心中的苦又有随能体会得到。弦断难续,情曲无终,郁怀炽盛,鲜血洒琴身,蔡萍萍旧疾突发,吐血后强支着身子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丝,她强忍着痛楚,掏出手绢擦干嘴角残留的血迹,这一幕恰被嵇陵箫看到,他跑过去,以掌抵着蔡萍萍背心,替她打通心脉,减轻她的痛楚,“娘,你好些没有?都怪我没用,没有找到劫缘派内功心法,助你疗伤,以致长期受此疾折磨。”蔡萍萍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要自责,我自己的心病我自己心里清楚,其实,那只是江湖上的一种传说,我的病今生怕是治不好了。”语气落寞之极,似乎对人生早已了无生趣。

“你的病是心病,能不能治好要看你自己的悟道,是你的劫难也是你的孽缘,劫缘派内功心法只是一种辅助,不要奢想赖之根治!”语声从远至近飘了进来,嵇陵箫和蔡萍萍不仅暗暗吃惊,谁这么轻易便能进入商羽宫,人未至声先至,并且说话者似乎对蔡萍萍的病非常了解,一语中的。“多年不见,姐姐依然那么风采照人,妹妹好生佩服!”一位素衣素服两鬓微霜的女子已经站在了亭前不远处的花丛处,素净淡雅,风貌依稀,虽岁月无情,故人依旧,“玉奴!你是玉奴妹妹子!”

蔡萍萍认出了眼前突然降临的女子,正是少年好友常玉奴,想当年她们曾一起行侠仗义、闯荡江湖,蔡萍萍美艳如花,热情爽朗,常玉奴娴雅若兰,至情至性,只是后来二人各有不幸,或许就是常人所说的红颜易伤吧!蔡萍萍痴情韩恪,韩恪却落发为僧,不愿与之携手红尘,终是落花流水意难平,蔡萍萍受此情伤难以自拔,以至于后来闭关修炼时心经受创,落下旧疾,归根到底源于心病。常玉奴和炼无颜算相爱至深了,可惜炼无颜心性癖恶,唯独对常玉奴情深似海,最终惨死武当剑下,留下常玉奴烟霞谷内独栖。

“自从炼无颜去后,多年来听不到关于你的消息,以为你再也不会涉足武林纷争了,真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你!”两人相见,自然先叙往事今情,蔡萍萍迫不及待地问常玉奴,嵇陵箫在旁亲自奉茶待客,常玉奴看嵇陵箫仪表非凡,气度高华,不禁问蔡萍萍问道:“这位公子应该就是武林中相传的商羽宫少宫主吧?”蔡萍萍赶紧道:“见了你高兴得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个就是嵇陵箫,我的箫儿!”说着以手相示,对嵇陵箫道:“箫儿,快拜见常伯母!”

嵇陵箫深深揖躬,他见多识广,其实不等介绍便已知眼前这位正是已故魔头炼无颜的妻子常玉奴,只是和母亲关系这么好,倒是刚刚知道,以前以为她们只是认识,没想到交情如此非同寻常。常玉奴退隐江湖多年,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来临,嵇陵箫想到必定和朱蛊君有关,其实事实确实如此,常玉奴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女子,她是听闻武林中疯传的“屠毒大会”才来商羽宫的,一则想救出丈夫的弟子,二则想见见故人。只是这样一来又平添几分惆怅惘怀。

正是:回首不堪当年事,至今思之泪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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