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鸾凤宫里难道除了你就没有伺候的人了，非要你这么兢兢业业的整天在我眼前晃悠，让我看着都心烦。”夕颜假意嗔怒，要赶云珠走。
云珠眼圈微红，知道小姐这是在心疼自己，心中感动道：“本来还有一个书香、一个兰香，可是都不堪重用，白费了小姐栽培的心思。剩下翠竹容锦她们，到底历练的少了些，做事毛手毛脚，顾头不顾尾的。让她们伺候小姐，奴婢想着也不放心啊。”
“要你多想这些做什么，就算没人服侍，本宫自己就不会吃饭穿衣了。若有一****嫁了人，不在本宫身边伺候了，那本宫的日子，难不成就不过了？”夕颜前世独来独往惯了，本就不喜欢整天被一大堆宫女太监们围着，做什么都不自由的日子。
可是现在是用人之际，扳着手指头算一算，身边忠心又可用的人才确实是太少了。比如最近接连发生的几件事，与李善全接洽的女子，与琪常在如妃有关系的神秘男子，被误杀的无名宫女，还有贤嫔进入的青灯巷等……
桩桩件件都需要调派人手去查，而且查起来恐怕也不是一二天工夫便能查清的，她在心中将身边能干又信得过的人手略一分配，便发现果然是捉襟见肘。
好在林嬷嬷是太后的人，可以暂时顶替李嬷嬷的缺，至于顶替云珠的人选么……夕颜歪过头问云珠道：“这几日兰香还在替书香打抱不平么？”
云珠执梳的手微微一顿，叹了口气，没有作答。
洗漱完毕之后，夕颜打发了翠竹去外面打听晴雪宫的动静。云珠仔细的嘱咐了她几句，让她一定要小心找人套话，问出雪贵妃到底到底丢了什么，为何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等等，这才放心叫她离去。
就在夕颜想要用早膳的时候，翠竹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云珠见翠竹如此不机灵，便有些生气，皱着眉头走过去问翠竹为何如此慌乱。
翠竹低声在云珠耳边呢喃了几句，云珠的脸色霎时有些发白，挥手赶翠竹下去之后才走到夕颜面前小声道：“娘娘，昨天琪常在和安妃她们在咱们宫里看到白影子的事被传扬出去了，翠竹说，现在外头到处都在传齐贵人的鬼魂大白天的出现在鸾凤宫里……”
听到云珠的话，夕颜放下手中的羹勺若有所思。“云珠，立刻让小明子、小和子、小瑞子和小李子都出去打听清楚，是谁将这消息走漏出去的。探到了即刻回来禀告，不许露了马脚，让人知道。”
人打发出去了，夕颜也没了用膳的心情，让人将早膳都撤下去，然后坐在大厅里等结果。没过一会，几个小太监都回来了。
果然打听到的结果都是：齐贵人冤魂不散，在鸾凤宫作乱。
至于是谁将话散出去的，却没有个准信儿。
“娘娘，奴才还打听到，淑贵妃一大早就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没进去一会，里面就传来太后震怒的消息，接着太后便命人将雪贵妃叫过去了。”小李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着。
“云珠，那时你站在我身后，安妃和琪常在叫起来时，你可有看到什么白影？”夕颜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睁眼问道。
听夕颜说起白影，云珠明显瑟缩了一下，认真想了想后回答道：“娘娘跟雪贵妃说话时奴婢确实没看到什么白影……不过当时奴婢一门心思全在娘娘和雪贵妃身上，哪还能分神去看什么白影了呢。”
夕颜叹了一声，知道云珠的意思是说，虽然当时她没看到，但是事后在寝殿里她却是亲眼看到的，所以白影一说，在她看来，也非子虚乌有之事。
手指敲打着饭桌，夕颜拧眉思索。将这话传出去的人，最终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若是雪贵妃，那她多半是想用这件事情压制她凤印失窃的消息。转移注意力这种事情，夕颜前生也做的不少。
只是莫凌霜不会这么没头没脑，太后才因为巫蛊之术的事情冲她大发了一顿脾气，此时若再将鸾凤宫闹鬼的事情传去处，只会更加重太后的怀疑。到时候她这个执掌六宫的人难免受到牵连，非要将那施行巫术的人揪出来不可。
如今她焦头烂额，应该没有心思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不是雪贵妃，那又是谁？
琪常在心里有鬼，不敢胡乱说话。安妃才对自己示好，也不应该会这么快就在背地里捅自己一刀。
那日人多嘴杂，确实不好追查消息泄露的来源。想到此处，夕颜叹口气，觉得先将这事儿搁在一旁，晚些时候再来处理。
本想开导一下云珠，告诉她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鬼神，一时间也不知道怎样开口才好。从那天的情况来看，安妃与琪常在确实不可能是事先串通好的，却又同时看见了白影，而在场的其他人却并没有看见类似的东西，这是一处疑点。
此后贤嫔说起晚上也曾看见过白影，然后便有宫女将话头引到了齐贵人回魂报仇上——以致于今天后宫遍传齐贵人回魂之说。
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晴雪宫失窃事件反而没有人说起了——这事背后肯定是有人捣鬼，夕颜心中已经将莫凌霜排除嫌疑，却不能确定这不是雪贵妃顺水推舟，还是背后另有黑手谋划。
翻起齐贵人的旧事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她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正被卷入一团巨大的漩涡。如果不能挣扎出去，便会遭到灭顶之灾。
“李嬷嬷，此事你怎么看？”夕颜有些疲倦的问道
“老奴想既然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琪常在和安妃又并不是非常亲近之人，两人不可能串通好了来吓众人。若说是解孟静海的围，以琪常在的性子，和安妃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可能性也非常小。所以老奴觉得白影之事并非子虚乌有，一定要查个明白。”
夕颜慢慢拨着紫金香炉里的香灰，一点一划，不经意间，写成一个“安”字。
“奴婢明白，那奴婢这就去请安妃来。”云珠站起身，干净利落地答道。
夕颜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唯有云珠最懂她的心。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安妃再来鸾凤宫，已非昨日那副明快爽朗的样子，而是病恹恹弱不禁风的模样，连声音都细如蚊喃。
“安妹妹快起，何必多礼。”夕颜笑了笑，亲自下座扶起安妃，“安妹妹今日怎的如此憔悴，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安妃谢过夕颜，缓缓开口，“嫔妾昨夜彻夜难眠，脑中翻来覆去全是那诡异白影，当真是吓人的紧。”
夕颜遣退了所有宫人，独携了安妃的手进了寝殿。
“本宫今有一事，要向妹妹问个明白，妹妹可不许不同本宫说实话。”上过了茶果，夕颜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沉声问道。
安妃忙不迭答道：“娘娘有什么事只管问，嫔妾一定如实回答。”
夕颜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长长睫毛垂下，顿了顿方又道，“只想问问妹妹昨日，当真看见本宫身后有白影飘过？”
她猛一抬眼，恰好对上安妃的眸子，而安妃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了一丝惊虑。
见安妃没说话，夕颜脸上便显出一丝笑容。
“妹妹如何不说话？本宫只是想来找妹妹确定一下，过几日请几个道士来做法罢了。”
安妃见夕颜这么说，反而更慌了几分，忙说道：“嫔妾如何不想娘娘好一些，只是昨日里嫔妾当真吓坏了，如今想起来还有三分惊惧三分可怖。”
“那妹妹可否形容一下那白影？过几日做法驱邪的时候，也好对症下药不是。”夕颜使劲抓紧安妃的手，仿佛要把自己的力气传递给她。
安妃挣扎了一下，接着便不动了，也一瞬不瞬的看着夕颜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目光平静下来。
“当时嫔妾本看着孟公公的反应，因雪贵妃话锋挑到慎刑司头上，我便知道孟公公必然不会有好脸色，但又须得忍着不发作。雪贵妃是这后宫里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怎么惹得起。”安妃说到这竟还笑了一笑，继续道，“从嫔妾当时的位置看孟公公须得从姐姐身后看过去，嫔妾方看到孟公公那副模样，忽地却有个白影闪了过去。像个人形，若真是个人，嫔妾当时也不至失态如那般。偏偏是看不清四肢容貌，一闪便没了影。嫔妾大惊之下，这才惊呼出来，失了仪态。”说道后面，安妃的脸色又恢复了那副惊骇模样。
看安妃瑟缩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
夕颜的手指在暖炉盖上轻轻摩挲，若有所思。听安妃说的如此煞有介事，她的脊背也不禁有些发凉。
鬼神之说她原本是不信的，如今听她这么说起来，猛然想到自己连穿越这种事情都碰上了，这种灵异事件也就不算什么了。
夕颜怔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原来是这样，白日里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今天叨扰了妹妹，本宫就不多留妹妹了。妹妹在本宫这里受了惊吓，本宫自会禀告太后，让妹妹好生休养身子。本宫看你精神大损的样子，兰芷宫的差事怕是顾不上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