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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险中脱身

顾梅妆伏在车底,等了半晌,也没有听见声音,不禁心里有些发毛,见身边严默和沈诀都还没醒,忙抬肘撞了撞严默。顾梅妆这才发现之前摔倒的时候自己在中间,严默和沈诀都在车两边,这么一来肯定少不了磕到碰到什么的,只怕要过会儿才能醒。

可她听着寂静的风声实在是害怕,也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只好不断推严默。好半天,严默才睁开眼,恢复清明,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急忙翻身坐起。窗外仍是一片寂静。

“出什么事了?”严默以眼神询问顾梅妆。

顾梅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严默看了看四周,低声对顾梅妆道:“我先出去看看,你自己小心,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把沈诀弄醒。”

顾梅妆点了点头,可一想到他要出去,只觉背后发毛,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袖子。

严默本来已起身来,却见袖子被她抓住,顺着手臂看过去,就见她仰着苍白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自己,模样颇为可怜,不由心里一动,柔声道:“有事叫我。我不会走远的。”

“嗯。”顾梅妆这才放开了手。

严默对她温柔笑了笑,拔剑在手,矮身出去。刚刚跳出车外,迎面寒光一闪,竟是一柄细柄弯刀,如鬼似魅般无声无息横刀扫来!严默猝不及防,加之车前空间狭小不便出手,虽立即侧身避过,但也只堪堪躲过刀锋,仍被刀风扫中右臂,登时割出一道伤口来。

严默在车旁站定,冷眼看去,见车前立了个身披盔甲的人,浓眉大眼,横眉立目,像是东离的十夫长打扮。他心下不禁一惊,若他是十夫长,那么附近至少有一个小队。念及此处,他不禁回头往马车看去,正见马车上也蹲着一个人,握剑在手,显然准备伺机而动。

沈诀没有武功,顾梅妆负伤中毒,绝对不敌此人。严默心道不妙,人已先扑向马车,厉声叫道:“龙渊,小心车顶!”

然而不等他到达马车,那十夫长已后发先至,手中弯刀凌厉扫来,严默无奈,只好在车辕上一点,借力回剑自救,刀剑交击,那十夫长竟面不改色,严默此时牵动伤口,登时力竭,落下地来。

“阁下是谁?为何擅闯风洄城?”那十夫长问了一句。

原来他们竟不知道己方的身份。严默讶然,立即想到一定不能让他们看到沈诀,否则一旦起疑,沈诀的身份暴露,他们必定脱不了身。

思及此处,严默只重新做了个起手式,并不答他的话,一步步后退,靠近马车。顾梅妆之前听见他喊,已拔剑在手,转而紧盯车顶。然而顶上那人却似乎颇有耐心,即使被戳破也不动手,顾梅妆不由心焦,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又等了半晌,耳听得外面严默的打斗一声疾似一声,顾梅妆心里一急,拼命将沈诀摇醒。“怎么了?”沈诀这才悠悠醒转,见她表情有异,连忙问道。

“嘘……别出声。”顾梅妆轻声道,指了指车顶。

沈诀也不敢说话了,和她一起盯着车顶。顾梅妆狠下心来,一咬牙,手腕一翻,极慢地将剑柄反转过来,尽量不出声音,反手握剑,对准车顶。

顾梅妆闭上眼等了片刻,平复自己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奋力将手中剑往车顶刺去。她的剑是唐睿当时亲自督造,以灵山附近产的精钢炼制而成,这一刺登时穿过了车顶的木质,随即手感滞涩,显然是戳到了什么。

耳听得车顶一声嚎叫,顾梅妆极快收剑,随即一人从车顶上滚落下来。剑尖上果然染了鲜血。顾梅妆毕竟已中毒,虽一击得手,终体力不支,此时也微微喘息。

车外又静了,只能听见严默和那个人的缠斗声。顾梅妆不敢怠慢,继续紧张地盯住车内四壁。

突然,车后壁银光一闪,一柄利剑以与顾梅妆同样的方式刺了进来!幸好顾梅妆发现得快,飞起一脚将剑尖踢向车顶,未曾想那柄能刺破车壁的利剑竟然立即柔软如绳,显然那剑方才被灌注了真力,此时突然撤销,顾梅妆这一脚登时踢空,她来不及变招,只好身随脚动凌空翻上车顶,如蜘蛛般附在车厢顶板上。

顾梅妆意识到车厢内空间太过狭小,她自顾不暇,更无法护得沈诀周全,只好趁那剑再次闪现之前的间隙,低声对沈诀道:“我们在里面太被动,等会你跟着我跳出去。”

沈诀点头,顾梅妆轻轻翻身下来,无声无息地贴上车底蹲下,深吸一口气,默默将自己薄弱的那么一点真力凝聚在右手掌中,左手拉住沈诀。

“破!”顾梅妆娇喝一声,全力出掌,车后壁立即粉碎,四处飞溅的木屑中,她带着沈诀飞身掠出,迎面三道剑光冲破重重木屑,极快地朝顾梅妆旋过来!

顾梅妆体力本就损耗极大,此时一运气更觉胸腹之间剧痛无比,但生死之间,求生的本能驱使,她也顾不得许多,剑在手中飞旋舞动,放开沈诀,人已如游鱼般从剑网中穿了过去。

甫一落地,身后剑风急至,顾梅妆反手一剑截杀,这一剑本是出于唐睿自创灵山剑法中“美人回眸”一式,但她此时力竭,脸色也发青,连三分神韵都不到,力度角度都大失水准,竟连连被逼退三四步,胸中翻涌不止,嘴角已溢出血来。

顾梅妆心知自己只怕撑不过多久,心里却反而更为安定起来,此时木屑已经散尽,她这才得以看清身前的情形。那是三个身着盔甲的人,只是普通士兵的服色,但以顾梅妆跟他们的几次交手来看,这些人的武功显然比一般士兵要高出许多。

他们是什么人?顾梅妆惊疑不定,正踌躇时,却发现不见了沈诀,心中一慌,但又忌惮身前人出手,也听不见严默那边的情形,不禁紧张不安起来。

不等顾梅妆继续思考,那三个人已经交换眼神,三柄剑齐齐杀到,顾梅妆只好挺剑迎上。这几个人的剑法颇为清丽,三人互相配合,极为严整,一时顾梅妆周身都被笼罩在剑光中,她只是努力寻找破绽以便施以重击。

顾梅妆一边努力在剑光中穿梭来去,一边搜寻着沈诀。他究竟去哪里了?难道被人带走了?可是之前那个人问严默的时候她也听见了,依他的语气看来,这些人是并不知道沈诀的身份的。

可是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必须确认沈诀的安全。顾梅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勉强于剑光空隙中喊了一声:“老爷!”

这一声“老爷”出口,那三人竟都面露诧异之色,齐齐收剑,最前方的那人打量了顾梅妆半晌,才道:“你们不是那帮江湖人?”

顾梅妆见他们突然收手,也正一头雾水,闻言一想,估计是这几个人把他们当成了之前那些人一伙,于是赶紧堆出满脸笑容,道:“军爷看清楚了,小女子也就会些三脚猫功夫,哪里有半分像是江湖人了。”

之前说话那人仍颇为怀疑,似乎并不十分相信顾梅妆的话:“你叫谁老爷?”

顾梅妆一惊,连忙四面望了望,正看见沈诀躲在路旁树后,暮色里也不显眼,忙喊道:“老爷!这几位军爷要见您!”

沈诀见顾梅妆叫他“老爷”,立即会意,连忙咳嗽几声,驼着背,慢慢从树后转出来。顾梅妆忙上前扶住他,对那几人道:“这就是我家老爷。”

那人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们看了半晌,许是沈诀的面具实在太过巧妙,他倏地转脸过去,喊了一声:“大人!”

那边也停了手,随即马车旁一个十夫长打扮的人走了出来,顾梅妆看见他手中弯刀上的血迹,不禁眼角一跳。难道严默居然被他伤了?

“大人。”那人凑到十夫长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十夫长冷冷的眸光扫过来,看了一眼顾梅妆和沈诀,开口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回禀军爷,”沈诀再次使出他的做戏本事,装得煞有介事,“老夫此去……此去风洄城,是要带孙子和侍女回乡……。”

“胡说八道!”十夫长眼中精光一暴,喝道。

“军爷……您……有所不知啊,老夫此次回乡,是自知时日无多,只想回归桑梓终老,落叶归根呐……”沈诀佝偻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原来是个病老头……”十夫长喃喃说了声,打量了沈诀两眼,又问道:“你的侍女……武功也不弱嘛。”

“军爷……过奖了,老夫祖上是武功世家,到这几辈转道经商,但规矩总还是有的……因此请了师傅在家,”沈诀说到此处,刻意压低了声音,“至于这侍女……她是跟我们家那小子一起长大的,非闹着要学,我们小子又喜欢得紧,拗不过她,也就让她跟着学了一招半式……”

“原来如此。”十夫长点头道,“怪不得看他俩的武功有些相似,不过……你们怎会与之前那些江湖人一路?”

顾梅妆听他这么一说,心知之前那些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不禁后怕,连那些人都……方才若不是那些人停手,此刻恐怕自己就要横尸当场。

沈诀连忙可怜兮兮地道:“那些人也不知道为何,竟仿佛疯魔一般,半路上只是碰见就将我们三人捉了来,想必……这里面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顾梅妆听沈诀撒谎面不改色,不由在一旁咂舌。原来沈诀竟是条老狐狸,这个谎不可不谓天衣无缝,看那十夫长的表情,竟是有八分信了。

顾梅妆所站之处正在沈诀身后,与那几个人面对面,因此能看到他们背后情形,此时却见严默满身是血,忽然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们身后,手中银光一闪,在已经到来的黑夜里如闪电划过!

顾梅妆慌忙以手掩嘴,拦住了脱口欲出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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