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南皇寿宴在即。
相府大厅,一个身着黑色华服的中年男子坐在上位,拥有平静的眼神的双眸配在一张端正刚强、轮廓深邃的脸庞上,透出一丝忧郁又蒸腾着一丝丝恨意,今日又要再见碧儿了,往日那一幕似乎又重现在眼前,无情的女人丢下不再爱的男人和孩子,呵,十年不愿触及的记忆,又这么翻滚在眼前,
“来人,去灵厢苑和碧园把大小姐和二小姐请来。”浮戚吩咐下人。
“是,老爷。”应声有两个下人跑去请人。
不一会儿,浮灵和浮碧就到了大厅,
“拜见父亲”两人徐徐拜下身来,
浮碧看了一眼今日的浮灵,一袭粉色的衣服、腰间配着淡粉色流苏绢花,肩头附着一层薄纱,头发整齐的梳在耳后,仅用一股头发编成辫子,配上浅粉色的珠花,刘海随意的在额前飘着,一张小脸略施粉黛,眉目如黛,嘴唇粉嫩,娇俏又不失礼仪,恩,称得上是一代佳人。
“都起来吧。”浮戚抬手,也没看浮碧一眼,对着浮灵便问,
“灵儿,你去年便已及笄,在各方面的表现为父都很是满意,三日后圣上寿宴,能否一展相府风采就看你的了,可要好好表现。”
“是,爹爹,女儿定会好好表现的,一定给相府博彩。”浮灵立即上前一步欠了下身子,如黄鹂般悦耳的嗓音便落进了众人的耳朵,这京城数一数二的美女果然不落虚名。
“老爷,您就放心吧,我们家灵儿在这京城谁人不知她的才名,您可就放心吧。”浮碧望向站在浮戚旁边的妇人,紫红色的花缀在蓝黑色的大衣底子上,头发挽成发髻盘在头上,柳色之姿,年月留下甚少痕迹,秋姨娘,好久不见呐,浮碧斜斜地勾起了嘴角。
“二小姐今个儿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不拿脸见人啊,十年未出阁怕不是脸上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秋琦带着挑衅的语气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浮碧说道。
这时,坐在主位的浮戚才注意到浮碧的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纱状的面具,只露出了一张鲜红如血小巧无比的嘴在外面,
“浮碧,你这是何意,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么?何故戴着面具?”浮碧?十年,竟连一句碧儿也让你难以出口了。
“父亲,碧儿脸上长有红斑,怕是摘下面具会惊扰到您故此戴上面具,望父亲不要见怪。”浮碧双手放在腰际,福了下身回答着浮戚的问题,“爹爹”这个词怕是早已死在十年之前了,这样叫父亲也罢。
“是啊,爹爹,妹妹这样子,想是有她的理由,若是真有红斑戴着这面具也实在为无奈之举,请爹爹莫怪罪于妹妹,今日”浮灵悦耳的声音再次传入众人的耳朵,
好一个“无奈之举”,浮灵看来你是听了不少传言,怕我下了面具会惊吓到你罢了,如此一说,真成了你温婉大度之名了,
“姐姐,碧儿今日见了姐姐便觉得实在是仙子般的人物,又如此为妹妹着想,妹妹在这里谢过姐姐。”碧儿转过身对浮灵福了下身子,附带着哑着嗓子夸赞了一番。
“妹妹莫要这般客气,毕竟这几年你一个人在碧园过的凄苦,长了红斑也该派人出来告知姐姐啊,姐姐也好请示父亲让大夫给你看看。”浮灵见浮碧听了自己的话还向自己道谢心里一阵窃喜。
“老爷,您看她们姐妹这样多好。”秋琦趁机对着浮戚说着好话,
“恩,灵儿你没让爹失望,只是浮碧你脸上的红斑还是给为父看看,若是能治好就不用戴着这面具了,不然倒显得我相府失了礼。”浮戚对于浮碧脸上的红斑还是很在意,坚持想让浮碧把面具下了。
“是啊,妹妹给爹爹看看说不定还来得及治疗。”浮灵也在旁边附和着。
浮灵,父亲说起来是担心我的红斑,不外乎是想看看我是不是长得和娘亲很像。而你,是想证实外面传言是不是真的吧,先替我求情激起父亲想摘我面具的欲望,欲扬先抑,下的一手好棋。
“若是父亲不怕碧儿惊吓到您的话,碧儿便下下来给您一看。”浮碧想及此到也落落大方。
说着便摘下了面具。
“额~”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只见浮碧的小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斑,真的是好一通惊吓,
浮碧再次将面具戴上对着浮戚问道:“父亲可看出来了?”
“妹妹你这......”浮灵哑然,
“浮碧,浮灵你们都先回去吧,云东,去把大夫请来去碧园给二小姐诊病。”浮戚用宽大的袖袍掩了掩难看的神色吩咐了下去,
“是。”说完三人便退了下去。
到了碧园,远远地就看见碎雪在门前转来转去,焦急得很,
碎雪见浮碧回来了急忙跑到她身边,上看看下看看,“小姐,您没事吧,相爷没将您怎样吧?”碎雪着急的问着,
“我能有什么事,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寿辰,就算不喜欢我也得给皇上面子吧。”浮碧在原地转了几圈给碎雪看看,
“那就好那就好,小姐,今日相爷都跟您说了什么啊?”碎雪抚了抚胸口好奇的问着浮碧,“走,进去说。”浮碧说着便拉着碎雪进了屋子。
“原来小姐早上把脸上涂的一块块红的是为了让大小姐相信您是真的相貌丑陋,小姐您这下可把大小姐阴了一把啊!”在说到“相貌丑陋”的时候声音还是低低的,像是稍稍有些不服气,然而在说到浮碧阴了浮灵的时候声音明显雀跃了起来,这么容易就把心情表达出来,碎雪是多么单纯和快乐。“小姐,过三日就要去宫里了,可是我们这没有好看的衣服穿呐?”碎雪猛地一怔想起这件极其重要的事赶忙看向浮碧。
“放心,既然这段时间着相府里吃的没有亏待了我们,想来衣服这种事儿东边的姨娘自然不会落下,然而我就喜欢看她想在人前做的面面俱到的样子。”浮碧单手撑着下巴,微微抬眸望着门外青色的石阶,轻启朱唇,像在说着一件早在自己掌握里的事情。
晌午,浮碧还未躺上床歇息,便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走到门前观望就看见了云东领着几位大夫向她房间的方向走来,碎雪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
“二小姐,相爷让老奴请了大夫给您看病,劳烦了碎雪带路,若是打扰到了二小姐休息,还望二小姐不要怪罪老奴啊。”云东见浮碧站在门前,脸上戴着一张面具,看不见表情,还是上前一步双手作揖向她陈述来意。浮碧见云东在她面前恭敬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时候娘亲在的时候云东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常常带着自己放风筝,出去买糖人,也许这么多年不见隔着时间空间的距离早让他对自己陌生了吧,向云东招了招手“云叔,进来吧。”云东听到浮碧这么称呼自己云东愣是意识没反应过来,在抬头看浮碧时,却发现浮碧早已转身进屋了。二小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呐,笑了下,随即带着人进了屋。
“云叔,我的脸怎么样?”浮碧询问着,虽然知道自己明明一点事都没有,什么时候开始对每个人都有了戒心,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把一些事放在心底。
云东从大夫那边走来,面色并不好,有些沉重的对着浮碧说:“二小姐,您相信您的病一定会好的,这城里的大夫治不好,等过几日皇上寿宴便可以寻求皇上让御医给您看看,您千万别着急。”
浮碧看着云东这般沉重的神色,皱了下眉狠狠的压住自己内心深深的歉疚,坐在床榻上打出一个漂亮的笑容,虽然在那张布满红斑的脸上有些诡异,“云叔,我没事,您放心吧,不用那么麻烦,什么时候该好了它就会好了。”说着这话的时候浮碧的笑容在她脸上越发闪亮,明媚逼人。
“二小姐,这些年您受苦了啊,老奴有愧。”云东说着就要跪下来。
浮碧赶忙起身扶起他来,“云叔这是作何?这一切不过是命里的定数,又怎能怪你,何况我并不信命。”浮碧轻声说着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云叔,我这里无事了,您先下去吧。”“是,老奴告退。”云东见浮碧下了命令,又想起该向老爷秉明这件事,便带着几位大夫下去了。
“小姐小姐,怎么样怎么样?没有被发现吧?”碎雪见云东带着大夫们下去了便冲了进来,看见浮碧一个人站在床前焦急的问道。
看见碎雪冲进来的模样浮碧忍不住“扑哧”一笑,拉着碎雪便在桌前坐下。
“你看你,这么猴急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我没事啦,我不是真的生红斑,他们自然不会想到这是假的,只会把这当成不治之症。”
“可吓坏我了,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不过没事就好。”碎雪念叨着,
浮碧看着碎雪这般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妹妹这儿可真热闹,两个人便这般高兴,有什么好笑的可否告诉姐姐,让姐姐也高兴一下。”房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浮碧向门口望去便看见浮灵带着她的丫鬟颜香站在那,
“姐姐这是有什么要妹妹帮忙的么,妹妹这儿的东西有的姐姐也有,妹妹这儿没有的姐姐那也有,妹妹可是真没什么好帮姐姐的。”浮碧起身向浮灵走去,碎雪紧跟其后向浮灵见了礼。
“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姐姐那什么都不缺就缺妹妹你跟姐姐作伴,哪还敢想妹妹的东西。”浮灵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浮碧也不说让她进来坐,就那么“寒暄”着。
“倒是妹妹无理了,姐姐今日是来找妹妹叙话的,妹妹想这一天都不知想了多久了。”浮碧也不急躁的回着。
“我们姐妹十年不见要叙话今日怕也是说不完了,今日姐姐是给妹妹送参加圣上寿宴的衣服来了,来人,把二小姐的衣服呈上来。”浮灵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丫鬟抱着衣服到了浮碧面前,
“姐姐何须这番亲自来一趟,让人传个话我让碎雪去拿就好了。”浮碧看着面前的一堆衣服和浮灵打折圈在说话。
“无碍,姐姐只当顺带见见妹妹了,快来看看,这衣服可还称妹妹的心意。”浮灵手里摸着一件广袖流珠裙的衣料让浮碧过去看看,“妹妹,你看这件衣裳雪白无瑕衬上妹妹的肌肤更是相得益彰,姐姐觉得比另外两件更适合妹妹多了。”
浮碧看了看浮灵手中的衣服又望了望丫鬟手中的另外两件衣服,的确,都是上好的料子,相比蓝色和紫色,白色是更衬我脸上的红斑更加突兀了,既然你这么想我穿,我为何不呢。浮碧笑吟吟的对上浮灵的眼睛“那妹妹就在这谢过姐姐,希望三日后姐姐可以在寿宴上一展风采。”
“那好,妹妹,姐姐就先回去准备了。”说罢转身带着人离开了碧园。
相府灵厢苑。
“娘,大夫都说浮碧的脸是治不好了,女儿又把那件广袖流珠裙送去给她,加上那一脸红斑,相信过几****就会令寿宴上的众人’眼前一亮’,哼,关了十年果然把脑子都关傻了,连拒绝都不会就接过去了。”浮碧在和秋琦说着今天她给浮碧送衣服的情形。
“也许吧,你也不要太大意了,这十年她和府上的人隔绝,十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女儿,你只要能在圣上寿宴上的到圣上和太子的喜欢,一切就都好办了。”秋琦一脸严肃的对浮灵吩咐道。“尚书大人家的独女洛青晴这几年的名声也很好,仅次于你,尚书大人为了这次寿宴可准备了不少,你趁着这几天好好下去准备。
“娘,您放心,太子妃的位置我不会让给任何人的,女儿先回房了。”浮灵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望着浮灵的背影秋琦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十分忐忑的感觉,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