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秋雨蒙蒙的一天,谌日出去为澈如买药,因为天气日渐变凉的关系,她不小心受寒了。
谌日走在湿漉漉的大街上,因为没有带伞的习惯,他的衣服都淋湿了,一排细小的水珠挂在他如墨的眉毛上,看上去像是经受了沧桑岁月的人变白了的少许眉毛。
雨依然轻轻地落着,苍白的天空正一点一点地变黑,大片大片的乌云汹涌而来,它们不断地变幻着形态,时而如猛虎尖锐的牙齿,时而如鬼怪狰狞的面容,时而如火药炸裂的瞬间。
谌日走到药房,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人回应,不一会儿,一张睡眼惺忪的面孔从渐渐打开的门中探出来,谌日连忙走了进去。
药芳里很昏暗,并且充满了一股中药味和发霉的味道。谌日将药方交给那个开门的人,那个人便蹒跚地进屋取药去了。
谌日在屋内等了很久,那人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提着药包走了出来。
谌日立刻付钱给他,接过药包后出门进入了雨里。
天空已经完全变黑了,昏暗的景象就像是夜晚一样,刚才迷蒙的雨丝,现在已经变得像一条条密集的细线一样。
谌日本来并不在乎这些雨点的,但他担心药会被沾湿,于是加快了步伐。
突然,一个黑影从他的头顶飞过,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谌日惊讶地望着面前这个身披黑色披风的挺拔男子,良久,才发出惊讶的声音:
“是你!”
那人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震动,他说:
“原来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谌日说:“忘掉你简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那人的眼中闪出一丝疑惑,但马上融化在深邃的眼眸里。
“星落在哪里?”他说,语气强烈而温热。
谌日望着他,脸上露出不屑和恼怒的神情,但很快被克制住了,他转过头望着别的地方,说:
“我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星落在哪里?你竟然连澈如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澈如怎么会爱上你?怎么会想念和你在一起?谌日在心中愤怒地想。
宇浪稍稍走近谌日,说:
“我知道星落和你在一起,你说谎也是徒劳。”
谌日听了立即看了宇浪一眼,宇浪那傲慢的神情使他感到无比的压抑,他无意中看到了宇浪身上的那把宝剑,回想起曾经宇浪拔剑赶他走时的情景,那时他在宇浪面前简直是个懦夫!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了当时畏惧的心情,他感到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澈如同他相处的时光频频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没出现一次他的勇气就强大一次,于是,他冷冷地问:
“你凭什么找她?”
宇浪愠怒地看了谌日一眼,说:
“你凭什么和她在一起?”
“哼,我凭什么?是她自愿要和我在一起的?”谌日得意地说。
宇浪一愣,良久,他说:
“我不会允许你和她在一起,因为你会害了她。”
谌日听了,气愤地说:
“是吗?!那你呢,你能给她带来什么?难道你认为把她送进皇宫,让她失去自由,忍受自欺欺人的痛苦就不是害了她吗?!”谌日一时冲动竟然把秘密给说了出来。
宇浪听出了话中的蹊跷,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原来你也知道呀,那我就更加看不起你了!因为你竟然胆小到没有勇气让她摆脱困境,竟然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忍受心灵的折磨。你到底凭什么找她?找到她又有什么意义,继续害了她吗?!”
宇浪的眼神变得格外忧伤,其实澈如和谌日在一起,就真的能够快乐幸福吗?澈如内心深处的三个阴影,就真的能够彻底消失吗?
雨点越来越密集了,天空暗淡阴森得可怕,两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就这样立在雨中。
突然,谌日抬脚准备走人,宇浪立即拔刀制止,事到如今,他只能强行命令其交出澈如,只见一道光飞出,剑锋迅速朝谌日的生命要害逼近,眼看谌日万分危急之际,另一束白光急速前行,然后,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东西落地的声音随即响起。
一道尖锐的闪电突然撕裂了黑暗的长空,然后,雷鸣声排山倒海地响起,如豆的雨水倾斜下来,发出清脆的“沙沙”之声。
雨中的两个人,一个飞奔而去,一个蹲在雨中。
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谌日飞快地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箭,射在了宇浪握剑的手臂上。
雨水发疯地下着,将宇浪柔软的发丝全部浸湿,那些疯狂的雨水,不断地打在他的手臂上,过了很久,宇浪抽出手臂上的箭扔进水中。心想:他刚才完全可以直接射我的心脏。
而飞奔在雨中的谌日,不断地想:他刚才完全可以不用等我取箭而将我杀死的。
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然而他们的中间,因为有了澈如,使他们变得更加善良,冷静。
渐渐地,雨速变小了,成团的乌云缓缓散开,洁白明亮的天空重新向远方延伸。
宇浪收回宝剑,站了起来,那一瞬间,晶莹的阳光洒向大地,也洒在宇浪英俊的脸庞上,他默默地往回走,在心中,默默地为澈如祝福。
阳光下的谌日,也在默默地往回走,在心中,默默地立下守护澈如的誓言。一阵清风吹来,落叶,湖水,空气,都开始踮起脚步,轻舞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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