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信?”宇文富师空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恼怒,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那是宇文一族的神话,也是每一位宇文应该铭记在心的历史,背弃它就相当于背弃自身的文化传承,不容原谅。
长燃久不说话,他就知道不对,把头调转过来,冷冷打量着那个小辈。
长燃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只是扯开话题,冷静道:“辉煌早已是过去,现在的宇文没有一个成器的,就算有再多荣光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无上大帝逝去,后代同样泯然众人矣,何况是我们宇文。”
“你懂什么?”宇文富师咆哮起来,指着长燃的鼻子气呼呼地高声骂道:“我们宇文是不灭的,哪怕大帝终有一日会化成尘土,我们宇文也要继续繁荣昌盛下去。”
这突然的变故吓了长燃一跳,他看着激动不已的宇文富师,一时有些词穷,只得勉强道:“算你说的对。”
“我本来就是对的!”宇文富师咬了咬牙,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我本来就是对的!”
接下来两人都找不到话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然无语,一言不发,就这么僵持住了。
过不了多久,竹篓子里的小东西有些呆不住了,在里面咿咿呀呀叫唤,想要出来。
长燃倒是无所谓,小鬼再闹的时候他也遇到过,这个时候坐得住的很。
反倒是宇文富师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和竹篓子保持着距离,畏之如虎。
这叫长燃很奇怪,他开始正视起易道的不凡之处起来,试探道:“你知道我拿过来的是什么?”
“我遇上你是倒了大霉了!”宇文富师这时哭笑不得,但神情并不是很愤怒。
他伸手抹口,顿了顿又悠然说道:“本来推算出先天道胎的下落,我或许还能顶住天道反嗜,残留十年寿命。但我的易道之数一遇到你小子手边的神种,人道意志居然直接发声警告我!我从业六百年,还是第二次遇到这情况。”
“那第一次呢?”长燃忍不住问道。
他很好奇,是什么存在居然能和小真龙这样的大罗真身相比。
其竟然引出高高在上的人道意志,警告任何敢于推算他下落的神算。
宇文富师也不瞒他,直言道:“三百年前帝朝太子遭人暗算,致使其下落不明,曾有人托我出手推算太子下落。
那一次我刚开台做法,就有浩瀚无边的人道意志化出九天神雷劈烂我的法器,直接夺了我双眼双耳。”
“……”长燃不语,他有些听出了味道,感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同时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家那个小家伙竟然这么有本事,得人道意志如此看重,居然能和帝朝太子相提并论。
这可是了不起的大事,从侧面说明了大罗真身的可怕,还未成年,居然能和庞大组织的接班人相当。
“没错!”宇文富师握了握拳,呼出一口浊气,不无悲凉道:“我推算出先天道胎所在时,还在担心寄存在你那边的先祖神血。不想易道一涉及那神种,我便被人道意志审判,哪怕青丘牛王就在身边,也挡不住那毁天灭地的大帝杀意。”
想及当日被人道意志从时光长河中召唤出来的大帝杀意,以及众生面对大帝神念产生的悲凉的渺小感,即使一直泰然自若如宇文富师,也不由冷汗满襟。
实在是太过惊悚,大帝一念通神,即使不存于现世,也威能无量。强如青丘牛王,身负麒麟血,在大帝面前也只能低鸣。
哪怕只有一丝,也同样笑傲苍穹,视天地于无物。
“那么你?”长燃收回竹篓子,轻轻安抚好里面的小东西,对接下来的情况有些不能把握。
宇文富师转头“看”向他,其虽然没有眼睛,但灵觉惊天,几同于常人。
“我不被牛王看重了,大帝杀意出世,他已经知道讨不了好,早早把我丢弃在一边,任我自生自灭。”他低叹一声,语气中有些不甘。
宇文富师身为易道大师,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奈何如今寿元不多,可以说自身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就是不愿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把它烂在肚子里。
长燃听了,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开始收拾东西。提起竹篓子,打算离开,不想跟宇文富师浪费时间。
杨城中各派高手云集,几乎煮成了一口压力锅,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他需要去谋划自身和手下的出路,每一点时间都要珍惜。
“怎么?”宇文富师觉察出什么,冷笑着说:“知道我没用了,就不打算搭理我了?”
长燃背上竹篓子,对此只回道:“我来这是杀你,既然你已经快要死了,就不需要我动手了。”
宇文富师没有说话,他走到酒桌边,倒了一杯,扶袖喝下,口中觉得酒味略带苦涩,对走远的长燃道:“这是个机会,我们宇文家重回巅峰的机会!”
长燃一撇嘴,觉得老家伙疯了,语气里都带着某种邪恶。
他想要快些走,早点离开这地方,不想再跟神神叨叨的易道修士沾惹关系。
“我……”宇文富师对这么果决的后生也是无言的,为了吸引住他也不得不先开出条件:“我推算出你修炼魔道秘法的事,可以为你提供些许助力。”
不想长燃根本不理会,执意要走,边走边冷笑道:“没有先祖神血的事我说不定还会信你,现在我再信你我就是傻瓜。”
“……”
门口出现阿龙阿虎阿虫,三人大眼瞪圆,肉身化作城墙,怒视走过来的长燃,大有要动手的趋势。
长燃皱眉,他并不怕他们,但背后背着小孩子,无法放开手脚作战。
就在僵持的时候,宇文富师无奈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次我保证没有算计,你就当这是一种投资行不行?”
长燃转过身来,冷笑数声,不屑道:“你也敢投资我背后的神种,小心平遥宇文付出巨大代价。”
宇文富师走过来,那张虚无的脸上嘴巴裂开到了极限,他按住长燃的肩膀,奸笑道:“我身为易道术士,深明因果之道,自然不敢如此胆大妄为。但你已经和神种气运搅和,无法分割,我投资你和投资神种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说是吗?”
“……”长燃抬起眼皮,黑眸放出精光,不敢置信道:“你要把先祖神血交给我?”
“……”宇文富师哈哈一笑,尴尬道:“那自然是不能的!先祖神血关系我宇文家族运,不到生死关头,不能动用。不过我可以给你那门魔道秘法所必须的材料!”
他们说话都当着三名昆仑奴正面,没有丝毫遮掩,反倒是那同为宇文的三叔公,知道避嫌,一直不曾露面。
长燃拍来宇文富师的手,直言不讳:“在我们家族记事本里,我曾看到平遥宇文开创者退出扶遥宇文的真相一角。当时的扶遥内部似乎存在某种神秘仪式,需要有族人付出代价来帮助本支子弟更精一步,祖宗不愿,乃违父命,退出家族。”
他说完,双眼锐利似剑,直戳宇文富师:“现在想来,那种神秘仪式,跟我拥有的天魔道宫秘术是一个类型。”
宇文富师不以为意,看着长燃意味深长地笑道:“天下万道,殊途同归。”
长燃听了,心里有些不自在,他毕竟是儒家出生,讲究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一套。
宇文富师以及扶遥宇文家的做法,令他不舒服,他还是太年轻,没有老辈人的狠辣。
但他不能不耐下自己的不适,这世间不可能全是美好,黑暗中带着光明才是常相。如果一味追求正义,只会被社会淘汰。
长燃需要天魔道宫秘法为他开辟第二仙台。虽然不知道人体仙台中的九大天神虚影到底有何作用,但从君未生这位大罗宫精英弟子言语中他听出了大派门人对此的郑重,所以他不敢不重视。
“这不够!”长燃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