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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招谁惹谁

许文晋好像很久都没有做过那么长的梦了,长到,他差点认为,那里面就是现实。

他梦见昨天的自己,前一刻坐在父王的大腿上,捋过他的胡子,后一刻,拿着屠刀,身下是千万人的尸骸,流成血色的河流。母后站在他的身侧,绝望而去,身边是那个自己不知道是爱是恨的,身子小小的十二皇弟。

他看自己满身的血迹,不知道该是笑还是哭,只能选择扔下屠刀,追赶自己的母亲而去。一路上面前的人越离越远,他如何呼喊,那两人就是不停下,而他的脚下,已经开始被毒蛇缠绕,一条条的毒蛇用尽力气撕咬他的脚踝,他全身蔓延着毒素,无力瘫软,也还是要前进。呼喊慢慢地从喉咙溢出,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此时此刻,许梓今也停了下来,缓缓转头,身子也慢慢长大,终于长成了大人的模样。他对自己笑笑,右手一翻,空中跃下一名少女。

那名带着笑的少女,终究牵了梓今的右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一下子,他就被吓到睁开了眼睛,意识清明的时候,他还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似是要抓住什么,但是什么都抓不到,只能僵直当场。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嘴唇干涩。

门“咿呀”一声开了,许文晋不知道是自己意识还停留在梦境,还是心里的想念因为梦境的关系发酵,他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的秦盼,竟然有一股强烈的抱住她的冲动。

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就在她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盼儿无奈极了,“王爷……大人……你可不可以让我把水盆先放下来啊?”她脸憋得通红,因为他抓住她腰身的力度越来越大,而自己非得还要保持着水盆的平衡,手累得很。

“哼,梓今更优异,不是吗?”他说的是肯定句。

“是否优异,跟我秦盼,现下又有什么关系吗?”她现在只想把水盆放下来啊!不然倒他头上?

“所以你才会跟他走了。”在梦里,那么轻盈,那么轻易的。

秦盼“扑哧”一声笑了,“王爷,我得澄清一个事实,是我和梓今将你带到这里,并不是我跟他走。”这差别也太大了。

许文晋终于放开她,也终于从梦境中找回清醒的自己。他环顾房间。这里是皇家的别墅,是梓今名下的物业,就算兰京发现他不见了,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因为他没有手令,更没有那个权力与资格。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女人,或者连同梓今,要将许文晋困多久,就多久。

“我当然可以离开的。”他说,恢复以往的冷脸,“别以为几个守卫能够拦我的路。”

盼儿笑笑,放下了水盆后,耸了耸肩。

“谁拦你的路啦,没有谁。”

“哼。”他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洗起脸来。

这个男人啊。盼儿心里微叹。真的到哪里都不忘记干净呢。

那天,当他睁开眼睛,发现面前不是熟悉的地方的时候,手脚还被绑得紧,挣扎了许久之后,梓今的守卫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还在那里大吼大叫,说的不过是,他知道抓他来这里的人,是秦盼和许梓今,让那些小喽啰赶快把背后老板喊出来。

当盼儿晓得,瞒不住的时候,她想了想,也干脆直挺挺地出现在许文晋的面前。

“为什么要抓起我?”他冷着一张脸,半眯眼睛,依旧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一点都不像一个被绑架的人。

“我说的理由,你肯定不相信。”她看着他,毫不在意地说,“况且,我不打算说出来。”

许文晋看她眼里一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想了想,说道:“把我解开。”

“好。”她答应得爽快。而这时候,恰好许梓今捧了衣衫进来,看到秦盼要解开他的绳索,慌张跑了几步,也没想什么,扯了她的手腕就说不要。

许文晋看到这一幕,眼神一暗,竟是自己冲破了绳索的禁锢,硬是将秦盼扯到了身边来,扯到她的手腕都红得痛了。

盼儿也不喊痛,她知道喊痛也没有用,只是叹了口气,看着梓今惊讶的眼神,轻轻说了一句:“不要紧的。”

许文晋看她的淡定,又看她与梓今之间的交流,眉头一皱,甩开了她的手,也不管身边的人说什么,径自走了出去。

梓今不解地看了看盼儿,又心知自己武功不如兄长,也只得跟着许文晋的路子,走到外面去。盼儿心里踌躇了一下,也往外面走去。

园中的梅花开了几朵,点点的白,粉粉嫩嫩。盼儿追出去,走到树下的时候,看着梅花,也不追了,只是说道:“七王爷,你还记得你的恶名吗?”

许文晋听到,转过身来,看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梅花来看,许久以后,才真的落到他的身上来。

“你还记得你的恶名吗?”

“无聊。”他下了定论,准备转身离开,可盼儿后面的一句对白,让他心里有了计较。

“如果,恶王爷不在了,世人会有什么反应呢?”

梓今本想说什么,但他看两人之间的交流甚多,想想,还是自顾自退了出去,留下两人商量。

“想象不出来吗?”她问,转头贪看树上的梅花,“那些承受过你恩惠的人,会做什么反应,那些遭受过你责罚的人,又会有什么行为?我可是很期待的啊。难道,恶王爷不期待?”

就因为这样一个反问,许文晋留了下来,在这个地方,一住就是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他过得很平静,平静到,他都差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什么时候离开才好。生活似乎有了固定的轨道。他每天早上醒来,等着秦盼给他安排衣物洗漱,白日里随她修剪院子里面的花草,因为她说,只有自己布置过的花草,长出来,才会好看。傍晚的时分,她会倒上几壶花茶,或者她酿过的酒,冷也不怕,就那么坐在树下细细品茗起来。

有时候梓今回来,而更多的时候,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开始的时候,许文晋不肯屈服,但终究还是被盼儿拉了出来,两个人在梅花暗香中,一坐就是一个晚上。有时候她会和他说小时候的事情,令许文晋惊讶的是,她竟然是前御史大夫陆景天的亲生女儿。

“我以为,他们一家在火灾中全部去世了。”

盼儿捧着花茶,啖了几口,温热下肚,她笑了,看他,“很不幸,剩下我这个杭州城有名的祸害。”

他看她眼边的伤,“那是,被火烧伤的吗?”

“也只能是那样了,王爷大人。”

两个人的话题有了断点,许文晋干脆捧起了酒壶,轻啖几口。

“外面,有怎样的说法?”他问。

盼儿一笑,想着,他终究是有了计较。

“还能有什么。你们王府的人翻了京城一样来找你。”

“我问的是,其他人。”

盼儿看着已经开了满树的梅花,问许文晋:“你说,为什么梅花要挑在深冬的时候开放呢?那么冷呢。”

见她转移话题,许文晋皱眉,“回答我的问题。”

盼儿却一笑,自顾自说道:“诗人都说它的坚强,它的好,可我看啊,这些梅花,也只是装模作样。”

她抢了他手中的酒壶,小小地抿了一口,一阵甘甜与热辣下肚,“百花盛放的时候不开,因为自己抢不过别人的艳丽,于是只好找了深冬,什么花儿都没有,自己开了,自娱自乐,孤芳自赏而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找自以为独一无二的幸福。”

盼儿耸了耸肩,“过去我还不知道这个说法的,可是把你绑回来的那天,看你冲了出来,我就知道了。外面有什么事情,得急着让你处理呢?南方的海寇让你两年内扫平了,全大陆没有一个国家不怕了金盛。私盐贩卖的事情,你拿我老爹的名义震着,也没有人敢胡来了。内忧外患都让你打消了一堆,你为什么还不能喝下酒,吃下包子,享受一下贵族日子,养得自己肥肥胖胖的,非得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让人怕让人避讳吗?”

“你不懂。”他回答,也看树上的梅花。是吗,那是这么自私的植物吗?什么高尚纯洁,全是假的吗?

“我不懂才怪,没有比我更懂。当恶人,然后让人记得你,恨你,以此来印证自己的存在,你啊,跟这怪异的梅花,没有区别。”

许文晋皱眉。她这套理论的目的是什么?最终结果竟然将他和梅花扯在了一起。世人都说这梅花的好,他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自己和这玩意有联系的一天。

她,这是在眷顾他吗?虽然她推翻了人间一般的认识,但她无法推翻别人的想法,人们的心中,甚至他的心中,梅花都是圣洁无瑕的。但是,她现在却说,他和梅花没有区别?

许文晋的身子,似乎翻滚起了熔岩一样的温度,烫得他直抚着胸口,不知道如何是好。盼儿看他有了不适,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轻问他怎么了?许文晋便只直直地看着她的眼,在她的脸上梭巡,久久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他突而就抓起了她的手,抓在胸口前,紧贴着他的衣物,盼儿看看他的眼,他的眉,再看他紧抓住自己的手,青筋明显,便顿时觉得手上都被施加了力气,痛得出奇。她无奈,这个男人,就算她不是什么貌美女子,但就不值得被怜香惜玉吗?

“我……”许文晋终究开了口,但一个音都没有发完整,便听到从远处传来了许梓今雀跃的叫声。

“盼儿!”

声音传到许文晋的耳里,传来阵阵奇特的刺痛。

许梓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脸上通红,激动得不行,只能够一边喘着,一边说:“盼……盼儿……终……终……”

秦盼听他断断续续的句子,心里有了计较,一个惊吓,把手从许文晋胸前猛地抽了出来,往许梓今嘴边封过去,眼睛瞪得老大,头微一晃,那里面的潜台词就是,不要说。

但是,旁边某人除了看到他们之间难以插入的亲昵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许久不犯的头痛病,对,许久不犯的,尤其住在这里的半个月内,他的头痛症状烟消云散,以往思考一点都会疼的,但是现下,却突然发作了。

只见许文晋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脑袋痛得不行,如孙悟空被念紧箍咒,双手紧握着脑袋,就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桌子上的茶酒杯壶全部让他激动得一扫在地,疯狂得如狂风暴雨。梓今看着这状况,突而呆愣了一下。他不是没有见过自己的皇兄发病,但是以往都是站立着,疼痛一阵罢了,哪里有像面前的状况。

反倒是秦盼有了动作,她上前,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就要抱住许文晋。她想让他定下来,起码定住,不然等下,一地的碎片肯定会伤到他。但是她一个人又怎么够力气。

“梓今!梓今!”她猛叫,梓今才如梦初醒一般,上前抓住他的皇兄。有了男性的力量,盼儿突然就放下了心来。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制止了他的疯狂行为。但他脸上难受的表情,代表头部的疼痛还是让人很纠结。盼儿见他牙关咬得死紧,怕他下一刻会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只能拿了帕子,塞在了他的嘴巴里。

梓今喊了守卫来,点了许文晋的睡穴,让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外面的狼叫声将盼儿吵醒了,她从桌子上爬了起来,碰跌了桌子上的茶杯,洒了一桌子的茶水。她用餐布擦了擦,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往床上看了看。

许文晋还在熟睡。

盼儿走了几步过去,坐在床沿上。她想了想,伸手将他口中的帕子取了下来。上面的布已经被撕裂,可以知道他是如何的用力。此时的他,像极了小孩子,静谧安稳,俊俏的脸看起来一点害处都没有。盼儿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右眼。那里,连人的脸都会看着看着变模糊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大夫告诉我,这个眼睛第二天会什么都看不到,那么,我会选择在前一天晚上,一直看着你,直到我确定自己会永远记得你的样子吧。”

她自言自语,伸出了手来,想往他的脸上摸去,但碰触前的一刻,她还是犹豫了,把手收了回去。

外面的狼叫声不断,似乎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盼儿心头难平,想着,难道这是什么不祥的预兆?

盼儿抚了抚身前,摸到了亲爹爹给她的笛子,翻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裹,摸了摸冰凉的笛身。她想起当她还在杭州的时候,喜欢到草地上翻滚,发泄一下情绪。到了京城这里,倒有一群小孩跟她好,自然就忘记这个兴趣了。

“那片草地的边缘,我记得,也是有狼群出没的呢。”盼儿喃喃地说,思绪回到了远远的杭州,久违的杭州。那里不是她的出生地,但是义父养了她这些年,不可以说没有感情,一草一木,都有了她的痕迹。

“那么久没有吹过了,吹一下吧。”盼儿微微一笑,捧着笛子,走了出房门。当年的她,也喜欢这样驱赶狼群的。

感觉到身边的温度突而散去,有熟悉的声音渐远,许文晋缓缓地转醒过来,眼前从模糊到清明,意识重回的一刻,头就又开始了疼痛,撕裂一般。他不知道如何缓解这样的痛,只能在床上挣扎,眉头皱得死紧,双手紧压着脑袋,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就在他难受得想用额头去撞击床沿的时候,一阵清脆的笛声传来,由远及近,轻灵,飘忽,时而掷地有声,时而舒缓如云,几个乐章下来,许文晋慢慢地听着,突然觉得一种熟悉感从胸口溢出,等他发现自己在思考这乐曲的来源的时候,他才顿时醒悟,他已经不头痛了。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体力,单手扶着床柱,然后是窗沿,门板,一步一步慢慢走了出去。

天空很晴朗,干净得一点云朵都没有,月亮照得一地的雪都晶莹发亮。许文晋远远地看着秦盼,在洁白得刺眼的雪地里,静谧地站立,狐裘的白被雪映得如银河一般的颜色。她双手捧着笛子,双眼微微闭上,抿着樱唇,吹送着一段又一段乐章。换气的瞬间,会有些微的呼吸,变成透明的薄雾,笼罩在笛子周围。

一曲终结,秦盼放下了笛子。她微微笑着看一轮明月高挂,万里无云,呼吸间都是清新。正当她想回去,看一看许文晋,身子还没有侧过去,一个温热的怀抱将她整个人揽了进去,那体温高得让盼儿有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撞进了高温熔炉?浑身上下在顷刻间被火热所笼罩,隔着衣衫,肌肤也都会滚烫。

“谁……是、谁……”盼儿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面前的雪地,丝毫也不敢动。她真的想骂脏话了。这京城的雪地与她不对盘是不是?上次也是在雪地里,她被许文晋逮了去,轻薄了一番。而如今,只是吹个笛子而已,又惹到了谁?

“是我。”他说,伴随声音传出来的气息,同样是滚烫的。

“……王爷?”她惊讶,“你不是头痛的吗?现在……没事了?”她一边问,心里盘算着,她又是做了什么惹怒他,又或者是,做了什么让他起了情绪,就这么从背后环抱住她了呢?

秦盼只感觉,他的手从她的腰身,一直向上,直到将她整个人深深陷在他的怀里,手都被他牵制住,闭合得当,反正就是让她跑不开,也没有办法反抗。他带了些许胡碴的唇,轻抚过她的耳,她的脸庞,声音低沉地道:“怎么是你呢?”

“啊?”她又招谁惹谁了?

“多年以前,我在杭州城的时候,头痛病犯,没有办法解脱,在林子里走的时候,听到了笛声,很美妙的笛声,让我的疼痛烟消云散。就算我行走天下,就算我派遣身边的侍卫,到处去寻找那样一个伶人,还是没有办法找到。于是我的头痛病就又这样一天一天地积累,一天一天地犯。可谁知道,我找了那么久,竟然,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其实只要我一回头,就能够找到的。”

秦盼没有动,只是呆呆地听他说着,牙关紧了又松,直到他话说完,沉默许久,她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关我的事啊,王爷大人。”她道,干脆靠在他怀里,抬头看着月光,慢慢说道,“让你的头痛病犯的人不是我,让你的头痛病无药可治的人不是我。我从来就不是作为原因的存在。”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把我藏在府里两年的人是你,让下人忽略我的人是你。自己拿罪来受的人,合该是你自己不是吗?”

许文晋眼睛半眯,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这是怨怼吗?”

盼儿轻笑一声,“不敢,又怎么敢呢,我只是一般平民,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

许文晋扳过她的身子来,直视着她的眼睛。盼儿也觉得无妨,带了个浅浅的笑容,看着许文晋。两个人的呼吸交换。许久以后,许文晋问道:“那三个月的约定,你准备遵守吗?”

盼儿一叹,然后一声轻笑,又冷哼一声,反问道:“如果是我所能决定的事情,王爷问来有意义。反之,没意义。很明显这是一张不平等条约,与其问盼儿的答案,还不如问王爷的想法。”跟问皇帝要圣旨一个道理。

“那么告诉我,秦盼,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盼儿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你想知道答案吗?”

许文晋点头,然后听盼儿半眯着眼睛,问道:“确定?”

“这个答案后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非得让你这样迫使我给你个确认来?”

“我不想在我说出来之后,我身边的人有什么事情。”想起那天,那群小孩得知自己会被流放,几个大娘抱在一起哭泣,她心都要碎的。

他给了她要的,“说出来,没有人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错了,会有的。”盼儿笑笑,耸肩,“而且唯独是你。”

许文晋皱眉,看得盼儿抿嘴一笑,伸出手来就要将他的眉头抚平。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她的手抚上了他的心口,“我想要一个人,这里装着我,错了,是‘只’装着我,很久很久,都放不下,无论外面的利益怎么横流,无论引诱多么巨大,他都不会放下我。不是不舍得,不是被迫的不愿意,那必定是因为他爱我和我爱他能够对等到这样的地步,我们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将生活变成彼此的,不能离开对方。”

见他眉头怎么抚都抚不平,盼儿笑意更大了,“是不是有点难懂?也许是我的要求太高了。我可是个有无盐丑貌的女子呢,应该锁在屋子里,不出来的,不是吗?”

她要挣开他的怀抱,但是对方明显施加的力量,显示出他完全不愿意,“但是,我宁愿被锁在房子里,总比被你锁住的好。”

盼儿的眼睛变得异常犀利,“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就算你把我困住,很抱歉,你也只是把我的身体困住,正如你困住京城边缘那一批罪犯一样,我也只不过是你其中一个囚犯。你对我没有情,就不要妄想我会对你有义。他们可以往你身上扔石子菜屑,我也可以在你的身上……”她做了一个抓匕首的手势,往许文晋身上“捅”了过去,“破开一个大大的血口。”

月亮照射着两人的影子,在雪地里拖了长,银辉照得两人身上都是。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不说一句话,难说一句。

许文晋觉得,自己手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失去。这个叫秦盼的女人,不是他收紧双手,就能够困住的人。对,他大可以用自己的权力困着她的人,但他似乎太贪心了,被她传染了,影响了,他似乎并不乐于只是享受她的存在,甚或她的身子。他想要她的心里,只有他。

但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她所说的。他没有办法理解,又怎么有办法给予呢?

火光从院子的四周开始蔓延。等到许文晋察觉的时候,已经烧红了半边天。他眉头皱得死紧,抓住她的手,说道:“起了火,咱们快离开这里。”

盼儿看了看四周,对许文晋说道:“许文晋,你打算放我离开吗?”

他的话语里有了怒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离开了再说!”

盼儿一笑,歪着头说道:“当年,也是这样的时分,这样的光景,我回到家里,看熊熊烈火将我家吞个一干二净。”

许文晋想抱起她就离开的,但是,她却挣脱了他的手,后退几步,说道:“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想着的是什么吗?

“第一天跟你的义母和表妹吃饭,我被晾在一旁。难得有一个知己,你却把他看作情敌。几个小孩子围绕在膝下,你硬是要把他们拉开我的身边。许文晋啊,我千万次地想着,如果那天,烈火把我也吞噬多好。那么我就不会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什么火,什么烈火?”

盼儿只悲戚摇头。

许文晋看她一步一步后退,自己却僵直在那里。她所说的事实,就算是在两个人逃出去之后,他也不过会重复前面的一切。看她和梓今好,然后嫉妒,继而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他要怎么办才好?

见对方思绪未断,秦盼微微一笑,揪起了裙摆,转身拔腿就跑。她往火势最严重的地方跑去,许文晋反应过来已是太迟。他尝试追过去,但是被烧个透彻的横梁一掉,竟是硬生生拦了他的去路。

“秦盼!”他大吼,声嘶力竭,“秦盼!”一声又一声,却没有人呼应。他要跨过地上的廊柱,却是身后来了一道强大的力气,将他扯了开去。许文晋回头一看,竟是许梓今,领了一群王朝侍卫,将他身子全然禁锢。

“许梓今,你在做什么?”他大吼,“难道你看不见,盼儿跑进去了吗?你顾着绑我干什么,去救人啊!”

可许梓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火焰,将雕梁画栋湮没。

“七哥,那是盼儿姑娘的愿望。”他补充道,“一生最大的愿望,也是她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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