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您听说了吗?昨天半夜,就车站那个旧纺织厂啊,好像出事了,又是警铃,又是开枪的。”小巷里早餐店的豆浆刚见碗底,全职家庭主妇就在菜市场八卦起了昨天晚上旧纺织厂发生的事,仿佛这才是他们的天职。
“哦,什么?旧纺织厂枪战啦,死人了吗?”一位耳朵有点背的老奶奶大声反问道。
先是卖菜的小贩听见了,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修自行车的,公交车司机,卖报的。三人成虎,流言犹如山火,先是燃起了一小撮小树苗,接着火苗乘风而起,瞬间烧光了整个山头的狂花野草,愈演愈烈。
但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也有些消息是从内部传出来的。派出所看门的老王早上也出门来买菜来了,正好听见一个小贩在聊着这事。小贩说的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说什么是榔头哥和另一个外地来的黑社会团伙在就纺织厂枪战火拼,现场刀山火海,血流成河啊。最后,竟然惊动了十来二十辆警车。
老王瘪着个大嘴,严肃的看着眼前的黄瓜,嘟囔了一句:“瞎说!我还不知道吗?昨天就是抓了个偷自行车的团伙。”
靠近老王这边的几个菜贩都听见了老王说的话,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几个街坊大妈也同样被激起了好奇心,都知道老王是在派出所看大门的啊,便都叫老王说给他们听听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一方面,老王并不知道什么真正的详细内情,另一方面,老王也觉得这说出来实在也不太合适,这案子还在调查当中呢。便急匆匆提着菜篮子就逃了。
这一逃,谣言就更不胫而走,还没到下午,已经夸张到不成样子了。
“醉汉”——刘邦也是在这时候后醒来的。他两条腿夹着手,蜷缩在派出所的接报警室的金属制的排椅上。眼睛一睁开他就感到了宿醉留下的头疼,当然,还有就是在金属椅上躺了一个晚上的全身酸痛和因为没盖被子而感到的一些些鼻塞了。
他吸了吸鼻涕,接报警台里的女警率先发了话:“你醒了是吧。你过来拿下你的东西就可以走了。对了,还有记得把酒驾的罚单交了,罚单交了你才可以把摩托车开走,明白了吗?在后院。下次别喝酒骑车了哈。”
刘邦听罢便一边放松了下全身的筋骨,一边朝接报警台走来。他这才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随地便溺的失态行径,一边张开口说了句:“谢谢警察姐姐。”不过一张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巴因为没刷牙,昨晚又吃肉喝酒,而带着“浓郁的气息”。
女警给了他一个写着“监管场所专用物品封装袋”的透明袋子,里面是他随身的贵重物品,观音项链和一块他外公留给他的金表。交完罚金,也取回了自己摩托车的钥匙。
确认自己没丢东西,在一张单子上签了字。女警领他去取回了车。刘邦便转身往派出所外走去了。
女警见他推车往外走,还在背后问了他一句:“骑车没问题吧?”
刘邦没回答什么,只是举起右手摆了摆,以示自己没问题。
一边推着车,刘邦心里一边后悔着昨天不应该那么冲动的,一生气还喝了那么多酒,真是误事。边走他的T恤还随风飘扬了起来,是一件素色的T恤,白底黄边,上面写着字,看起来像是校服,不过上面写的是盛兴便利店。而盛兴便利店,正是榔头哥的产业之一。
越走刘邦感觉越不对,好像派出所门口是一片乌压压的人群。
先是一声:“邦哥出来了。”
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邦哥,邦哥……”
是在叫我吗?刘邦狐疑着。从来没人叫过我哥啊,我只不过是在便利店打工的小喽罗罢了。
叫着的这些人奇形怪状,什么样子都有。有等离子烫的杀马特贵族,有凶神恶煞满身纹身横肉的壮汉,当然也有相貌堂堂却满嘴喷粪的衣冠禽兽。
只见人群让了开来,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谁?正是西装革履的榔头哥。
只听得榔头哥“啪啪——”拍了拍手赞扬道:“好小子说到做到啊。”
刘邦一是看到榔头哥和那么多人有些激动,二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感到疑惑,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道说,是因为昨天自己偷了辆山地车吗?刘邦能想到的只有这事了。
只听榔头哥上前,一把拥抱住了刘邦,在他耳边继续说道:“谢谢你,帮我铲除了于氏兄弟,以后你就是哥的头马了,有钱大家一起赚!”刘邦感觉到了榔头哥这个拥抱的力度和坚定,更说不出话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呢?流言经过了多个版本的更迭。刘邦并不知道,这个故事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小混混对抗整个盗车团伙的传奇了。
但是真相,还得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