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英虎,姜宝元双双被捕,囚禁在一艘小渔船上,相互埋怨多时,最后,还是宝元服软说:
“四哥,这次咱哥俩中了绺子的突然袭击,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对不起你!”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咱俩都被抓了,九死一生。贾大愣也被共 产党救走了,吃这么大亏,让我怎么给长官交代。”
“四哥,你太死心眼了,身陷囹圄,还想着党国,可谓党国精英,民族脊梁,兄弟佩服。不过,咱俩前途未卜,生死难测,为今之计,还是应该想办法逃出去才是啊!”
“咱俩被绑的结结实实,又在海上,怎么逃?”
“听说中央军校毕业生,都是全才,路上能驰骋,水中能速游,只要能打开绳索,可以跳海逃生啊。”
“你被绑在船头,我被绑在船尾,咱俩相互不能帮助解开绑绳,如何逃跑?”
“四哥,没急,我抗日时期学会一门技艺,用铜钱大小的钢片,磨成利刃,什么样的绳索都能割断。这还是跟一名惯偷学的呢,古时候钢铁稀少,惯偷用一枚铜钱周边磨利,作为工具,从事割兜、割包等偷窃活动。我作地下工作时,与一个惯偷交厚,学会了这门绝技。用一个园形钢片,中间打个窟窿,把周边打磨的锋利,缝在衣领上,急紧时刻,低头将圆钢刀片咬下,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多么结实的绳子也能被切断。”
就这样,姜宝元经过一番摩擦,切断身上的绳索,然后帮郎英虎解开绑绳,他们自由了。乘着夜幕降临,跳海逃生。好不容易游上岸边,姜宝元逃跑,郎英虎被乱枪击中,又被游击队捉住。
姜宝元逃回郎家大院时,已是五更时分,他浑身是泥,手脚上都是血,爬进大院一看,全家良贱都被锁在西厢房;郎英虎的警卫排士兵,除了宋排长逃跑在外,其余全被关在东厢房里。大院里一片狼籍,全是昨晚酒宴后的原貌。看了看其他屋子,原封未动。宝元明白,解放军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约束,所以如此,心中暗自佩服。这样的队伍,如不胜利,老天不容。可惜自己至今还在对立的营垒中,不知何时能够归队。
他打开东西厢房,放出家人和警卫排士兵,命人把大门关紧,然后,想找个地方休息,他实在太累了。郎英士把他扶进上房,炕上刚躺下,院外喊声嘈杂,不知何故。不一会儿,一个下人跑来报告,郎家大院又被团团围住,吓的郎英士哆哆嗦嗦对宝元说:
“不好了,不知什么人又包围了大院。”
宝元爬起来,金玉娘给他找了件衣服换上,他走上岗楼一看,见是新六军服装,向下喊话:
“国军兄弟们,你们是谁的队伍?”
院外宋排长回道:
“我是宋大成,快开门!”
听清楚了,命下人开门,原来昨晚宋大成逃出大院后,直奔县城驰去,向副团长报告了郎家大院被绺子袭击的消息。副团长立即命令一营长郑恩绪率一个连向郎家大院奔来。五更时分赶到了。
郑恩绪和宋大成进入大院,认为大院必有内应,将郎家满门良贱拘禁在各个房间不准乱说乱动。特别对姜宝元十分怀疑,拘捕了姜宝元后,准备把他送上军事法庭。关键时刻,金玉娘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
“为什么抓他?”
郑恩绪蛮横无理,金玉娘大义凛然,唇枪舌箭,争吵起来,郑恩绪说:
“我的团长,准备返回县城,是他的到来,贻误了军机,造成了如此恶果。”
“话可不能这么说,郎英虎堂堂一团之长,能听从军衔比他低一级军官的话吗?决定留在郎家大院,第二天再走的是郎英虎,不是姜宝元,凭什么让他负责!”
宋大成说:
“我们已经准备要走,是他回来,非要我们留下,才造成这种局面,应当由他负责。”
金玉娘说: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请问宋排长,你是听从郎英虎的命令,还是听姜宝元少校的命令?”
宋大成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强词夺理说:
“不管怎么说,他不出现,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金玉娘见他们依靠自己的实力,蛮不讲理,也翻了脸。走上前来,乘郑恩绪不备,“刷”一下拔出他腰间的手枪,捅在他的腰眼上:
“对不起,郑营长,赶快下令,放了他!否则,我就毙了你!”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郑营长原以为她只不过是个农村的地主婆,吵嘴骂街是能手,舞枪弄棒是外行,根本就忽略了她的存在。她走上前,他以为她会骂一些狗仗人势,以强凌弱之类的难听话,根本没想到她还会下他的枪。金玉娘的突然动作,使他惊呆了。但他毕竟是军人,仗着他的一连人马,人多势众,大声呵斥道:
“你是什么人?敢下我的枪,不要开玩笑,那可顶着火呢!”
“谁跟你开玩笑,快放了姜宝元!否则,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打死你,我还不负责任,就说你私闯民宅,侮辱妇女,抢劫财物。”
郑营长一时说不出话来,宋排长见郑营长背后冰冷的枪口,忙出来打园场说:
“金大奶奶,有话好说,放下武器,走了火可不是好玩的。”
“谁跟你玩了,放了他!”
郑营长是河北人,一到芦州就听说渤海纵队有个金玉娘金大奶奶,能使双枪,抗日战场叱咤风云,十分了得,可从来未谋过面,看她从正规军营长腰间夺枪的麻利劲,一定身手不凡。态度立时软了下来说:
“金大奶奶,有话好说。”
又对宋排长说:
“放了姜宝元!”
姜宝元本来睏累已极,这一番较量,睏累全消,他松动一下被捆痛了的双臂,在郑营长周围转了一圈,看了看宋排长说:
“我姜宝元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大的,昨夜我从敌人那里逃出来,爬了一宿,才爬回家。我来问你,郎英虎是我什么人?是我四哥,我能害他吗?我再问你,昨晚被敌人包围时,你宋大成哪里去了?偷偷溜了,不是你胆小鬼,脚底抹油,能造成这样的恶果吗?送军事法庭,你第一个要受处分的。在敌人小船上,是我割断绑绳逃了出来,我四哥不幸又被抓了回去,那时候你又在哪里?如果你坚持抵抗,或者跟踪追击到海边,不逃之夭夭,你的团长能第一次被俘吗?能第二次又被抓回去吗?”
宋大成面红耳赤。
郑营长也听出来了,宋排长一个正规排,一枪没放,被绺子全部俘虏,只身逃走,实在可耻,丢了新六军的脸。无词再进行狡辩。
此时,郎英士也壮着胆子凑到跟前来劝说:
“郑营长,息怒,宝元是我自家兄弟,他怎么能坑害他四哥呢?你们还是快想办法,去救我四弟要紧。”
三奶奶和众女眷都哭天抹泪,请求郑营长快去救人。众人异口同声,郎英虎被捕,完全是因为宋大成胆怯避战,临阵脱逃造成的,姜宝元没有责任。原想带姜宝元上军事法庭的决定只好作罢,他狠狠地瞪了宋大成一眼,心里说,就是你这个窝囊废谎报军情,让我如此被动。
“对不起,姜宝元少校,误会你了。带路!我们去救团长!”
金玉娘站出来说:
“郑营长,姜宝元满身是伤,爬了一夜,筋疲力尽,他能带路吗?”
郑营长这才仔细看了姜宝元一眼说:
“宋大成,前面带路,我们走!”
一场暴风雨过后,姜宝元一夜疲劳劲袭上心头,被郎英士搀扶回屋,倒头睡去。直到太阳平西,他才醒来,看看自己身上,军装已被金玉娘和小翠给换掉,军衣已被小翠洗过晒干,叠的整整齐齐放在身边。他伸了伸胳膊腿,伤不重,都是皮肉伤,是路上穿林翻山越岭碰破的。脱掉便装,穿上军装,前去拜见金玉娘。她单独住在祠堂跨院里,十分安静,金玉娘说:
“你这出苦肉计献的很好,既救了贾区长,又抓了郎英虎真是一箭双雕啊!”
宝元看看左右,门外,看看有无旁人。金玉娘笑笑说:
“这里不是军营,没有军统特务,没人偷听。”
宝元说:
“父亲虽为团长,手握重兵,但周围全是军统和中央系军人的眼睛,日子很不好过。老实说,这苦肉计不是我想出来的。”
“那是谁想出来的?”
“当我收到您和贾大伯的信时,实在一筹莫展,感到力不从心,是佟亮兄弟为我出的这个主意。让我在大院里指挥酒肉兵。他派几个弟兄化妆成绺子放乱枪,戚天威带区小队冲进院内捉俘虏,然后捉了我又放了我,真正要抓的人是郎英虎,现在这处戏胜利落幕。这场剧的导演应该说是您和贾大伯,我也该回营向父亲交差了。”
“你在父亲面前是怎么说的?”
“我是说请假回来接您去军营。”
“说真话,我实在不想去那个又有特务,又有血腥味的地方。”
“别,这次就是假戏,您也得真演一次,否则,我无法向父亲交差,我在父亲面前是打了保票的,一定要把您接去。放心,如果军营住不惯,以后我还可以把您送回来吗!”
“好,明早我就跟你闯一次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