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时间刚刚好,萧绰眯着眼看了看紧闭的书房,琴操到底是不是皇室公主她想很快她就会知道答案了。
说来近几日辽国朝堂也是风云变幻,韩楚暮因为淮河的战功被耶律贤封为靖北将军,封魏闵为监察御史主管朝中官员贪污腐败一事,萧巍因为无故失踪被北院一派参奏,耶律贤念其战功只降其爵位并未撤销他的兵权。不过要说最具争议的话题非辽王任用女子为官莫属了,其实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
那日风荷的事后第二日萧绰便接到了圣钦太后的懿旨进宫伴驾,其实说白了萧墨鱼从耶律贤口中逃不出话来便想着方儿的从她这只小虾米口中问话。萧绰在府中将前后因果仔细琢磨了一遍第二日才惴惴不安的进了宫,只是出乎她预料的是萧墨鱼并未问她关于风荷或者耶律贤中蛊的事,反而还嘘长问短的念叨着让她注意身体好好辅佐王上什么的,听得萧绰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不过后来萧绰便立即明白了,原是耶律贤在朝中宣读了一道王旨,册封她为南院中书省中书令。官职虽大,但是实权却不多,辽国政体本就复杂,高祖之时还只是单一的政体,由契丹贵族掌握国家政权。但是自太宗之时提倡民族融合之后,虽然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推广,但基本的南北二院政体体系却是形成了,到耶律贤继位之后更是得到了完善。北院政体为以辽国皇室贵族为主,南院则是汉人为主,韩楚暮兼领的南枢密院院使便是南院最高的执行长官,而南院下京城在设三省、六部、台、院、寺、监,京外设设节度、观察、防御、团练等使。机构虽然庞大,但职简权轻,远不能与北面官之权力相比拟。
而她这个中书省中书令看似风光,实则苦楚难堪,萧绰嘟着嘴并不是有多乐意接受这份差事。
“怎么郡主觉得委屈?”耶律贤懒懒的为自己的添了一杯茶,并不看萧绰苦着的一张脸。
萧绰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风景,想着上一次她进宫也是在这个亭子里,耶律贤以一盘未下完的棋局试探她,她以一席话打动了耶律贤,如今在坐到一起她只觉得几个月里经历的比几年还要多。
到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萧绰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便是寄居在一具再年轻的身体里,她的心也老了。
“王上又不是不知南枢密院可是汉人的天下,燕燕是契丹人,还是女子,任中书令一职是不是不合适?”萧绰委婉的想要拒绝,那个火坑她又不是傻子会自己跳下去,关键还是她看不明白耶律贤这样做的目的。
辽国虽然不如汉人重男轻女也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是职位如她这般高的倒是从未有过。
“寡人不是任命雅问为南枢密院院使了吗,以你和他的交情,雅问断断不会让你收半分委屈的。”耶律贤不咸不淡的说道,他有这样的安排也是有他的道理。他耶律贤需要的王后不是一个陷于宫廷内斗的女人,而是一个可以和他并肩共享天下的伴侣,她应该得到所有辽人的承认与尊崇,所以他愿意赐予她一双遨游天际的翅膀,享有俯视大地的权利。
“王上……”萧绰端起茶杯食指不断的摸索杯沿,斟酌了半响才悠悠的问出口,“王上想让萧绰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她都应该知道,她不想成为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的棋子。
“寡人要你——帮助寡人推行新政。”
萧绰微微一惊,不由抬眼仔细揣度了一下耶律贤此话中的意思,见耶律贤目光坚定并不似玩笑才收敛起心中的警惕。
“王上可知新政一旦推行造成的后果是什么?”萧绰勾唇,看着耶律贤。
耶律贤放下茶杯,转过头眺望着远方,“最差不就是寡人下去吗,不过若是能让辽国强盛起来,寡人不惧!”
“新政推行损害的是辽国贵族的利益,其中以北院为首的守旧派必定会给王上施加压力,而同时新政最初期在百姓中是不一定会得到认可的,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现今这样的政体,让他们改变陋习是很难的,当然王上推行新政还必需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的支持。”萧绰说着不由恍然大悟,她道为什么耶律贤不愿意虚弱萧巍的兵权原是如此,只怕从一开始这些都是在耶律贤的算计中。
“而兵权便是最好的支持,所以王上不管北院如何的参奏父王也不削弱父王手中的兵权,是为了新政的推行?”
“是。”耶律贤点头,他之所以放任萧巍做大不仅是为了南北制衡,更是为了新政的推行。
“王上就不怕父王临时倒戈?”若是萧巍倒戈,只怕耶律贤这个王位就会换人了。萧绰不得不佩服耶律贤的勇气,将胜负的赌局都交到一个人的手中,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燕燕觉得会吗?”耶律贤不答返问,若是没有这个自信他还做什么辽王,推行什么新政,希冀什么九州一统,不如老老实实做一个闲散的贵族公子整日的蜗居在牡丹花下来的自在。
更何况,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局,这都赌不起的话他就不配为王了。
萧绰盯着耶律贤半响才笑着答道,“当然不会。”
“而且寡人也许诺给王爷一样东西,燕燕可知道是什么?”耶律贤又道。
萧绰直觉这是与她有关的,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亭子的围栏边上,看着莲花池里不时游过的锦鲤叹气,“王上与父王之间的约定,燕燕无需知道。”
并不是每一件事她都应该知道,相反不该她知道最好还是不知道的为好,这九州乱世里真正的聪明人是揣着知道装糊涂的,就像子车央一样。萧绰浅笑,想起子车央她心底便觉得一暖,她不想重生一回竟还能结实一个知己,也算是无憾了。
听了萧绰这样的回答耶律贤似乎并不满意,他微微的皱了皱眉,看着萧绰眼里有一丝丝的冷意,这种不被在乎的感觉让他十分的不舒服,他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决定将这种不舒服的情绪也传递给萧绰,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哀不如众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