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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卷二古近體詩一百一十首(3)

[14]覆盆:晉葛洪《抱朴子·辨問》:“是責三光不照覆盆之內也。”謂陽光照不到覆盆之下。後因以喻社會黑暗或無處申訴的沉冤。

[15]蓼莪:《詩·小雅》篇名。此詩表達了子女追慕雙親撫養之德的情思。後因以“蓼莪”指對亡親的悼念。

[16]仁廟:指嘉慶。

[17]洪同:相通。

[18]桐鄉:古地名。在今安徽桐城縣北。《漢書·循吏傳·朱邑》:“﹝朱邑﹞少時爲舒桐鄉嗇夫,廉平不苛,以愛利爲行,未嘗笞辱人,存問耆老孤寡,遇之有恩,所部吏民愛敬焉……初邑病且死,屬其子曰:‘我故爲桐鄉吏,其民愛我,必葬我桐鄉。後世子孫奉嘗我,不如桐鄉民。’及死,其子葬之桐鄉西郭外,民果共爲邑起塚立祠,歲時祠祭。”後因以爲官吏在任行惠政、有遺愛之典。禁闥:宮廷門戶。亦指宮廷、朝廷。

[19]振刷:振作。

[20]卞急:急躁。東萊:宋詩人呂本中,字居仁,著有《東萊先生詩集》;宋哲學家、文學家呂祖謙,字伯恭,著有《東萊集》。因用以爲他們的別稱。

[21]封胡:傳說中的黃帝的臣子。見《漢書·古今人表》。

[22]襆被:用包袱包裹被子。襆:pú。

[23]佩弦:佩帶弓弦。弓弦常緊繃,故性緩者佩以自警。

[24]臨歧:本意爲面臨歧路,用作悲歎前途的典故。戰國時人楊朱身臨歧路(逵路),爲方向迷亂而感傷。事見《淮南子·說林訓》。此處用爲贈別之辭。惻怛:哀傷。怛:dá。

協揆湯敦甫先生游龍杖詩[1]游龍,水蓼也神物誰窺變化蹤,芟除根節見秋容。遊山攜去輕筇竹,杖國歸來伴赤松[2]。知己難逢甘棄置,愛才無已憶登庸[3]。園開獨樂蕭閑甚,任杖還應念九重[4]。草木平泉不記名,春來雜遝護群英。未嫌老圃經秋冷,恃愛奇才向晚成[5]。任閱風霜唯直節,回看桃李尚多情。歲寒豈少扶危質,不到公門感易生。

【校注】

[1]協揆:清代對協辦大學士的稱呼。意謂協助百揆(指大學士)管理政務。游龍:葒草的別名。

[2]筇竹:竹名。因高節實中,常用以爲手杖,爲杖中珍品。杖國:《禮記·王制》:“七十杖于國。”謂七十歲可拄杖行于都邑、國都。後作七十歲的代稱。

[3]登庸:指科舉考試應考中選。

[4]九重:指宮禁,朝廷。

[5]老圃:老菜農。春秋時孔子對要學種菜的樊遲說,自己不如老圃。事見《論語·子路》。後用以比喻行家裏手。

暮歸自嘲

史館晨歸暮到家,深閨一著料無差。驕人富貴莫須有,又向斜街自買花。宣武門西下斜街賣花處也[1]。

【校注】

[1]宣武門:城門名。北京舊城有九門,其南之西門,元稱順承,明正統四年改爲宣武,俗又稱順治門。

陳心香鑒廣文小寄齋[1]

人生如寄耳,煎懷輒不平。天地一逆旅,蠻觸苦戰爭[2]。郵亭客往還,信宿徒經營[3]。我身非我有,況乃軒冕榮[4]。陳子寄京國,贈我以寄生。陳以桑寄生見贈[5]。示我書齋圖,齋以小寄名。齋中何所有,萬帙連層甍[6]。倦倚烏皮幾,饑炊折足鐺。暇則手一篇,琅然震前楹。所見無非寄,愜此物外情。子才宜世用,子意吾能明。世人工逐物,外重內則輕。達人並忘我,無我自無縈。縱使當重寄,身退忘功成。譬之器受物,唯空乃不盈。此理君勿言,言恐俗士驚。所寄雖云小,所用亦已宏。

【校注】

[1]陳鑒:字心香,清粵西名宿,善詩文。

[2]逆旅:旅居。常用以喻人生匆遽短促。蠻觸:《莊子·則陽》:“有國于蝸之左角者,曰觸氏;有國于蝸之右角者,曰蠻氏。時相與爭地而戰,伏屍數萬,逐北,旬有五日而後反。”後以“蠻觸”爲典,常以喻指爲小事而爭鬥者。

[3]信宿:連宿兩夜。謂兩三日。

[4]軒冕:古時大夫以上官員的車乘和冕服。借指官位爵祿。

[5]桑寄生:桑寄生科。常綠小灌木,常寄生于山茶科和山毛櫸科等植物上。中醫以莖葉入藥,叫廣寄生,能治風濕痛、腰背酸痛等。

[6]帙:zhì,量詞。多用于裝套的線裝書。

棗花

簾子當門鎮日垂,棗花亂落餘香霏。西軒有客初睡起,唯見啼鳥踏花飛。花辭故枝不復返,鳥亦辭花啼漸遠。忽看斜日照窗明,更惜流光驚歲晚。齋中讀書翛翛風雨來,搖我南窗竹。我竹新種者,生意舒萬綠。言攜架上書,來就窗前讀。風過雨亦止,蕭然釋煩燠。微言供玩味,清景媚幽獨[1]。人生苦熱惱,得此意良足。惜哉出門去,仍與塵網觸[2]。不如巾柴車,歸路訊松菊。

【校注】

[1]微言:指微言大義。

[2]塵網:陶淵明《歸田園居》:“誤入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分教習庶吉士[1]

清職愁難稱,非才分已過。文章酬價賤,翰墨納交多。自笑鯰緣竹,還如鼠飲河[2]。倒繃應未免,相望共規摩[3]。

【校注】

[1]分教:在翰林院任編修時兼作進士出身的庶吉士的導師。庶吉士:明、清官名。明初有六科庶吉士。洪武十八年使進士觀政于諸司,練習辦事。其在翰林院、承敕監等近衙門者,采《書》“庶常吉士”之義,俱改稱爲庶吉士。永樂後專屬翰林院,選進士文學優等及善書者爲之。三年後舉行考試,成績優良者分別授以編修、檢討等職;其餘則爲給事中、御史,或出爲州縣官,謂之“散館”。明代重翰林,天順後非翰林不入閣,因而庶吉士始進之時,已群目爲儲相。清沿明制,于翰林院設庶常館,掌教習庶吉士事。庶吉士又通稱“庶常”。

[2]鯰緣竹:鯰魚上竹竿。比喻上升艱難。

[3]規摩:謙虛、互相學習和規誡。

哭雷氏妹

與君兄弟廿年餘,正望同歡奉版輿。萬里能來猶仗汝,三人各瘦早愁予。予同母唯一弟一妹。衰年視疾親調藥,遊子難歸尚倚閭。豈意掌珠今更碎,高堂眠食近何如[1]?

我本無才愧左芬,直須高閣束勞筋[2]。大雷江岸空緘淚,白日燕山自看雲[3]。三黜情懷疏進取,一家骨肉久乖分[4]。那堪襆被歸來日,宿草芊芊已沒墳。

【校注】

[1]掌珠:掌上明珠,比喻極受疼愛的人。多指極受父母鍾愛的兒女。

[2]左芬:西晉女文學家。

[3]大雷江岸:南朝宋鮑照曾作《登大雷岸與妹書》,後用作旅途致書家人的典故。大雷:地名,在今安徽望江縣。

[4]三黜:原指春秋時柳下惠曾三次被罷官。形容官場失意,宦途不利。

早秋

天末涼風起,桑乾水始波[1]。故人半蕭索,我意亦蹉跎。京國看鴻雁,家山愧薜蘿。莫將明鏡照,白髮曉來多。

【校注】

[1]桑乾:河名。今永定河之上游。相傳每年桑椹成熟時河水乾涸,故名。

待月

月出猶待月,牆高苦月低。早看屋角白,未與簷牙齊。露草滯螢度,風篁驚鳥棲。暗香時有覺,久坐花之西。秋日閒居,憶五嶺中之勝[1],各繫以小詩春草亭

松菌銅揩綠淨,蓉羹香糝紅腴。松下菌,綠色,名銅綠菌,秋生者尤脆美,唯山中有之。又山前皆木芙蓉,盛開如錦,先大父采花作羹,甚香滑,並以供祭品。佳味薦新時有,孝思格物今無[2]。

履迹重重猶認,佳城鬱鬱相依。不見坡前芳草,長含亭上春暉。

【校注】

[1]五嶺:大庾嶺、越城嶺、騎田嶺、萌渚嶺、都龐嶺的總稱,位于江西、湖南、廣東、廣西四省區之間,是長江與珠江流域的分水嶺。

[2]薦新:以時鮮的食品祭獻。

岳麓精舍

十里松濤卷雪,萬夫竹影搖雲。池上橫琴未久,山前荷蕢偏聞[1]。

桂子天寒夜落,藕花秋老晨開。好景一年別去,故山何日歸來。

【校注】

[1]荷蕢:語本《論語·憲問》:“子擊磬于衛,有荷蕢而過孔氏之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既而曰:‘鄙哉,硜硜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則厲,淺則揭。’”朱熹集注:“此荷蕢者亦隱士也。”後用爲隱士之典。蕢:kuì。

蘭江板橋

淺水微藏釣石,小橋低接平沙。遙送隔江風雨,忽迷對岸人家。

木葉經霜未脫,豆苗得雨初長。金紫夕陽入畫,空青曉氣生涼。響鼓坪明月石

一徑莎平似棧,四圍峰列如屏。已過山紅澗碧,唯看雲白天青。

石上精魂長在,天邊舊影難親。認取來時故我,從知明月前身。送朱伯韓琦侍御還鄉[1]

柏府霜寒烏夜飛,朝簪曉脫理征衣。泰山東望雲猶蔽,秋色西來燕已歸。出處無慚從古少,文章有用似公稀。郭門供張何須設,恐被旁觀說見機[2]。

諸司條例競苛煩,獨使殷憂屬至尊[3]。莫怪觸關閽者怒,難忘輯檻聖君恩[4]。再來宣室須前席,此去名山亦立言[5]。李泌放還非不用,異時仍覓舊巢痕[6]。

寒花背指放船時,驛路深秋景最宜。新得詩篇聊自賞,舊焚諫草有誰知?洞庭日落帆千里,易水風寒酒一卮[7]。我是徂徠狂直講,終逢聖德更題詩[8]。

【校注】

[1]朱琦:(一八〇三至一八六一),字伯韓,號廉甫,廣西臨桂人。道光進士,官至監察御史,太平軍陷杭州時被殺。粵西五大家之一。著有《怡志堂詩集》、《怡志堂文集》。侍御:唐代稱殿中侍御史、監察御史爲侍御。後世因沿襲此稱。

[2]郭門:外城的門。供張:陳設供宴會用的帷帳、用具、飲食等物。亦謂舉行宴會。

[3]至尊:用爲皇帝的代稱。

[4]閽者:守門人。

[5]宣室:古代宮殿名。指漢代未央宮中之宣室殿。因漢文帝曾在此接見賈誼,事見《漢書·賈誼傳》。後世常用作君主召見賢才的典故。前席:漢文帝召見賈誼問鬼神事,前席傾聽,事見《漢書·賈誼傳》。後世用作皇帝寵遇近臣的典故。

[6]李泌:唐大臣,字長源,今陝西西安人,官至宰相,封鄴侯。

[7]易水:水名。在河北省西部。源出易縣境,入南拒馬河。荊軻入秦行刺秦王,燕太子丹餞別于此。卮:zhī,古代一種酒器。

[8]徂徠:山名。又名尤來、尤崍、尤徠。在山東泰安縣東南。《詩·魯頌·閟宮》:“徂來之松,新甫之柏。是斷是度,是尋是尺。”後因以“徂徠”指生長棟梁之材的大山。

九日黑窯廠登高[1]

都城無山作重九,升此百尺之荒臺。老槐經秋猶未落,病菊得雨方全開。古殿陰森委幢蓋,遊人雜遝攜尊罍[2]。雕闌畫檻久寂寞,豆棚瓜架供徘徊。蒼茫獨立舒遠矚,清曠無際銷纖埃。霜林葉脫宮館出,風葭聲戰鴻雁哀[3]。家園回首蒼翠隔,夕照滿眼金碧堆。憶昔湘中逢九日,有山舍北名五臺[4]。佳游共踐白雲約,痛飲競覆黃花杯。四座歡呼詩墨縱,萬山合遝風雨來。醉吟未已埽石壁[5],妙語偶出留山隈[6]。微官十年事奔走,帝鄉幾度臨崔嵬!故人當時半黃土,舊境此日荒蒼苔。蓴羹鱸膾已難得,鯰魚竹竿重可咍[7]。看花不逢白衣至,望野聊送殘陽頹[8]。遊蹤屢遷紛似夢,車騎盡散殷如雷。垂鞭歸去掩關臥,得句猶喜無租催。

【校注】

[1]黑窯廠:在今北京市城區西南部陶然亭北,明選磚之地。

[2]尊罍:泛指酒器。罍:léi,古代的一種容器。與壺相似。用來盛酒或水。多用青銅鑄造,亦有陶製。

[3]葭:jiā,初生的蘆葦。

[4]湘中:指古洮陽,今廣西全州。五台:山名,在今廣西全州龍水鎮東南。

[5]埽:sǎo,用掃帚除去塵土、垃圾等物。

[6]山隈:山的彎曲處。

[7]咍:hāi,嘆詞,表示驚異、感歎等。

[8]白衣:古代平民服。因指平民。亦指無功名或無官職的士人。

讀陳龍江孝廉秀芝下第後《夜坐詩》[1],

即用其韻送別客情如中酒,忽憶故山眠[2]。葉下楚江冷,人歸湘月圓。詩懷飄雁外,秋色繪帆邊。吟榻何時下,臨歧愈惘然。

【校注】

[1]陳秀芝:不詳。

[2]中酒:飲酒醉了。

山水硯屏

江干老屋荒寒色,嶺外遙天錦繡紋。西岸夕陽東岸樹,一江紅綠自中分。寄立夫長安近事非昔時,朝夕變置如弈棋。遙憐故人猶如故,山中未有出山期。出山詎與在山異,顧我恐復相嘲嗤。欲往從君計良得,近者南國多旌旗。時全州等處土寇不靖。索居漸恐成老大,兩地唯有長相思。固知行止難自決,代間何事關人爲。君不見季子歸來愧妻嫂,諸葛中路念布衣[1]。貧賤無以對親戚,富貴又恐觸危機。我生何者堪位置,昨未爲是今亦非。才不才間求自免,有意于免寧非癡。星辰踣顛日月噬,造物方且不自持[2]。虛舟泛泛任所觸,去固無怨留無悲。但願同爲窮不死,豈更局促爲人鞿[3]!

【校注】

[1]季子:指戰國時洛陽人蘇秦。秦早年外出遊說,黃金耗盡,窮困而歸,家人皆恥笑之。後佩六國相印,又經洛陽,兄弟妻嫂不敢仰視。秦問其嫂:“何前倨而後恭也?”嫂答:“見季子位高金多也。”一說蘇秦字季子,一說嫂呼小叔爲“季子”。事見《史記·蘇秦列傳》、裴駰《集解》、司馬貞《索隱》。後借指窮困者或先窮後通者。諸葛:諸葛亮的省稱。

[2]踣顛:跌倒。踣:向前僕倒。

[3]窮不死:詩人在貧窮與富貴的矛盾之間,在天下大亂之中願意以貧爲安。鞿:jī,牽制;束縛。

得閑詩並引

余性疏慵,倦于酬接,頃以目病,醫戒勿風,因謝客杜門。早春寂寥,排悶讀書,愛東坡:“因病得閑殊不惡,安心是藥更無方”之句,戲作此詩。

病者人所苦,閑亦我所宜。無病而得閑,二者難並期。不閑苦于病,病固不敢辭。生憎軟紅塵,十丈車後隨[1]。征逐詎雲樂,吾生焉取斯?芻豢足腐腸,語言伏危機[2]。煌煌走群彥,樂此殊不疲。相逢皆不閑,閑固不自怡。而我于其間,性懶特似嵇[3]。杜門意頗適,不情恐見嗤。沐猴強以冠,調馬困以棰[4]。一朝攬鏡照,屏障昏琉璃。愧此風塵色,蝕彼清脆姿。豈免親藥物,唯當佚四肢。家人驚我病,生事忘艱危。瓶中久無粟,未忍謫我爲。友朋聞我病,剝啄叩我扉。慰我意良厚,報謁不嫌遲。疾痛非害事,嘯歌且有時。居然獲此閑,所病亦忘之。靜極仍伏動,文字聊娛嬉。特恐心未閑,將復成坐馳。誰當維摩詰,往禮無言師[5]。

【校注】

[1]軟紅塵:謂繁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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