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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雨夜星芒

秋天的琉璃沉浸在一片阴雨连绵之中,阳光很少。九月的琉璃已经有了略微的凉意了,秋风吹过,一阵又一阵的黄叶打着卷儿飘落到地上,似风中孤零的蝴蝶那般纷飞不止。星野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浅灰色的天空下细密的雨线织成了一张巨大的雨帘。爹,你还好吗?如今我已是这琉璃的城主了,爹,我终于做到了,我拥有了万人之上的地位,拥有着美艳的姬妾,不计其数的财富,但是爹,唯一遗憾的是你已经不在了,爹,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死去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天飘洒着细细密密的雨丝,我无法忘记你死的那一刻你的眼神,绝望,悔恨,不相信,不甘,无奈。星魂,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我要为爹报仇,我要告诉你,每一个人都要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星魂,总有一天,我会手刃你为爹报仇的,星野一拳打在窗沿上,被拳头震碎的木屑絮絮的掉落下来。

“少爷,据探子来报,星魂藏匿在琉璃。”探子进来在星野耳旁轻声的说道。

“琉璃?可否当真?”星野吃惊的问道,难道说星魂一直藏匿在自己身边的吗?星野感到一阵心惊,阵阵恐惧从心底袭来,难道说星魂这么久一直藏在琉璃,藏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却全然不知没有发现吗?还真是很可惜呢?星魂,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一直在等待着我们之间能有一个了断。

“情报不是很确切。有人在药店发现了星魂,却只是看见了背影,未见其面。”

“奇怪呢,星魂现在已是惊弓之鸟,躲避追捕还来不急,为什么在琉璃出现了,这不是来送死吗?”星野疑惑的说道。

“城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探子问道。

“这件事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切勿打草惊蛇。那个抓来的那几个人怎么样呢?带我去看看。”星野对着探子说道。探子带着星野来到了天牢。天牢极其隐秘,琉璃的天牢是隐藏在一个山洞里的,依托山洞的地势修建而成,天牢内部都是重兵把守,且里面布满了火药。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天牢的所在,星野走过曲曲折折的小道,来到了关押小黑小白的所在地,洞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洞中很冷,饶是连星野都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小黑和小白两人被关押在一个单间里面,房间很大,只有小黑和小白两个人,牢房里阴冷异常。

“喂,快醒醒,快醒醒,我们城主来看你们呢。”牢头敲打着铁栏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小黑和小白正躺在角落里的稻草堆里睡觉,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牢外发生的事,只见星野站在牢门外,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额不要这么凶嘛对待小孩子要温柔一些。”星野喝退了牢头的吵闹。

“你就是星野,那个大坏蛋。”小黑看着星野狠狠的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小白则躲在小黑的背后,偷偷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没错,我就是星野,那个大坏蛋。”星野饶有兴趣的看着小黑小白淡淡的说道。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躲在小黑后面的小白忽然大声的对着星野喊道。

“这个嘛,只要你们的姐姐阿七回来成为了我的娘子,我就会放了你们出去。到时候,我还要好好待你们两个呢,保管你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星野微笑着说道。

“小白,别求他,千蓝哥哥会来救我们的,到时候让这个大坏蛋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他,杀死了醉翁爷爷,我亲眼看着醉翁爷爷被他用剑杀死了。千蓝哥哥来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他把你大卸八块。”小黑咬牙切齿的说道,小黑紧紧的握着拳头,眼中尽是愤怒。

“醉翁爷爷,额,你们是说那个糟老头子么?还真是很差劲呢,他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剑客,可惜已经老了,至于你们的千蓝哥哥,我想他还是应该要为他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们两个的死活可都在你们千蓝哥哥的手中了,如果他不来的话,我就会用烈火烧死你们,烧得你连骨头渣都没有。呐,来人,把这两个家伙给我带到府上去,我亲自看管。这几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他们,要是这两个家伙有了什么闪失我拿你们是问。”星野高声的说着,离开了天牢。

此时的苏千羽已经到了琉璃,苏千羽来到了旧时的苏府,依旧是满目的荒芜,破败不堪,齐腰深的蒿草充斥着庭院,散落了满地的木头上面落满了厚厚的尘灰,蜘蛛在巨大的蜘蛛网上面游走,差不多落完了叶子的树枝上面偶尔停留着几只乌鸦,立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嘶叫着。已经有很多年未曾来到琉璃了,曾今那如金纸般绚烂的繁华也都淹没在这荒芜的蒿草之下了。

时间是这世间最强大的魔术师,所有的繁华最终都终将会沉寂于这永恒的时间里,时间过境,流年似水,花开花落,唯有看花的人渐渐苍老。我们所能做的便是在这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在短暂的生命中,实现自己的梦想,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寻觅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然后渐渐老去。

苏千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满院荒芜的蒿草,密密麻麻,成片成片似的,残垣断壁,荒草丛生,自是格外的凄凉,乌鸦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嘶叫着。

爹,娘,如今千羽回到琉璃了,琉璃的秋天雨水特别的多,淅淅沥沥的,很冷,我想你们也想回到琉璃了吧,你们会不会怪罪我呢,把你们的骨灰带到夜月去,我想你们陪在我的身边,那我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吧。等我找到弟弟了,我就把你们一起带回到琉璃好不好。爹,娘,我想你们呢。记忆里的琉璃永远都是湛蓝的天空,和煦的微风,善良淳朴的人们,如今回到琉璃,却感觉格外的陌生,苏千羽看着阴沉的天空,忽然觉得,仿佛自己已经不认识这里了,琉璃已然不是当年的模样了,好像自己从未属于过这里似的,时过境迁,已是物是人非。

星野回到了府内,独自一个人坐在房中饮酒,窗外是绵延不绝的雨声,细细密密的雨点砸在窗户纸上噼噼啪啪的,院子里高大的梧桐被风吹得凌乱,黄叶散落了一地,明亮的烛火摇曳在窗户纸上跳动着,星野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像是大片大片的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裳,淋湿了他的发丝,也淋湿了他的心,酒入喉,却是凄苦的凉,屋内香烟袅袅,星野看着香烛前的牌位,茫然出神,今天是他爹的祭日,星野又想起了他初到琉璃时所看到的那个女子,身穿一袭红衣,眼睛明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弯弯的眉毛如同星月,浓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结成无数细密的辫子,背着草药,清香弥漫,哼着歌曲,清新自然,欢快得像是山林间的雀鸟那般。这不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子的身影总是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强烈的占有欲和不甘像是繁密的蒿草那般疯长在内心深处,大片大片的蔓延,眼看就要到手了的美丽的女子,却因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混混失之交臂,而且自己还被打成重伤,颜面扫地,成为了琉璃城中人尽皆知的笑话了,星野感到巨大的屈辱,像是千金寒铁那般压在心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阿七我一定要得到你,苏千蓝,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星野看着不断燃烧的香烛静静的说道,眼神里肆虐着寒意,手中紧握的拳头因为愤怒指节用力发出了嚓嚓的声音。苏千蓝,如果三日之内你不出现在琉璃的话,那么这两个孩子,还有整个红叶村的人都会因为你而付出血的代价,都是因为你,我星野看上的女子就没有得不到的,即使我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占有你,我星野的眼中是不能容下半点沙子的。正在星野发呆出神之际,只听见“嗖”的一声,房间顿时暗下来了,一片凄寒,于此同时,房梁之上传来了细密的脚步声,星野拔出剑,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房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然后,房梁之上的人缓缓的落在了自己的身后,星野正要转身拿剑向后面刺去,冰凉的剑早已经抵上了自己的后肩,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星野还来不及呼救就已经被后面的刺客给制服。

“不要动,否则我可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后面的人轻声的说道。声音不是很大,细若游丝。

“星魂大人,你终于出现了呢,我亲爱的哥哥,还难为你记得今天是爹的祭日,久违了。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呢。”星野放下了手中的剑,缓缓转身,看着黑暗之中的身影静静的说道,黑暗之中看不见对方的面庞,只能听到后面粗重紊乱的呼吸声。

“让我先给爹上柱香再说吧。”星魂也放下了手中的剑想要去上香,却被星野用剑给挡住了。

“要给父亲大人上香,你还不配。”星野缓缓的说道,眼神里汹涌着无尽的仇恨,像是密集的暴风雪那般弥漫。

“你还是恨我。”星魂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心中充满了太多的无奈,当年的自己因为背叛了当今的夜皇流苏麟,投向了流苏夜,因此父亲欲要废掉他的武艺囚禁于他从此引起纷争,从而误杀了父亲,从此跟随流苏夜,流苏夜兵变失败以后,流散天涯,被朝廷的鹰犬一路追杀,身受重伤,幸而逃亡了琉璃,星魂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已是油尽灯枯,所以找星野,只为一个了断。彻底了解这许多年来的恩恩怨怨。也许,相比死在其他人手中,死在自己的亲弟弟手中,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的结局吧。

“我为什么不能恨你呢?所有的恩怨都在今日了断了吧。”星野背对着星魂慢慢的说道,父亲大人,我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星魂,今日的结局是你注定了的。

“那么杀了我之后还会恨我吗?还会吗?”星魂平静的问道,眼里没有半点神情。

即使我死了,你还是会恨我吗?所有的过错已成为过往,已是无法改变的了。

“动手吧。”星魂平静的说道。

“你明明在刚才就可以杀死我的,为什么又放过了我?你这算什么?是怜悯吗?”星野横起了手中的剑不解的问道。星野点起了房间里面的蜡烛,却只是点了几盏,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星魂苍白的面庞。

“因为我期望我们之间会有一场公平的决斗,能死在你的手中,我别无遗憾。”星魂悲戚的说道。夜色深黑,如水墨般淡淡晕染。冰冷的剑闪烁着寒光笔直的向星野刺了去,犹如一道凄厉的闪电划过夜空那般迅疾,星野闪身躲过了星野的这一剑,星魂向上翻飞,腾空而起,双脚勾在了柱子上,向着星野的头顶砍了下来。星魂来不及躲闪,只得用剑抵挡,手臂被星魂巨大的力道震得生疼,发麻,星野的剑被星魂牢牢的压了下来,剑嵌在了肩膀里面,殷红的血顺着剑留了下来,星野闷哼了一声,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只听到星魂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星野单膝跪地,星魂的力量越来越弱,呼吸也越来越沉重,星野知道星魂是重伤在身,剑的力量不过是蓄积而来,虽然星魂的剑术要比星野精进得多,但是现在星魂是负伤在身,所以二人也就不相上下。星野挣扎着站起来,单手挑开了星魂的剑,一剑刺向了星魂的剑,星魂横着剑抵挡着,面色苍白如雪,手臂也在不断的颤抖,额头上的汗水渐渐的多了起来,星野右手扔出了钢爪,牢牢的固定在了房梁之上,星野抓住钢爪腾空而起,飞起一脚,踹在了星魂的胸口,星魂重重的跌倒地上,嘴里喷涌出了鲜血。星野缓缓的落到了地上,用剑刺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的星魂,星魂只得用剑抵挡不断的向后退去,星野的砍断了星魂的剑刺入了星魂的肺叶,星魂的嘴里涌出了大朵大朵的血花,重重的跌在地上,黑衣被鲜血浸染,巨大的窟窿不断的涌出鲜血,像是深秋的湖水那般汹涌。泪,无声的滑落了下来。

“我终究还是输了。”星魂颤声说道。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星野,星野的眼中像是漆黑的深潭那般沉郁。

“我说过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的。”星野静静的说道。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是如此的缠绵,如泣如诉,像是个多情的少女,细细密密的雨水织成了一张巨大的雨帘,迷蒙,看不清楚方向。

“你会原谅我吗?”星魂颤声的问道,鲜血静静的流淌着,弥漫成了一片深红色的血湖。

你会原谅我吗?我就要死了,你还是不恳原谅我吗?还真是悲哀呢,像是白茫茫的雪一层又一层的覆盖下来似的,冷得让人窒息。

“不会。永远不会。”星野收起了手中的剑说道。星魂绝望的合上了眼眸,心内像是被无数细小的蝎子嗜咬似的,密密麻麻,成片成片的。星魂彻底的绝望了,静静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滑落了下来漫延成了海。

有些罪孽,是永远得不到救赎的,有些仇恨,是永远不能消融的。我们终究不能原谅的,是已经无法挽回的过错,不肯遗忘放下的,是自己的心。

“可以再叫我一声哥哥吗?”星魂轻声的说道,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然而星野只是沉默,无声的沉默,星魂看着渐渐走远的星野在绝望和痛苦中静静的停止了呼吸。

世间最深沉的悲哀莫过于当我们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充满了遗憾,无尽的留恋,在痛苦中永远的合上了眼眸。然而比遗憾,悔恨更为悲哀的却是带着仇恨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得不到原谅,依然得不到救赎,所剩下的便只有永远的遗憾了。所以,我们要趁我们还活着的时候,静静的爱一个人,轰轰烈烈的做一件事,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样我想当我们即将撒手人寰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遗憾了吧。

“爹,一切都结束了,我杀死了他,我杀死了他,我终于做到了,为什么我却高兴不起来呢?”星野望着漆黑的苍穹痛苦的说道。他的脑海里还是浮现起他哥哥临死的时候想要触摸到他的面庞想听到自己叫一声哥哥,可是自己只是漠然的离去。星魂,你这算什么呢?你这算什么呢?后悔了吗?还是难过,不过,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已得到了你应有的结果,你已经永远的合上了眼眸,一切都结束了,星野忽然感到莫名的难过,说不清的情绪像是很多鸟兽的爪子一点点撕碎着他的心。他忽然感到巨大的孤独,这茫茫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呢?星魂仰望着苍穹,仍由泪水流淌下来,雨声潺潺,细雨阑珊。所以的爱恨都在这缠绵的雨水中无声无息了。

“不愧是琉璃的城主呢,果然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哥哥都杀死了呢。看来星野大人,你有活下去的理由呢。”夜雨之中,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轻声的说道,话语充满了嘲讽。

“你是谁?”星野转过身拔出了手中的剑,看着背对着他的黑色身影冷冷的说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只要还记得你是陛下的人就好,你放心,对于忠诚的人陛下是从来不会亏待的,星魂已经死了,为什么星野大人脸上看不出半点高兴的神情呢?”沉默的黑衣人静静的转过身漠然的看着迷茫的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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