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帝亲自操办的婚礼,没有大臣会敢不来,这哈丹帖木儿的府上,一时之间,人头涌动。要是不忽必烈又派了几十个维持秩序的人来,就靠着哈丹原来府上那些习惯自己府上冷冷清清的门房和小厮,铁定会把整件事情弄砸的。
不过,哈丹帖木儿却还在自己屋子旁的一个亭子里见人,而不是上马去接他的新娘。
“忽必烈对你可真是不薄呀,你可是忘了汗王的恩惠?”那个哈丹见得叫布尔迪索,是个蒙古汉子,但他却不是来祝贺哈丹帖木儿婚礼的,倒是像兴师问罪的。
“既然他这一番做作让你都这么认为,我觉得我还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吗?”哈丹帖木儿这样回答道。
“我信你,别辜负了汗王的期待。你可是要继承他事业的人。好好珍惜这些日子,我先走了不给你惹麻烦。”布尔迪索说完就神神秘秘得说道,然后挥了挥手往外走。
“我不是继承人。”但是没等哈丹帖木儿说完这句话,那人就已经消失在哈丹的视线中。
当哈丹帖木儿被不阔出拖去穿衣借女家之人,都已经快误了吉时了,哈丹也没有几个亲厚的人,只有他在怯薛的老下属达朵足他们同獐子在门外当伴郎,引客人入座。
不一会,一阵轰隆隆的热闹声传来,显然两家的距离并不长,而且看着忽必烈的份上,大伙也不愿和哈丹为难,一些必做的风俗都没有尽到,显然是放了他一马。
只是在入席之前,按照古礼,女方拿出羊胫骨给男方掰断,这样才会夫妻和睦,一辈子亲密无间。不过,显然这羊胫骨太短了,吃不到力量,哈丹掰了好几下都没掰断,这时不光新娘乌日娜、就是忽失青玉也有些替哈丹着急,其实这羊胫骨是没几个人掰得断的,一般人们都是抽出放在其中的几块短木材弄断就行了。哈丹这个笨蛋难道掰不断这个,也看不到木材吗?
哈丹的脸上浮现了狡诈的笑容,喝得一声把羊胫骨真掰断了,惹来一阵阵欢呼,这次来的还有不少是怯薛北卫的军官,他们方才还在奇怪自己的大将军怎么会被这么一样小东西给难住呢,原来是唬人的动作,这时候,一直坐在主座的忽必烈才进了大家的视线。他亲自把象征百年好合的羊膝盖骨,左边的分给乌日娜,右边分给哈丹帖木儿,轻轻念着:“亲爱的儿子、女儿呀,你们的父亲已经备好香茶、美酒、圣饼、羊背,乳汁的精华是美酒,五畜的精华是乌叉,让我们开始盛大的欢庆。”(注)这时候有几个人的眼神却是不怎么自然,忽失青玉不必去说,她咬着牙,手紧紧得窝着却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理由生气,而獐子火辣辣的目光扫过那上座的忽必烈每一寸地方。高耸的鼻梁、浓密的双眉、密实的胡渣、结实的臂膀除了那额头上怪模怪样的头发和自己所见的中原汉子基本没什么区别,虽说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过管他怎么样,杀了他中原就太平了,这样一句话不断在獐子耳边响起。他手不自觉得摸向自己身侧,却发现除了腰带自己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时,他看到今日尚要当值乌石纳的身边刀却是有一道寒光闪过,那一闪如彗星扫过。等他向着乌石纳走去的时候,却被一个身影挡了一下。
“博博阿黛,你。”刘彰刚想解释什么
“不要。”博博阿黛拉着刘彰的手直往外走去,二人肌肤相接的一刹那,有股异样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这种厚实、可靠的感觉已经上瘾,自己竟然每个晚上都会想起呆在对方怀中的时光。
快要走出大厅的时候,刘彰鬼使神差得看了厅子一眼,那忽必烈饶有深意得看着自己的眼睛。博博阿黛把獐子拉到低声说了一句:“别再想着刺杀汗王,他武艺很高,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就算你成功了,你觉得你还活得走出这里吗?”
“没有!”獐子已经恢复了冷静。在走出这道大门前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已经预备好了所有说辞,无论是对博博阿黛还是对可能会问到他的哈丹帖木儿。而这没有他也没说是没有动杀心,还是根本没打算活着出去。
所以这两字有多少可信度,谁也无法保证。
“那好!我用故人的身份,可有幸与你一同骑马,出去走上几步。”博博阿黛方才一直盯着獐子的神情,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就截住对方,而这段时间他心中却有千言万语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獐子却不需要避着他,只需要往人多地方一站,碍于身份,博博阿黛就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一丝异状,要不就会害了无数人的性命。
“请吧,郡主。”刘彰点点头,但是轻轻得把手抽了出来,身子更是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随着博博阿黛走向了马厩,马厩的管事虽说对博博阿黛不甚熟悉,但是一段时间经常来的少爷安答还是很熟悉的,牵过马巴结了几句却是知趣得退开了。这管事心里咕囔,今天看来好事成双,两个做安答都找了个好姑娘,在自己的小屋子喝了口酒,等着自己不知趣的徒弟来接班。
而跳上马背的两个人显然和这些办喜事的人又别样的心情。
跑了大半个时辰甚至城门都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博博阿黛终于停了下来,她下了马抬起头说道:“陪我走走。”水汪汪的目光中,有着那么一丝期待。
“我,我!”刘彰觉得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地开始狂跳,心中怎么也想不出拒绝得话,虽说不该越陷越深,但是自己已经陪她骑马出城了,没有道理不能陪她走走,轻轻得叹了口气下马说道:“那好吧。”
“我再过2个月就得嫁给安童了。”说着,博博阿黛的眼神慢慢变得凄凉。但是她还是无法让自己开口求对方娶自己。
“这又有什么不好,安童是勇将又是丞相年少有为又不是配不上你家。”刘彰冷冷得说道。
“我不想嫁给他?”博博阿黛的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难道这个木头一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
“那就不要嫁,你父王”还没等獐子说完这些,博博阿黛大声辩驳道:“我想嫁给你。我只是想嫁给你。”说完泪水哗得布满了整个脸蛋,虽说就连赵妍赵合屯都劝她放弃这样的想法,但是少女的心中始终忘不了那时的温柔。
獐子看着少女的哭声有些慌了,他轻轻得抹去博博阿黛不断涌出的眼泪,内心那片冰冷的防线仿佛被击得粉碎。
“我在宋国还有家人、还有那么多同袍。要是我娶了你,如果不是以原宋军伏虎将军的身份,怕是你家门都进不来,若是以这身份,他们还有命在?再说,宋蒙不两立,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宋人,不会投降蒙古的。”听到这些博博阿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哭得更加起劲了
“你好好嫁给安童吧,我即将随汝南王南下河南行省,忘了我吧。”獐子翻上了马,几颗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滑过同样冰凉的脸,滴到已经湿的像是水里面捞出来的袖子上,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流的泪,还是博博阿黛的泪水。他深深得吸了口气,仰首走向了城门,走向了汝南王府。再见大都,再见之日就是我领兵围城之日。
注:乌叉是羊背,这些是我道听途说的蒙古婚礼,如果有人指出错误感激不尽。
(终于结束了这卷的铺垫,要进入主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