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归元滩,却虎营就幸运得没有遇到一艘敌船。小船挂起帆全力赶路也是了不得的,这不,才不过半日,就过了新城,离龙尾洲亦不过区区十里路的距离。
到了这时候,獐子反而不是很急着让却虎营赶路了。其实也不是他不急,只是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砍柴不误磨刀工,就是再要紧得事还是得做好准备先,急事急不来的。大伙赶了那么久的路,还和那些蒙古番子厮杀那么久,若是不休整一下,停下来进食。獐子可没有把握带着一支又饥又疲的队伍去进攻蒙古人,能取得多大的成效。
“将军前面灯火连营,宛如白日,张将军他们怕是和番子碰上了。”张然一向最为负责,加上刘彰总觉得当年张云的英魂就附体在张然的身上,所以也对他倾囊相授,事情也放手让其去做,故而张然在诸人之中管得事情最多,和獐子汇报得也最勤。
“我知道,但皇帝还不差饿兵。我没法让大家多养精蓄锐多份保命的机会,吃饱饭,要是真死了也做个饱死鬼。给,你也快吃吧”刘彰看着身边只有张然一人,也不顾忌说那些有损军心的话,抄起身边的一碗留给张然的饭递了过去。
“是。”张然一哽咽,也抓起手中的碗,扒起饭来。却虎营的将士大都是穷人家的汉子,别的不说,就吃饭那饿死鬼投胎,狼吞虎咽的德行就能看出这一点。而这一点偏偏是很难改变的,就拿獐子自己说吧,也许当年吃不饱饭的时光总是留在心中,无论今后有什么锦衣玉食,无论河阳公主怎么教他,怎么让他改,他这像着小狗那样把碗底都舔得一干二净吃货的习惯就是改不了。更别说有些老粗了,吃饭恨不得自己是被噎死的,晚吃一刻就会一口吃不完似得。
总之,獐子咕囔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大伙都已经吃好饭了,有些吃得特别快的,就是那兵器都被反复擦了几遍,只有那叶古还在小口小口的吃着,他显然对没有筷子、用手吃很不适应,不过军中也没有办法满足这些不必要的需求。
“叶古,进船舱。诸将听令,陆羽号令左首船四艘,当先冲锋。看到黄红布的,不管敌友撞开再说。”其实,獐子的话并不是要谋杀友军,黄红布是宋人普通百姓禁用的一种布料,而张贵显然也没有这样的品轶。而蒙古的船上为了防火倒是用了很多。这时候,叶古本想抗议一下,但想到军中令出如山在却虎营不是作假的,加上自己确实在战事上除了帮倒忙之外,别无用场,只得怏怏得退下。不过,叶古不知道的是由于他的指路给却虎营带来不少便利,獐子现在已经算对他照顾之至了。
“诺。”陆羽每临战事就收起平时一副不正经得样子,变成冲锋陷阵的勇将。
“张然领中军,潜伏于那处,随时接应陆羽队。”刘彰发出了另一道命令。
“其余诸君随我,绕个小圈子和张将军前后夹攻。”这时候战场出现了变动,一方的船队吃力不住,一方显然占了明显的优势,自己要是能表明态度,对局势就能早一些帮上忙。
“诺。”船上的回声震撼了整个战场,响彻了云霄就连不远处那灯火连天的战场也受到了影响,一支还暂时不清楚是蒙古人还是张贵所部的队伍分了出来,向着却虎营突击而来。灯火下疏晃的身影,动作更加急促了起来。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一声声这样的喊声,让獐子他们迅速分清了敌我。只不过为什么这张贵将军的兵喊起来这么没有中气,像是没吃过饭一样。
船队离得近了,陆羽都能双方拼斗的样子,看着那些蒙古人打扮的人,不断登上宋人的大船,将那些气力完全比不上他们的宋人打倒在地,然后跨了过去。对于蒙古人来说,像是俘虏和追求首级的事情自然有人做,他们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追求速度,这些援军到了之后,这些饿的不行的宋人都突然不知道哪里生出那点气力,越来越难杀了,要是让两支军队会合,还不知道自己这一边还得多付出多少损失呢。
“儿郎们,援军来了,番子必败,大宋必胜。”张贵的声音如撞钟声一般传了出来,进一步鼓舞了那些士卒的士气。不过张贵自己心中却是一点底都没有,那方向绝不是范文虎的军队,范文虎没这个胆子,更加没有这样的魄力。当看到龙尾洲的守军是蒙古人,而约定好的友军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张贵就猜到了许多。这倒是有可能是襄阳的军队,而襄阳有这个勇气和胆识会来救得屈指可数,再加上船得数量,獐子的名字就昭然若揭。自己的弟弟带得果然是个好徒弟。但是对方还是人数太少了,杯水车薪最后怕是要把自己赔进去的。张贵有些黯然得闭上了眼,自己思虑不周,终是害人又害己。
“加紧进攻,这支小船队,我亲自料理。刘彰刘叔彦让你死在我手里应该不辱没你了吧。”那分出来的小船队是阿术亲自带着的精锐,这大军被交给了阿里海牙和刘整二人,既然稳操胜券,阿术自然要找刘彰料理一下昔日的恩怨。
这时天渐渐转亮了,天上的星空更加闪烁了起来,仿佛在说地下的人们呀,你们死了就是会变成星星的,快来陪我们吧,月亮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圆,下面厮杀的人们都在厮杀中忘记了,这一日是那中秋佳节,他们却顾不上想家中是不是有人等着自己,要是被对方杀死那就算有人等着,也只会带去无尽的悲哀。不,那些蒙古番子不同,和宋人的中秋佳节倍思亲不同,他们这些所谓的马背民族,在中秋也是呼喝着战马,到处射箭。
“喝、喝、喝。”空中传来了长箭破空声,蒙古射雕者的弓箭齐齐飞了出来,冰冷得箭头透着寒光,在灯火和月光的照亮下,更加夺目,一时间甚至遮蔽了整片天空。时光仿佛被那弓弩停滞了一般。
“杀。”张贵所部不屈的呐喊又打破了弓弩所带来的那份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