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河寂静。
苏澜羽爬上屋顶时，意外地发现容珂也在。
容珂的黑色睡裙被风吹起，如瀑般的长发披散，身旁放着的一盏油灯映得她面容柔和，像是误闯人间的妖精。
“过来一起吧。”容珂的话语散落入夜风中，不甚清晰。
苏澜羽扶着梯子的手顿了顿，还是爬了上去，在离容珂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苏澜羽瞟了一眼容珂，意外地发现有晶莹的液体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她在哭。
苏澜羽蹙眉，低声唤道：“首领……”
容珂似是怔了怔，她胡乱抹了把脸，扬起个苦涩的笑容：“抱歉，风有点大。”
苏澜羽沉默。
“苏，还记得你为什么加入血月吗？”许久，容珂慢慢地开口。
苏澜羽疑惑地瞥她一眼，答道：“记得。为了复仇。”
容珂笑容加深。她轻轻地道：“我当初创办血月的时候也是。为了向我曾经爱的人复仇。”
苏澜羽双手枕在头后面，仰头望着寂寥夜空。
一般不都是中年妇女才喜欢老谈到自己的过去吗，容老板今年才29呢。
就当她在在科普组织历史吧。
不过，苏澜羽注意到了她用的定语。
曾经爱的人。
容珂根本不管她这个听众的感受，自顾自地讲下去：“复仇真的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
面对容珂突然一副语重心长班主任的嘴脸，苏澜羽挑眉，语气冰冷：“抱歉，我不是您。复仇对我来说，是活着的动力。”
“苏，人生太长了，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你以后还会拥有美好的爱情，幸福的家庭。都会有的……”
苏澜羽干脆地打断她：“首领，我乏了，我先下去了。”
容珂怔了怔，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澜羽顺着梯子爬下去，梯子的尽头的阁楼，望下去一片漆黑。
苏澜羽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容珂有一点说错了。
她不会有美好的爱情的。
待苏澜羽的身影消失在那头，容珂伸手覆上眼。自她上次在慕沉曜口中再听到唐珂的名字时，她规划的复仇路线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而她看苏澜羽，就像又看见19岁的自己一样。
曾经因为她的私欲把苏澜羽卷入这场纷争，成为它复仇的工具。她现在才发现，苏澜羽像极了少女时的自己。
她心疼苏澜羽，更心疼曾经的自己。
这个年纪还在和朋友说着闺阁密语，春赏樱冬听雪，每天最大的烦恼是喜欢的男孩有没有多看自己一眼，而不是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去。
那个都是被折了翅膀的人，心中怀着恨，要毁了别人的整个天堂的女孩。
她们是沉入海底的人。
与其说容珂在劝苏澜羽放下仇恨，不如说她是在劝自己。
只是她已无路可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