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归仲珩凑近仔细端详着阎墨赟冰冷的面孔,当年郅宁国发生政变,种种迹象都表明皇帝之死跟太子阎瑞阳有关,这也是导致后来阎瑞阳整个人崩溃的根本原因,但无人知晓当年皇帝之死是阎墨赟干的,为了复仇,他一手策划三年前郅宁国最惨烈的宫变,皇帝莫名被毒杀,太子被逼疯最后酿成大错……
而为了今日一刻,他同阎墨赟狼狈为奸,外人以为渭琅太子仇视郅宁国,甚至想将灭郅宁国做天下霸主,事实也是如此,但他的对手不是阎瑞阳而是阎墨赟,所以这件事,他也只是想想,并未付诸行动。
阎墨赟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尖锐的匕首架在归仲珩脖子上,他冷言道:“渭琅太子,刀剑无眼,有些话不可瞎说。”
归仲珩被这柄突然冒出的匕首吓到,他直勾勾地看着那泛着冷光的匕首,不由得抽到一口气,是的,他畏惧阎墨赟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的武功不如阎墨赟。
慢慢地,归仲珩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是说笑的。”
即使笑也不能缓解突如其来的凝重,就在这时,花厅传来一声惨叫,归仲珩作势将阎墨赟的手推开,让那柄尖锐匕首远离自己的脖子。
“发什么事了?”
归仲珩刚开腔,阎墨赟已将匕首收起,转身快步往花厅而去。
归仲珩没有跟出去,他从那条缝隙看出去,相思不知何时被李飞扑倒在地,她不停反抗,李飞见状加重手中力道……突然,归仲珩发现情况不对,相思的衣裳不知何时染上鲜血,再看相思因疼痛紧锁的眉头,不知怎的,他的心突然揪在一起。
“受罚就受罚,再说这种痛,我才不怕。”话音刚落,她就开始哇哇大叫起来,但很快地她紧闭嘴巴不发出一丝声音,直到惩罚结束,她眉头紧锁,面色苍白如纸,却在见到时又说了那句她不怕。
明明是不一样的人,为什么他会从这个陌生女人身上看到贺兰萱的影子?
不知何时,阿普普来到身后,他的手紧紧地握住腰间大刀,“殿下,趁现在卑职即刻出去砍了琰帝的脑袋。”
归仲珩没有阻止,但是淡淡地问了句,“你藏在暗处有看清阎墨赟手中的匕首是何时出现的吗?”
阿普普被归仲珩问住了,他看着归仲珩,许久都未回应。
归仲珩转身看着阿普普,他冷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不是阎墨赟的对手,这会儿你若贸然出手,你觉得接下来我的计划还能继续吗?”
阿普普听到这话,他收起眼中杀气,毕恭毕敬地说道:“是卑职没考虑周全。”
归仲珩没有继续责怪阿普普的意思,他不经意间问了句,“芙蓉呢?一天都没见到她了。”
“卑职也没有见到芙蓉姑娘。”阿普普回答说。
归仲珩突然想起昨夜他跟芙蓉提过今日会让阎墨赟出狱的事,这会儿她人应该守在江州城府的地牢。
阿普普看着归仲珩,问道:“殿下,需要卑职派人去找芙蓉姑娘吗?”
“不用,我知道她在哪儿了,我们这就去找她。”
说着,归仲珩就要走,阿普普疑惑了,“殿下就不管琰帝他们了吗?”
归仲珩回头看着阿普普,他轻笑着反问道:“你觉得阎墨赟的事是我能管的吗?”
“这……卑职不知。”阿普普低垂着头应道。
慢慢地,归仲珩眼中笑意消失,“暂时不用管阎墨赟他们,但有件事我要你去做。”
“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阿普普闻言立即拱手应道。
“斩草除根。”说着,归仲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阿普普了然道:“卑职,明白。”
然后,归仲珩满面笑容地离开李飞的宅子,去地牢外找芙蓉。
相思是不小心被绊倒的,她完全没想到这个李飞会如此疯狂,追着她满屋子跑不说,还想方设法让她停下。
刚刚撞击的疼痛还没缓过来,李飞肥胖的身体已经压了过来,面对这张丑恶的嘴脸,相思不知怎的觉得很是恶心,她忍不住呕了一声,幸好没东西可吐,不然她会喷李飞一身,恶心恶心李飞。
李飞看到相思对他呕吐,他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肥胖双手狠狠地抽了相思两巴掌,“贱女人。”
开始察觉到李飞那点心思时,相思本想速战速决,但她很快发现整个花厅透着一丝诡异,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一般。为了不露出破绽,她狼狈地被李飞追着满屋子跑。
刚刚李飞的两巴掌力道很重,她的脑袋被抽得有点晕,但比起晕眩,她觉得被挤压的腹部更难受,当感觉到温热的血从大腿根处流出时,相思惊愕不已,她竟忘了自己怀有身孕。
错愕只有一小会儿,相思很快开始拼命反抗,她强忍着腹部的绞痛和脑袋的晕眩试图将李飞从身上推开。当她忍受不了要动武时,一道身影从一侧冒出,他将李飞拧起扔到一边,得到解放的相思抚摸着疼痛不已的腹部,刚想开口就对上深邃黑眸中的担忧,她暂将心中疑惑放一边。
“对不起夫人,为夫来晚了。”
听到这么句关心,相思先是微笑,然后心酸委屈涌上心头,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夫君,我们的孩子没了。”
阎墨赟第一次看到相思哭得这么伤心,将相思抱回客栈后,他立即派人请来大夫。
阎墨赟见大夫面色沉重,他担忧地开腔问道:“大夫,情况如何?”
那大夫轻摇着头,一副为难的样子,阎墨赟再次开腔道:“大夫,有什么话请直说,阎某能承受得了的。”
得到阎墨赟这句保证,大夫深吸一口气道:“老夫只能开几贴药方让夫人好好养身子,但夫人腹中胎儿,恕老夫无能为力。”
相思在听到大夫的话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起波澜,痛哭之后,她已流不出多少眼泪了,她呆愣地看着阎墨赟,许久没说半句。
站在阎墨赟身后的危天临见状将大夫请到桌边,让大夫写药方,他派人去抓药。
阎墨赟紧紧地将相思拥入怀中,他的大手轻抚着相思的背,低声安抚道:“夫人莫伤心,这个孩子没了。以后我们还能再生,你想要几个都没问题。”
相思没有回应,她只是安静地在阎墨赟怀中无声哭泣着。
阎墨赟安抚相思睡下后,他和危天临陪同大夫离开客房,当那大夫踏出房门时,阎墨赟突然说了句,“上回也是劳烦您,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个样子。”
那大夫眼睑微微一颤,捋胡子的手迟疑了,不一会儿,他神色恢复,安抚阎墨赟道:“阎老爷对不起,老夫真的已经尽力了。”
阎墨赟将大夫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调侃地说道:“这个孩子大概跟我们夫妻无缘吧。”
大夫只是笑了笑,没有应答,在危天临的陪同下离开了。
阎墨赟在走廊里停留良久才回客房,相思已经安静睡下了,他坐下床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相思湿润的眼角,对着相思的睡容,他呢喃道:“爱妃,是朕对不起你。”
他在相思身边待了许久,直到危天临回来,他才离去。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相思从床上坐起,她用手背擦拭眼角,就在这时,窗户被推开,白夜悄无声息地来到床边,他看到相思苍白的脸色立即跪下,“主人,属下来迟了。”
相思轻轻摆着手,说:“告诉我,你的人在李飞的宅子外面看到了什么?”
白夜闻言,装傻道:“主人不是让属下去地牢吗?”
相思微微眯着眼看着白夜,“白夜,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人对我撒谎。”
白夜知道瞒不住了,他低下头应道:“属下领命去地牢的时候,确实让人跟着主人。”
“那么他们在李飞的宅子看到了什么?”
相思说话的语气冰寒刺骨,白夜的心不禁一颤,“他们早主人一步到李飞大宅,正好看到渭琅太子跟琰帝进了宅子。”
相思冷笑道:“那渭琅太子是何时离开的?”
“先主人和琰帝一步。”白夜应道。
得到想要的回答,相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白夜,这回你做得很好。”
看着相思眼中杀意,白夜佯装不解,“主人为何这样说?”
“大夫的事,你处理得很好,派人跟踪我的事,也做得很好。”相思仿佛无事地从床上下来,她背对白夜,继续说道,“看来是我错了,是我小看他们了。”
白夜抬头看着相思的后背,他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属下不觉得主人做错了什么。”
相思冷笑着回头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白夜,“首先,我错在以为阎墨赟和归仲珩的联盟崩盘,其次,我太看得起贺兰萱了,其实贺兰萱在他们心中就是一个利用殆尽,直至被弃的棋子。江山美人,换做是我也选择江山。”
“在帝王眼中,****是世上最可笑的东西,只有愚蠢的女人将其视做珍宝。而曾经我就是那样的傻女人。”
说着,相思语气一转,对白夜说道:“你让尤烨小心点,阎墨赟怀疑他了。”
“是,主人。”白夜立即应下。
相思过去将白夜扶起,而白夜趁势抓住相思的手腕,为相思号脉,慢慢地凝重的神色在酷脸上散尽,他抬眼跟相思对视,相思轻笑地问道:“白夜,你怎么了?”
白夜立即放开相思的手腕,往后退一步,恭敬地说道:“属下刚刚逾矩了,请主人责罚。”
相思看着白夜,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你是想说为何尤烨会在阎墨赟的眼皮底下撒谎吗?”
白夜低垂着头没有回应,相思走近一步,她勾起白夜的下巴,让白夜抬头看她,“我暗中威胁的尤烨,你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我要做的事没有人能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