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然环顾着四周,我慌乱地将满桌的报纸杂志收拾着,一边说道:“你……你坐吧,喝茶吧,我去倒。”
沈梦然笑道:“你这里虽然小点,但是满温馨的,布置得很适合你。”
“是吗?谢谢。”我将茶递给他,“你喜欢喝龙井,可我这里没有,只有绿茶,将就着喝吧。”
“你还记得我喜欢喝龙井?”
我又一愣,将话题一转:“你来……有事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我问路思鸣的,上次同学聚会都没好好问问你,这两年你……你过得还好吗?”
“你认为呢?”我反问。
“你在找工作?”他见到我在报纸上的招聘广告上打着圈圈,“你不是在报社做事吗?”
“辞了。”
“为什么?”
我盯着他:“跟你有关系吗?”
“别这样,行吗?”
“那你要我怎样?好,我告诉你,我有手有脚,不会饿死。”
“蕊馨,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要结婚了。”
“嗬,沈梦然,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你要结婚了,我该恭喜你啊,干嘛恨你。只是我要提醒你,茶可以将就着喝,可婚姻不能将就,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你还是恨我,你恨我当初没听你解释,就一走了之,是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提没意思。”
“蕊馨,我知道当初错怪你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向你说声对不起的。”
“你觉得现在来说对不起有用吗?如果有爱,这声对不起太迟了,如果无爱,这声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说,在你结婚之前来说声对不起,可以让你的良心好过一些?”
沈梦然沉默了,慢慢地朝门口走去。
在大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倒在沙发上,任忍了好久的泪水肆意侵蚀我的面庞。如烟的往事就像电影一般一幕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第一次听到沈梦然的名字是在大三的时候,那梅兴冲冲地拿着一份杂志,旋风般冲进寝室,大叫道:“哇,沈梦然又发表诗了,写得真棒,真写到我的心里去了。”
我正在读一本小说,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这本书我至少读了五遍,可还是很入迷,对那梅的大惊小怪已习以为常,不经意地问道:“沈梦然是谁?你的心上人啊,这么兴奋!”
“你不是吧。”那梅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连沈梦然都不知道?你没留意到这几期黑板报上的文章吗?就是沈梦然写的,他还写诗,写散文,真是有名的才子啊。他跟我们是同届,只是这期才转学过来的。他一来,就不知迷倒了多少女生呢!这不,这期星星之家又有他的诗了。”
“你知道我一向不在意这些事的。这么说来,这个沈梦然是你的心上人啊?”
“错,是偶像,是我崇拜的偶像。”
“晕!”我做了吐的表情。
“你别这样啊,你看看这首,这首名叫《深陷》的诗,听这名字就不知包含着多少诗情画意呢,我读给你听啊。”那梅清了清嗓子,深情并茂地朗诵着,如果那那能叫朗诵的话:
“你说你不会深陷下去,
我只是默默无语。
让泪水悄悄地流向心里,
不让你看出痕迹。
刻下我们的印记。
今生注定我们纠缠在一起,
只为了一份刻骨铭心的爱。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问。
“哎呀,你木头啊,这诗啊?”那梅敲了我头一下,“搞了半天,你没听啊,我这么有感情的朗诵,简直是浪费表情嘛!”
“嗯,这个一般般吧。”
“懒得跟你说,我先洗澡去了。”
那梅拿着脸盆衣服又跟风一样地冲了出去,走了好久我好像还感受到那股风还在吹,吹起她放在桌上的星星之家杂志,那首《深陷》就像符咒一样粘在我的《基督山伯爵》上。
之后,我从那梅口中了解到沈梦然的一切事情,计算机系的,大三,独生子,家境富裕,长得又帅,又有才华,追他的女生可数都数不过来,听说他好像在追一个刚进校的校花,小妹妹哦,八成啊,这爱情诗就是为她写的,这攻势,初来乍到的小女生如何能抵挡?
第一次认识沈梦然是在两个星期后的一个下午。快到圣诞节了,学校要搞一台晚会,我是学生会的会员,负责整台晚会的灯光。而沈梦然呢,他的节目是配乐诗朗诵,他的要求可真是高,每一段都要不同的灯光,来配合他的诗,还要布景,道具,洒雪,还要人来演译,老天,一个配乐诗朗诵,五分钟时间,他要弄这么多东西,他真以为他是大牌?
当他找到我说出这些要求的时候,我正在台上忙得团团转。
“你好,你是康蕊馨吧?”
我回过身来,“你是?”
“沈梦然。”
“哦,有什么事吗?”
他显然没料到我听到他的名字后是这种反应,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什么了。
“是这样,会长说灯光的事要找你。”
“你是配乐诗朗诵,那对灯光有什么要求呢?”
“我这首诗分为三个部分,我希望每个部分的灯光都不同,第一部分呢,我希望是比较柔和的,用那种粉红的,或者白色的灯光会比较好,第二部分呢,是高潮部分,要用那种强烈的,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会比较好,第三部分呢,是收尾部分,用暗淡的,能衬托出那种灰暗的心灵的,就最适合不过了。”
“你说完了吗?”我终于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了。
“说完了。”沈梦然老实地回答。
“沈大公子,你的节目只有五分钟,中间要换三次灯光,老实说,这中间只有几秒钟的间隔,我真的没有这个能力,除非我是孙悟空,有分身术。”
“如果你担心人手的问题,我来解决。”沈梦然把头往后一摇,就见从台下涌上来一大班女生,叫嚷着:“我来,我来,别挤啊,你踩我脚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一群人,有些啼笑皆非。望着面前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多女孩子是他的粉丝啊,我晕!
圣诞晚会非常成功,没想到沈梦然的节目竟是整台晚会的高潮,音乐响起的时候,会场寂静无声,灯光效果美妙绝伦,伴随着沈梦然那浓厚的磁性嗓音,全场沉浸在他营造的气氛里。朗诵结束,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我站在舞台边上,静静地看着他演出,他的诗写得真好,真不愧是才子。我情不自禁地为他鼓起掌。他的要求是多,不过却很配合他的诗,我也为我的灯光设计叫绝,不是我,他还达不到这样好的效果呢!
走出会场时,已是深夜,见场外柱子旁站着一个人,我走近才看清楚,是沈梦然。见到我出来,他忙迎上来,笑着说:“你忙完了?”
“没忙完我能出来?”我反问,“你在这里干嘛?”
“等你。”他倒挺爽快。
“等我干嘛?”
“跟你说声谢谢,要不是你,我的演出不会这么成功。”他由衷地说。
“那倒是。”我也不客气。
“你还真一点都不谦虚呢。”
“干嘛谦虚,那不是谦虚,那是虚伪,我讨厌虚伪。如果我谦虚,那你不是白等我了,也白谢我了。”
“哈哈哈……”沈梦然大笑起来,“那为了报答你,我请你吃宵夜如何?”
“你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我就觉得确实很饿了,好吧,不过,不要你请,我们还不熟,aa制吧。”
“哈哈哈,那你说要怎样才算熟呢?”
“熟?那还不简单,放在锅里煮煮就熟了。”
“那行,为了和美丽的康蕊馨小姐熟,就是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以后的一段日子,沈梦然还是请我吃了两餐饭。不过,有一次是在学校食堂吃的,人多,他排在前面,就顺便帮我打了一份,嘿,居然都是我喜欢吃的菜,这倒让我惊奇,他是如何知道的?不会这么巧吧。看着那梅坏坏的笑,我就知道,她是间谍。
就为了这两餐饭,我成了许多女孩子的公敌,遭到不少白眼。记得有一次,走在过道还被人泼了一盆凉水,还不知冲谁去发火。怒气冲冲地往澡堂赶去,却正碰上沈梦然从里面出来,见到我,笑嘻嘻地问道:“你不是穿着衣服洗澡吧?”
我知道最近的遭遇都是因为他,沈梦然,连那梅都认为他在追求我。我晕!如果这样下去,我岂不是死无全尸了。还是快点划清界线为好。想到这,我不客气地回敬他:“沈大才子,大学士,我是凡夫俗子,麻烦你让我清净些,发吗?这可是冬天,你再这样,我可要穿着雨衣出行了。”
说完不再理他,径自走了进去。
没想到,等我洗完出来,他还站在门口。我想绕开他,他却像是故意挡住似的,我走哪,他走哪,我不禁气怔:“你干嘛?”
“你说清楚,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啊,不明白算了,要不,回家掂高枕头好好想想。”
“不说清楚,你别想走,康蕊馨。”他的脸色铁青,严肃得很。这还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这样生气。
周围已有一些人在看热闹了,我索性也挑开了说:“那好,让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你看,有多少崇拜你的女孩,你去找她们吧,找我干什么,我不想别人误会我,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你不想别人误会你什么?”他咄咄逼人。
“误会我是你的女朋友。”
“你认为我在追求你吗?”他眯着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