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蕊馨只觉得心痛至极,她摇摇头:“现在已经跟爱无关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只要有爱就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不可以的。我不会离开简方达,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我会陪着他,一直陪着他……”说着说着,她早已泣不成声。
“简方达……怎么了?”江湛凯不相信地问。
“他得了绝症,是脑瘤,已经是晚期了。”
“不可能!”这是江湛凯听到后瞬间得出的结论,“上次在生日宴会上看到他,哪像是得了绝症的样子?”
“是真的,我看过报告的。”康蕊馨急急地申辩着,内心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他说的你就那么相信?要知道,报告也可以做假,你忘了,他家的那个杜叔是干什么的,做个报告有什么难的。”
“不,不,不会的,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康蕊馨不敢相信,如果要她选,她宁愿选择相信。
“蕊馨--”江湛凯还想再说,但很快被她打断:“你别再说了,我今天答应与你见面,是想劝劝你,突然失去妻子和孩子,我只是想来安慰你。”
“是吗?那谢谢你,不必了。”江湛凯的心冷了半截。
沉默如冰冷的空气,让人压抑,康蕊馨端起杯子,呡了一口。叹了口气,她该走了,或许她不该来,见这一面又有何用?
“我……我要走了。”她低低地说,不想再看到他那失落的眼睛。
见他没答话,她站起身,走向门外,江湛凯突然开口了:“如果简方达倒了,你会跟我吗?”
“倒了?什么意思?”她停下脚步。
“你们结婚这么久,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你一定不会知道。表面上的风光不能代表一世,蕊馨,如今简方达是处在风口浪尖上,只要有人推一把,他随时会掉下去,粉身碎骨。”江湛凯的语气充满了邪气。
听得康蕊馨心惊肉跳,她明白了,一定是和西葫芦有关,那么,江湛凯一定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了。
她镇定了心神,淡淡地道:“哦,那你会做那个推他的人吗?”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只要让你回到我身边,要我做什么都行,可是,蕊馨,我到底是怎么了,是着魔了吗?我放不下你,这么多年了,我……我真的放不下你呀!”他低下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掉了下来。
康蕊馨呆住了,心潮澎湃,感动的情绪又被悲哀包围着,她情不自禁地走向他,伸出手,轻抚他的背,“你不能这样下去啊,再这样下去你会崩溃的,湛凯,放手吧,我的爱人,别再这么执着了,好吗?”她哭着说道。
江湛凯抬走头,凝视着她,绝望的眼睛透出欣喜:“蕊馨,你刚叫我什么?能再叫一声吗?”
康蕊馨泪如雨下:“湛凯,我的爱人……”江湛凯猛地站直身子抱她入怀,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我们明明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啊?”他紧紧拥抱着她,深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放手吧,求你了,只有放手你才不会这么痛苦,我……我不想你这活得这么痛苦,这么累,湛凯,今生注定我们无缘,但求来世吧!”说完,她挣脱他的怀抱,决然离去,一如从前,他们之间有的从来都是离别。
走出茶室,康蕊馨只觉全身虚脱,阳光照耀着大地,这个世界明亮而美好。可这份美好很快被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打破了,伴随着一声尖叫,“嘭”地一声响,几秒钟的沉寂之后,康蕊馨看到街头人们渐渐聚集,地上的一摊鲜血触目惊心,这是一起车祸,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被一辆小轿车撞飞了。康蕊馨亲眼目睹了一条生命在瞬间消失,她的心缩紧了,绞在一起让她疼痛万分,生命是多么可贵又是多么脆弱。她捂住嘴,拼命地向前跑着,她不知要跑到何处,只想逃离那个地方,充满了死亡味道的地方。
跑得累了,突然想到简方达,他的生命也没有多久了是吗?正彷徨间,仰头看到街口的一家名为杜家医坊的牌子,觉得眼熟,这才想起这是杜叔开的,杜叔除了是简氏的专用医生之外,也有属于自己的医馆,去问问简方达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康蕊馨调整了下呼吸,迈步走了进去。
杜家医坊不是很大,总面积不过二百多平米,但是各种医疗器械一应俱全,各项设施足以和大医院相媲美。
康蕊馨走向大厅,大厅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看病的人,她看着指示牌,向杜健德院长的办公室走去。她这时才知道杜叔的大名。
经过一串长廊,长廊的尽头便是院长办公室,办公室门口坐着一位身穿粉红大褂的小姑娘,礼貌地问她:“小姐,请问你找谁?”
“哦,我找杜叔,他在吗?”
“杜叔?”小姑娘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是杜院长吧,你有预约吗?”
“预约?”康蕊馨是临时路过才想起来的,哪会预约,于是抱歉地摇摇头。
小姑娘一摊手,面有难色:“那我可无能为力了,没有预约,是不能见院长的。”
康蕊馨笑道:“小妹妹,你先进去跟院长通报一下,看看院长到底见不见?”
“这个,按规定是不可以的。”小姑娘还再犹豫着,办公室的门忽地开了,传来杜叔略带嘶哑的声音:“小路,把上个月的运算报表给我看一下……”话还没说完,见到门口的康蕊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少夫人,你怎么会来?”
“杜叔,我是想来问问方达的病。”
杜叔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忙招呼着康蕊馨迎进办公室,心里暗自思忖着她来的目的。
刚一坐下,康蕊馨就急急地询问着:“方达的病到底到何种程度了,真没得医了吗?”
杜健德坐在对面,双手合什,沉思半晌,开口道:“少夫人,真的这么关心公子吗?”
“当然,他是我的丈夫啊,我当然关心他。”
“关心就好,关心就好。”杜健德端起杯子喝着茶,“少夫人,简公子的病在目前来说,只是用药物控制住了,我们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康蕊馨的神色变得苍白,死亡离她真的就那么近?
杜健德冷眼旁观,暗暗叹了口气:这两个人明明互相关心,为什么要兜那么一大圈子,来证明爱呢?
他想不通,他一生行医只为了治病救人,现在却要违背自己的医德,来骗一个善良无辜的人,简公子啊,如果不是为了你母亲,我才不会帮你呢!
杜健德的脑海浮现出一个影子,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终生不娶的影子。
“杜叔,杜叔--”康蕊馨连声呼唤,“你怎么啦?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收起心神:“哦,没什么,只是想起公子的病。”
“那到底要不要住院治疗呢?要不去国外吧,国外的设备先进可能医得好呢?”康蕊馨哪怕有一丁点的希望也不愿放过。
唉!杜健德叹了口气,“放心吧,简公子会没事的!”他差点就说出来了。
康蕊馨只当他这是安慰的话,并不在意。再呆下去也没什么用,过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等她一走,杜健德马上拨打个电话,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装不下去了,少夫人刚来问我你的病情,我是个医生,不是骗子,简公子,你这样骗她于心何安啊?你到底为何要这么骗她啊?”
天气真的是瞬息万变,刚刚还是阳光普照,一转眼,已是阴云沉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康蕊馨仰天悲叹,亏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原因而对他心意缱绻,以前他就算是为了和人打赌而接近她,她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心痛过。
她回想起刚刚的一幕,为了给简方达带些药回去才打回转,没想到刚到办公室门口竟听到杜叔对简方达说的一段对话,这段话让她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简方达根本没得绝症,一切都是假的。她木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只觉得天眩地转。
“小姐,你没事吧?”门口的小姑娘关心地问道,却惊醒了里面的人,杜叔慌忙打开门,电话还挂在耳朵上,见到她,失声叫道:“少夫人,你还没走吗?”
康蕊馨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后慢慢地向外走去。而那一眼却让杜健德不由得打了个冷噤,这下他知道无法收拾了。
茫茫大地,她又该去向何方啊!
电话早已响了千遍万遍,她知道是谁,可她现在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她四处游荡,像个孤魂野鬼,只感觉胸口的痛一浪接一浪地袭来,像被刀割开般地疼。
不知不觉已走到萦水湖边,湖边柳树荫荫,在夜风中微微荡漾。
手机铃声还在响个不停,她终于疲惫地拿出来,只看了一眼在屏幕闪烁的名字,心中没来由地升出一种厌恶。她知道杜叔一定告诉他她都知道的消息,那他怎么还有脸来找她?还是他早已准备了一大堆的谎话来继续诓她?一想以此,康蕊馨就心绪难平,一抬手,将手机奋力向湖中扔去,“扑通”一声,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猗。
“啊--”,她大叫喊着不理会路人惊讶的目光,只是释放着自己心中的怨气。
这个世界上,连善良都能被人利用,那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相信的?此时此刻,她只感到心力交瘁,被冷风一吹,头痛得更厉害了。
夜色已渐渐降临,康蕊馨仍站在湖边,回别墅吗?她坚决地摇头,她对简方达的行为已彻底失望,她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就感到无比的愤怒。
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的爱呢,原来他的爱就是骗你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