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婶儿做梦也想不到了,一夜之间,儿女双全。原本冷冷清清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丫环灵巧,甚是勤快,烧水煮饭,收拾家务,没有做不来的。砍柴挑水的活,佟海全包了。而老夫人查宁氏,就剩下了喂鸡的活,如此一来,闲着无事可做的,便是慧格格。
慧格格一大早,用罢了早饭,见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闲着,顿觉有些失落。灵巧从井里,打上来一桶凉水,正在一桶桶往水缸里蓄水。慧格格抢过木桶,笑道:“巧,我来帮你。”
灵巧摆手道:“格格,不用。”
慧格格回头笑道:“没事的,我干的了”话音刚落,只听慧格格“啊”的一声大叫,一桶凉水,全洒到了地上,只见佟海满身是水,背的柴伙,散落了一地,全被淋得湿漉漉的。
灵巧也跟过来,向佟海斥责道:“你个冒失鬼,走路也不看着点。”
佟海赶忙道:“是是是,是我的错,格格,您没事吧,看看伤着没?”
慧格格不好意思的摇头道:”不怪佟海,都是我没注意。”
佟海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只要格格没事就好。”
慧格格看着湿漉漉的柴伙,叹了口气道:“唉!可惜你刚打的柴了,全都湿了。”
佟海一咧嘴道:“这有什么打紧的,一会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就好了。”
慧格格忽然笑道:“那我帮你晒柴伙吧。”
佟海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慧格格笑着去捡地上的柴伙,说道:“没事,我能行。”
“算了吧,格格,您别捡了。”
“格格,我来我来,用不着您?”
“格格,您手扎出血了。”
慧格格的手指,被一根毛刺,扎出了血。些许的血迹,从手指处渗出,灵巧赶紧用自己的手帕,将慧格格手指包裹住,心疼道:“格格,这些粗活,哪是您干的呀?”
慧格格委屈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活干,就连老夫人,也可以喂喂鸡,只有我,天天吃白食。”
佟海若有所误的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灵巧思来想去道:“那有什么,是您可以干的呀,要不这样,我在锅里刚炖了一锅鸡汤,您给老夫人端过去,再陪老夫人说说话,一来可以增进你和老夫人的感情,二来也省得闷得慌。”慧格格默默的点点头。
宁婶端坐在炕头,用锥子在纳鞋底,慧格格端着一碗热呼呼的鸡汤,走了过来。慧格格眉开眼笑的说道:“婆婆,刚炖好的鸡汤,儿媳给您端过来,补补身子。”
宁婶高兴的道:“慢点,您是格格,身子娇贵,可别累坏了身子。”
话音刚落,慧格格闻到鸡汤的香味,忽然觉得一阵的恶心,做势欲呕,手中的鸡汤,自然也洒掉了地上。宁婶放下手中的活计,扶着慧格格,关切的道:“媳妇儿,你没事吧。”
慧格格干呕了两下,摇了摇头,道:“没事,许是身子乏了,休息休息便好,只是……”慧格格的眼神,瞟向了地上的鸡汤,感到无比的婉惜。
宁婶安慰道:“不妨事,不妨事,不就一碗鸡汤吗?人没事就好,快回去歇息吧。”慧格格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无比愧疚。
黄老爷名叫黄喜旺,是本地乡绅,有功名在身的举人,但为人小肚鸡肠,特爱算计,此外,黄喜旺还有个毛病,爱抽大烟。黄喜旺躺在炕头上,拿着烟枪,一口一口的吸着福寿膏。两名丫环,在旁边侍侯着。
黄喜旺吸饱了之后,抻了个懒腰,眯逢着眼睛,瞧着黄管家。黄管家哈着腰道:“老爷,今年的租子,除了两三户以外,差不多都交齐了。”
黄喜旺一皱眉道:“都谁家呀?”
黄管家赔笑道:“是宁婆子,还有村东头的胡老嘎。”
黄喜旺点头道:“宁婆子手里有三亩地,我请阴阳先生算过,若将祖坟埋在此处,定能大富大贵,如果宁婆子再交不上来,就给我收她的地,明白吗?”
黄管家点头道:“明白了,老爷,那胡老嘎呢?”
黄喜旺又道:“胡老嘎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黄管家道:“胡老嘎穷的丁当响,哪来的值钱东西。不过,却有一个女儿,名叫山妹,年方十九,模样甚是俊俏。”
黄喜旺抿嘴一乐,道:“恩,好,如果胡老嘎,交上租子,就拿山妹抵债。”
黄管家又道:“可是,这山妹有个相好的,名叫水根,说是这两天就要成亲了。”
黄喜旺不屑的道:“水根?不就是个羊倌吗?别忘了,他们是佃户,老爷我对他们,可是享受初夜权的。”
黄管家赔笑道:“小人明白。”
此时,一个下人前来禀报:“老爷,外面有人找黄管家。”
黄喜旺呲着牙花子道:“去吧去吧,也不知道,你交的都是什么人?”
黄管家施了礼,转身退了出去。来到院中,正在纳闷,不知是什么人来找他,就见院落当中,一个高大粗豪的汉子,站在当场。
黄管家一撇嘴,说道:“你找我。”
“正是”
“那你是谁呀!”
“小人查尔图,家母查宁氏,人人都叫她宁婶。”
黄管家张了张嘴,点头道:“啊,你是宁婆子,啊不,宁婶的儿子。”
查尔图躬身道:“正是小人。”
黄管家愣愣的道:“那你今儿,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查尔图从怀中,掏出十两纹银,说道:“听闻家母言道,灾荒之时,多亏黄老爷的周济,家母才得已温饱。这里是十两纹银,用于偿还这几年的租子,连本带利,绰绰有余。家母年事已高,受不得烦心事,日后有事,当找我查尔图说话。黄管家,你觉的呢?”
黄管家哈哈大笑,收起纹银道:“好说好说,哎呀,母子团聚,好事,好事!”
查尔图笑道:“那我们跟黄老爷的账,您看……”
黄管家一脸的奸笑,说道:“一笔勾销,怎么样?”
查尔图抱拳,施礼,道:“多谢,告辞!”
查尔图走后,黄管家甸了甸手中的银子,微微一笑。
黄喜旺看着黄管家递上来的银子,皱着眉头道:“这是,宁婆子家送来的?”
黄管家哈着腰道:“是,宁婆子的儿子,查尔图回来了,这是查尔图送来的。”
黄喜旺思索片刻道:“查尔图的背景如何?”
黄管家回道:“他刚刚回来,至于底细,还不清楚。”
黄喜旺点头道:“既是如此,宁婆子这家,暂切放过,不过胡老嘎他们家,可不能放过,我要让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我黄老爷的账,可不是那么好赖的?”
黄管家笑嘻嘻的道:“小的明白。”
入夜,慧格格拳着双腿,坐在榻上,查尔图坐在床头,脱去了靴子,正用木盆泡脚。慧格格呆呆的发愣,查尔图道:“慧儿,从我一进屋,你就在床上发愣,到底是怎么了?”
慧格格喃喃的道:“我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
查尔图哈哈大笑,道:“哈哈……还为白天的事,不开心那,我都听佟海说了,你从小锦衣玉食,没干过粗活,这哪能管你呢?”
慧格格撅起小嘴抱怨道:“可你说,我怎么连端个鸡汤,这点小事,都能出错,我也太没用了。”
查尔图抓着慧格格的肩头,宽慰道:“你过惯了衣来抻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跟着我没少受苦,我一直怕委屈了你,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娘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慧格格苦着脸道:“可是……可是……”说到这,慧格格又是一阵的干呕。查尔图轻拍着慧格格的后背,关切的道:“慧儿,慧儿,没事吧。”
慧格格呕了两下,便缓过劲来,说道:“没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两天,经常无端端的恶心。”
查尔图点头道:“明儿我去请个郎中来,给你把把脉,许是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慧格格“嗯”了一声,夫妻二人这才上床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灵巧准备了豆汁,还有煎饼果子。几个人围在一起,准备用膳,慧格格还没等入座,就闻到煎饼果子的味道,又是泛起了恶心,慧格格赶忙捂着嘴,扭到旁边,呕了几下。
灵巧关切的道:“格格,没事吧,是不是东西不合畏口,我好再去准备。”
佟海道:“格格,不会是吃坏了肚子吧。”
慧格格呕了两次,什么也没有,便又坐到凳子上,刚一坐下,一闻到煎饼果子的味道,又是一阵恶心,查尔图关切的道:“慧儿,慧儿,你切坐着,我马上去请个郎中来。”
忽听母亲宁婶,说道:“请什么郎中啊,用不着。”
查尔图愣愣的看着母亲,但见母亲满脸的笑容,不知是何用意。母亲宁婶,用筷子打了一下查尔图的脑袋。笑骂道:“你个憨货,这是害喜了?”
查尔图愣愣的道:“害喜?”
母亲又一次的解释道:“就是你要当爹了。”
查尔图一把抓住慧格格的手,惊喜之情,难以言表。查尔图道:“慧儿,是真的吗?”
慧格格满娇羞道:“可能,是真的吧。”
灵巧和佟海,一阵的欢呼,佟海道:“谢天谢地,王爷和福晋,要是听到这个消息,呆有多开心呢。”
灵巧也想起了老福晋,有些伤感的道:“那是,老福晋一定开心死了。”
查尔图高兴过后,又皱起眉头道:“娘,慧儿一闻到这些东西,就恶心,她吃什么呀?”
母亲端过一个托盘,笑道:“早给你们准备好了,害喜的人,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侍侯你媳妇儿,回房吃去。”
查尔图笑着接过托盘,点头道:“哎!知道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