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夏侯长夷阖上一双绝美而又凄迷的凤目,淡淡的说着,“上官婉凝已死,长夷不该再做此番无谓的挣扎,爹爹,我们走!”
“诶!”身后中年男子很是欣慰的点头应着,一双眼却没有从怀里的小人身上移开,应声答着,“好好……我们走……宝儿乖!”
宝儿?上官婉凝的内心,被中年男子临别之时最后一个贴心的称谓微微触动,好好听的名字,以后若能相聚,一定会告诉夏侯长夷,这孩子的乳名就叫宝儿!
目送那爷孙父子远去,上官婉凝一颗心完全空了下来,走了,宝儿,原谅母亲所做的一切,为了爹爹,为了姐姐芽儿的大仇,娘亲只能顾不得你了!
“海公公?”身后,冷华堂清冷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传旨下去,两日后的封妃大典如期举行,让皇后早做安排!”
“嗻!”海图安应声退出大殿,宽阔幽暗的朗坤殿瞬间静了下来。
“臣妾告退!”上官婉凝收起满心的衷肠和感慨,一张清雅的小脸波澜不惊,似乎刚刚老皇帝的指令根本与她无关。
“好!”老皇帝信手拿起手中的朱笔,余光瞥了眼俯着身子的上官婉凝,淡淡的应着,表情散漫的批阅着龙案之上的奏章。
待上官婉凝离开,只听“嗖”的一声,一直暗箭上包着一个锦囊袋投想冷华堂的龙案之上,险些刺到他的手背,冷华堂一惊,募得倒吸了口凉气,这刺客一向这般精准,每一次投来的锦囊都料事如神,只是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所为?
“护驾--”只听一个暗卫循声喊着,正要从隐身处走出来。
“不必了!”冷华堂循声说着,“他已经走远了!”
须臾,冷华堂慌忙展开来看,上面又是密密麻麻的几行小字:上官明志已将监军等人斩杀,近期与羽国往来密切,一股不明人群,正往南疆阵营陆续运送粮草!
上官明志真的要反了吗?
与羽国往来密切,那么夏侯长夷回去,岂不是更加促成羽国和南疆两国结交,共同围攻我大天国?
上次也是这样一个锦囊,告知自己夏侯长夷不为人知的身世,那么此人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排去周边几个小国不说,这锦囊似乎暗指夏侯长夷,他的意思要自己杀了他才对,只是,这人是何居心?如果杀了夏侯长夷,他的爹爹早已不问商事多年,牵连几个国度的商铺、妓院和作坊都会坍塌,没了日常的生活所需和玩乐场所,最后几个国主纷纷将罪责指向自己这个斩杀夏侯长夷的刽子手,所以,这个决定自己万不能随便放出去!
上一次这锦囊就已经将夏侯长夷和上官婉凝私通一事说的清晰明了,自己也遵循了他的命令下令处死夏侯长夷,没想到令旨刚下,整个大天国就陷入一场空洞的黑暗之中,商铺、作坊纷纷闭门歇业,不在正常供应,第二天便有周边几个国发来求情函,虽然言辞婉转,但意思都同出一辙,让自己早早将夏侯长夷放出死牢,更不要痴心妄想杀了这个富可敌国的贵公子。
所以,这一次,自己绝不能在顶风而上,眼下,夏侯长夷的爹爹拉了整整几十车的金银珠宝,正运往天国的途中,为了以保万全之策,自己就算真的要杀,也要等他出了自己的地界再说。
冷华堂想毕,信手将手里的纸张团作一团,用内力震得粉碎。
“哟,这不是海棠吗?”
上官婉凝行走在回芙蓉园的小道之中,恰遇上一个嬷嬷装扮的女子和一个很是面熟的丫头攀谈。
“嬷嬷好啊!”被唤作海棠丫头吟笑着应着,很是躲闪样子,似乎很是怕外人看到的神态,远看去小腹微凸,小脸微微有些发福,那样子倒很是像个待孕之中的孕妇。
“几日不见,你可是增福不少啊!”那嬷嬷带了调侃的语气说着。
“可不是!”海棠托着一张几近圆润的小脸,带了难为情的语气说着,“最近胃口好的很,见什么都想吃!”
“那是啊!”嬷嬷一脸堆笑的说着,“好不容易从沈妃身边脱逃出来,可得好好地慰劳下自己,怎么样,现在跟着皇后娘娘当值,日子过得还好吧?”
二人详谈甚欢之际,上官婉凝迈着缓慢的步子从二人身边划过,其中那个微微发福的海棠丫头,用余光扫了眼上官婉凝,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刻意直视,倒是那个嬷嬷一脸的平淡,见怪不怪的样子,淡淡的福了福身子,无非是个秀女装扮,用不着行什么叩拜礼仪。
“嬷嬷,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海棠说完,急急火火的从小道的另一边退了出去,上官婉凝站定微微侧目去瞧,看她落跑的身影,似乎正故意遮掩着某些事情。
或许,自己应该去冷宫走一趟,毕竟是多年的好姐妹,自己有了消息,怎能不如实相告呢?
心里想着,提裙便抄着左侧一条通往冷宫的羊肠小道快步走去。
天国冷宫,庭门紧闭,上官婉凝扣了好久的宫门,才有一个满脸褶皱、半聋半哑的年长婆婆过来开门,上官婉凝低声诉说两句,见她也是一副听不懂话的样子,干脆拔了头上一只凤钗放在那婆子手心,自顾自的朝内里深处迈去。
推开一道虚掩的木门,诺大的一间屋子,四面透风、阴潮冷暗,上官婉凝只觉得后背一阵儿冰冷,似有阴风挟过,粗略的扫视一眼匍匐在草丛中的几个发丝凌乱、衣衫褴褛的女人,终将眼神落定在一个身形瘦削、单薄无力的年轻女子身上,她的背影足以可以证明沈若兰的身份。
“姐姐?”上官婉凝试探的上前两步,带了审视的眼神看着身前缱绻着的沈若兰。
沈若兰似乎也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直直的看了上官婉凝些许,“上-官-婉-凝?”一字一句,带了满满的疑惑。
上官婉凝停步,没有再继续上前的意思,其余几个年龄不一的女人纷纷围追上来,有痴傻状、疯癫状、苦求状、喊冤状、有谩骂状……形态各异,吵闹不停,将本来很是安静的暗淡的屋子,吵得沸沸扬扬。
“是我,姐姐,你还好吗?”上官婉凝不去理会那几个疯婆娘的吵闹,故作一脸关心的神情细声问着。
“你来这儿干什么?”沈若兰一扫往日的姐妹情深神情,一张花花的小脸之上全是责问和冷色,“难不曾是来看本宫的笑话的?”
“姐姐?”上官婉凝唔得上前两步,一把扯住沈若兰泛黑的细长臂弯,表情中全是诉苦之色,“如果知道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当初妹妹就不会誓死也要帮冷浦泽那混蛋求情,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被休的地步,你可知那晚以后,轩王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留恋风月等处,变着花样的折磨妹妹,家财洗尽一空,眼下连半个人影都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