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兄弟，我叫阿错，它自然叫阿对。”
少年揉揉座下白狼的毛发，名叫“阿对”的白狼口中发出满足的叫声，比起狼更像一头被主人抚摸的小狗。
“我没有问你。”符袖里走在前面，淡淡地回应少年的搭话。
“就是你没问我我才要说，你问我我反而就不说了。”阿错不客气地回刺了一句。
符袖里没有再搭理他，他明白少年只不过是太无聊想找自己搭几句话而已。
于是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这样的情景在路上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当然，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喂！你认识不认识路啊？别带错了。”阿错躺在狼背上，瞧着头顶的天空。
“怎么？要不换你走前面？”符袖里嗤笑道。
“哼，要不是我一直都不怎么认识路，我带就我带。”
“你不认识路，你这位‘兄弟’可能认识。”符袖里转过头，瞧了眼阿对，阿对眯着眼，正在享受炽烈的阳光。
阿错揪了一下阿对头顶上的白毛，阿对低号一声，看向阿错，眼神甚为可怜。
“我不认路，我兄弟自然也就不认识路。”阿错的语气理所当然。
“像你们这样的路痴兄弟，管那么大的狼群，真不知道怎么在沙漠里面活下来的。”符袖里把头转了回去。
“这是秘密。”阿错得意道。
“秘密~”符袖里拖了个长音，“那些进大漠的人都是你们杀的吧。”
“话不能乱说！”阿错很生气，坚定地否认符袖里的指控，“这不关我们的事！“
连阿对也对着符袖里低吼几声，显然它也不乐意没做过的事情被安在自己身上。
“这么说，不是你们干得？”符袖里这下倒是疑惑了，“不是你们干得，那会是谁干得。”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他们自己渴死饿死，或者踩进流沙了呢。”
“是么？”符袖里尽管不大相信，但是也没有别的合理解释了，听阿错阿对刚才的气愤是发自真心的。
“下次再把我们没做过的事安在我们头上，小心我们揍你！”
“哦~”符袖里再次把头转了过来，不在乎地扫了一眼，“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阿错坐起来，又看见符袖里的手指抬起来指向了他，“你有种别使暗器。”
“呵呵。”符袖里显然不打算如他的意。
于是阿错又躺了下去：“真是没意思。”
此时他们正行在一个峡谷下，出了这个峡谷，只要再走一段路，就能到码头坐船直达兰斯安戈洛所在的大陆。
但也许正像阿错说道，这段路途太过乏味，所以注定要发生一点有趣的事。
一只山羊在崖壁上攀援而上，动作矫健而熟练。它的蹄子准确地踏在每一个立足处，显然这对它而言早已习惯。
它爬上了悬崖，低头俯视自己的蹄子，非常人性化地舔了舔嘴唇，羊角在阳光照射下更显得坚硬。在悬崖上，它探出半个身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并没有等待太久，当它看到那两个人和一头狼的时候，欢欣地叫唤了几声，开始沿着悬崖边缘奔跑。
“停一下！”阿错叫住符袖里，山羊的奔跑声很轻微，明显不想让他们听到，可还是让阿对捕捉到了，它也把这种危机感传达给了自己的兄弟。
“怎么了？”符袖里也跟着停了下来。阿错的声音很严肃，与平时不同。
“在哪儿？”阿错低下头，在阿对耳边问。
白狼抬起头，向着头顶的山崖咆哮。
没有什么回应。
山羊这时候也停了下来，似乎很好奇这头白狼居然能够发现自己，于是山羊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的阿对。
“在上面。”阿错对着符袖里说道。
“跟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阿错抬头盯着上头的峭壁。
“有敌意么？”
“不知道。”此时阿错看到山崖上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向下的速度很快，逐渐扩大，是一头山羊正在峭壁上跳跃。
“山羊？”符袖里没想到不速之客居然是一只羊。
山羊跳下悬崖的速度就跟它跃上一样快，没有多久就到了他们面前。阿对瞪着它，口中不断发出带有警告意味的低沉咆哮。
山羊显然已经看够它了，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它的目光是充满灵性的，阿对的狼眼与目光相碰，似乎被惊扰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
“你有什么事么？”符袖里问这只山羊，他看出来山羊并非凡物，和阿对一样都能听懂人话。符袖里出言相问，想判断它有没有敌意。
山羊眼神之中有探询的意思。
符袖里点点头，阿错看着他们这种无声息的交流，不禁满心疑惑。
“你们在干什么？”阿错出言问道。山羊好像听到声音才发现阿错一样，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阿错看到这只山羊目光冷漠，这样的眼神绝不应该出现在一只羊的身上。
它很聪明，也很高傲。
“不过就是一只畜生而已，小心我把你烤熟吃了。”阿错很生气，自己居然会被一只羊看不起。
山羊的眼睛里燃烧起了火焰，它被阿错激怒了。蹄子不断刨着脚下的土，羊角渐渐被赤红染遍。
“打就打，我还怕你么！”阿错踩在狼背上站立，而阿对双目赤红，他们一起与山羊对峙。
气氛剑拔弩张，谁先动都会点燃这个火药桶。
双方都没有行动，因为有个和事佬站到了中央。
“我代他向你道歉。”符袖里作了个辑，言辞真诚。
山羊看向他，羊角上的红色慢慢消散。
“谁要你道歉！”阿错咬着牙，“我们非得跟它打一场，教训教训这只目中无人的家伙不可。”
符袖里手指指向他：“你可以安静一会么？”
这一招可谓百试百灵，阿错跟阿对的气势都弱了下去，尽管不甘心，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你可以告诉我了。”符袖里对山羊说道。
山羊下巴点了点阿对阿错，有示意他们别听的意思，当然这看起来更像是报复行为。
“无妨。”符袖里笑了笑，“你又何必跟他们计较。”
“得了，我们可不稀罕。”阿错拍了一下阿对的头，“我们走远一点。”
说到做到，他们果然离得远了，而且还背过了身。可这对兄弟依旧竖着耳朵听着符袖里这里的声响。符袖里和山羊都没有在意这些小动作。
山羊走近了符袖里，低下头把羊角凑到符袖里面前。
“左边？还是右边？”符袖里问道，山羊的头往左侧晃了晃。
它左边的羊角可以拆一段下来，拆下来的一段是中空的，里面放着一封羊皮信件。
“出峡谷之后跟着它走。”信上只有一句很简单的话，但符袖里的表情却变得很古怪。
“这是师傅他老人家的笔迹。”他看着山羊，又回过神看了一眼信件，反反复复。“可是，师傅不是要我去西方么？难道琉璃没对我说实话？”心头有很多问题不断涌现，符袖里不相信琉璃会假传师傅的旨意，可是眼前的笔迹却不能作伪，确实是来自“帝释”。
“派你来的人是不是蓝头发的一个男人？”他询问道。山羊肯定地点了点头。
符袖里沉思片刻：“好吧，那出了峡谷，就劳烦你带路了。”
阿错看到符袖里和山羊一起向他走来，因为符袖里一直压低着声音说话，这些句子大多被峡谷间的山风吹散了，他并没有听到多少字眼。
“它怎么也跟过来了，难道要跟我们一起去西方？”
“我们去西方的事要放一放了。”走到他身边的符袖里说了决定。
“什么？琉璃姐姐明明叫你跟着我去西方！”阿错急声说道。
“会去的，只不过要耽搁一会儿，如果你不乐意，可以回去找你的琉璃姐姐。”符袖里道。
阿错原本是有这个想法，但被符袖里一说反而不乐意了，他是最受不得激的。
“我倒是要看看你搞什么鬼。”
山羊和符袖里都没理他，一行人由山羊带头，向着峡谷外走去。
..
半壁昆仑上堆积了千年万年都没有融化的雪，这些古老的雪在昆仑山形成的时候就在上头，活的年岁几乎与这个大陆一样长久。
山上还有一座庙，没有老和尚和小和尚，孤孤单单就这么立着。庙门很久没有打开了，像是已经与这座庙完完全全长在了一起。
也许这个女子不来，庙门永远都不会打开。
琉璃推开了庙门，堆积的雪因为这响动落在她的头发和肩头上。
庙里面和外面一样得寒冷，许久没人来的地方大都是这样。琉璃走到庙的中央，左右与前方都有天王神像。她跪拜下来，对着前方的那尊天王像磕了三下头。
“对不起，师尊，我还是想为自己打算打算。”琉璃的言语很恭敬，但是脸色却有一种兴奋和狂热。
她没有呆多久，很快就离开了，也没有人给她回应，好像她来这里就是自言自语。
这座庙随着琉璃的离开重新安静了下去，也许会一直安静着。
..
“路易，你给我的礼物真是好棒啊。”玛姬把脚蹬在路易肚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也知道我是很喜欢恶作剧的。”路易很了解对面这个女人的性格，这女人的脚上可能安着刀片。
“你所谓的恶作剧就是把我关好几天再叫个仆人来羞辱我？”玛姬脸贴近路易，巧笑嫣然，脚上也加重了力道，如果面前这个胖子有一句话说得不合她意思，她不介意把路易开膛破肚。
“你这不是没事吗。”路易赔笑道。手不老实地顺着玛姬的腿钻进了裙子。
“你..你说得倒是轻松..”玛姬拍了一下路易作怪的手，把脚放下，坐到了他身旁。
“你说。”路易心里斟酌了一下，“你母亲会答应我的要求么？”
“这时候你怎么这么礼貌了？”玛姬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你在吗。”路易低声下气地说。
“放心吧，自从那个小贱种离开家族之后，母亲可是最疼我了。”玛姬看出来路易心里的忐忑，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就好，那就好。玛姬，辛苦你了。”
“这个时候倒是来讨好人家了，整我的时候倒是不见你留手。”
“我有错，我有错。”路易给了自己两巴掌。
“行了，行了。”玛姬不耐烦地道，这样的自虐戏码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刚才那人是谁？”
“王尔德送我的礼物。”路易答道。
“怎么，你也跟王尔德一样对男人感兴趣。”
王尔德虽然年纪不大，但作为一个教会大人物很少有桃色传闻还是很不正常，毕竟教会是可以娶妻的，作为这种大人物却不近女色，王尔德在帝都的贵妇圈子里就被形容成了一个嗜好男风的人，玛姬自然也知道，此时，无非是用来挪揄一下路易。
“我喜欢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么？”路易的手摸到玛姬肩上。
“别乱动！”玛姬瞪了他一眼。路易悻悻地收回了手。
“你说的那个男人我见到了。”玛姬继续说道，“心里应该是有秘密的。”
“你确定么？”路易惊喜道。
“不确定，只是一个女人的直觉而已。”玛姬忍不住给路易泼冷水。
路易依然很高兴，他亲了玛姬一口：“这就够啦，你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
“消停会吧，还没影的事呢，王尔德那边你怎么应付，还有他送你的这人呢？”
“王尔德？我可给了他很好的情报了，他自己没有把握住，我可是仁至义尽了。至于现在嘛，估计在谢佛兰那已经很难脱身了吧。至于刚才那个蠢货，不足为虑。”
路易这种高兴的劲头玛姬看来扑灭不了了，他看着玛姬，觉得她身上充满了诱惑。
“玛姬夫人。”路易的贵族礼显得很笨拙，“我们睡觉吧。”
..
“发现什么了么？”尽管时间还早，但詹妮洛丝已经觉得困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和您以往想得一样。”
“果然是他。”答案其实并不意外，老人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他没有发现你把？”
“没有，属下等了他一天一夜，终于把他等出来了。”
“路易是不是要派他新任务了。”
“属下听那个使者的意思应该是叫他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很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这胖子是铁了心要给我安上根刺。”詹妮洛丝冷笑道，“你说，路易提出的那些要求，我该不该答应。”
他沉默着，既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要说。
“不回答么？”詹妮洛丝看着他，面前人一直是自己的得力部下和床伴。
“你出去吧。”她指指门口。
其实詹妮洛丝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他是不同意的。这个男人总是为了她的利益来着想。
她就这么看着门罗走出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挫败感。
现在不只是命运，连自己都想对着自己叹息了。詹妮洛丝觉得很累，有一刻都想对命运妥协了，承认自己已经年迈的事实，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但詹妮洛丝头上的金发毕竟没有全白。她闭上眼睛，用力煽动着心头的那一团火焰，终于，目光里有了神采。
“你想要，我给你就是了。”
..
秦末这几天一直在做着同一个梦，这个梦他很熟悉，在刚去四十九那的时候就做过，离开那之后，久违的梦又找上了他，不同的是，这次他知道了梦里的女人是谁。
“苏菲。”秦末呢喃着，直到又一次在梦中坠落，惊醒。这样的情景早已出现过很多次。
他摸摸后背，没有冷汗。目光转向无声静谧的屋内，这里就和平常时候一样。
是可以离开的，但我为什么不想走呢？也许真的是怕死吧？
是的吧？是的。秦末用力挥了挥手，试图把脑海里面的那个女人赶走。
月色沉静如水，陷进了他皱起的眉头里。起身，这个房间太小并不足够秦末连贯地训练步法。
但他还是走了起来，这是他摆脱烦恼最好的方式。
..
苏菲歪了歪头，斜着眼睛盯着眼前的艳丽女子。这一动作在苏菲的身上显得并不惹人讨厌，反而让她更加可爱，起码面前的女人是这么想的。
“你找我有事么？”苏菲很不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行为。
“大人，我觉得公主已经发现我了。”女子低头，不敢再看她。
“你怎么这么没用。”苏菲觉得她很没用，在心里给她下了定义。
女子心头惊慌，柏拉图大人说自己没用，那自己在大人心里就是真的没用了。
“大人，是我做的不好。”女子的话语里带着哭腔。
“够了。”苏菲在她身后说道。
她不知道苏菲什么时候到了身后，这位大人一向神通广大，作为属下她深信不疑。
此时，她觉得苏菲就算立刻杀了她也是正常的。
“就算你快被发现了，也不应该来找我，难道..”苏菲踢了一脚她的屁股，并没用什么力道，“我是你妈么？”
“大人，我又做错了，对不起大人..”
“好了，不要说了，整天都是这样的坏消息，你听着，”苏菲卷起女子的一撮头发，在手指上绕着，“我们不能暴露，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也跟小糯一样，死了得了。”
“是，是，大人，我一定做到。”女子急切答应道。
苏菲拉扯她头发的动作让女子觉得有点痛，她听见苏菲用温柔的语气说。
“真的好想见你啊。”
女子很疑惑，低着头不敢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