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依依似乎一整天都在失忆,又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长的噩梦,她挣扎着,叫喊着,伸出手胡乱的抓,像溺水的人想抓住一根浮木般迫不及待,但把她从噩梦中叫醒的,正是带她走进这个噩梦中的人,可等她清醒过来,却又猝不及防的掉进另一个噩梦里。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不记得怎样穿过汹涌的人潮,不记得道路两旁熟悉的树荫,不记得原来天还下过雨。直到她回到阁楼,直到她看到时彬。
对,就是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她在手术室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的音容笑貌倒映在她的脑海里,一想到也许……也许他们再无交集,也许他会成为温泽熙的男朋友,她的思绪就断了,而且怎么也连不起来,她甚至忘记她是个医生,忘记有个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患者正拼命维持着呼吸,那是一条人命啊!而她娄依依,竟然丢他在鬼门关里,原因不过是私人感情影响到了她的工作!!!工作?事后娄依依想起这两个刺眼的字,像雕刻在心里的丑陋的印记,不愿想起,极力掩藏,却动它不得!!!
那天时彬照例是穿着白衬衫,如果靠近他一些,肯定能闻到它散发出来的洗衣液的清香,干燥而舒适。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冷漠的绕过她,走向餐桌,刚拿起水杯,就听到娄依依那近乎是乞求的微弱声音,她只是叫了声,“时彬”
如果,如果不是正好撞见,如果不是看的那么清晰,他差点就要被这声音生生的融化。
不过,他只是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走到饮水机那里接水。
整个客厅都是安静的,安静的让人心跳加速,让人痛彻心扉。
她不过想得到安慰,哪怕是一点点,只要是从时彬口中说出来,真的,只要他肯说一句关怀的话,即使是,“回来了”诸如此类再简单不过的问候,也是好的。
看着那杯水终于被接满,晶莹剔透的液体装在玻璃杯中,握着杯子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如瓷般光洁。
他向来爱干净,所以才会直言不讳的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在那样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他那句话,有多大的杀伤力,足以让她娄依依在深夜里咀嚼好多遍,而且嚼一遍,苦一遍。
娄依依静静的看着他,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只见他缓缓转身,眼睛落在她身上。
她的衣服都已经湿透,紧紧的贴着她的肌肤。
她没有发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长长的漆黑如墨的头发上有细密的雨珠,卷翘的睫毛也湿润了,却依稀根根分明,她同样的,看着他,只不过她的眼睛是深情的,明亮的眸子干净的让人忍不住就掉进去,无法自拔。
她真诚的望着,仿佛持续了很久很久,久的让她以为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对方的灵魂,她幻想着他会张开双臂,牢牢的把她索进怀里,幻想着看到她被淋透,他会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传递给她温暖,他会紧索眉头,责怪她没替他照顾好自己……幻想着他会像天下所有深情的男子一样,吻上她的额头,她靠在他肩上,闻得到他衣服上的清香,感受得到他鼻间温润的呼吸。
结果,结果时彬只是淡淡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你把我的地板都弄脏了!”
随后她听到门被闭上,他把他们隔离在了两个空间里……
娄依依抿了抿发白的嘴唇,看着衣角那不断滴落着的水珠,苦涩的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还真是呢!还真是把地板弄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