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忆苦说这些话时,眼睛虽然看着窗外,余光却一直观察着蓝栾的每个表情和动作。当看到他手握拳头隐忍着、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时,她更加怀疑起他与院长之间的关系。同时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蓝栾与院长存在着某种血缘关系?她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到了,可是越往深处想越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
蓝栾渐渐松开紧握的拳头,踱步到窗边与安忆苦并排着站着,看着远方似在回忆。“是呀,那时的我们那么容易满足。长大了,拥有的东西多了,可为什么反而觉得没有儿时那么幸福了呢?”
安忆苦侧目看向他,从他们再遇到现在,第一次,她感受到了他周身散发出的浓浓哀伤。犹豫间伸出右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淡淡地说道:“人的幸福指数与欲望往往呈反比。记得我上大学那会儿推荐你看的刘墉的书吗?我觉得他剖析的人类贪婪本性很透彻:旅客车厢内拥挤不堪,无立之地的人想:我要是有一块立足的地方就好了;有立足之地的人想:我要是能有一个边座就好了……直到有了卧铺的人还会想:这卧铺要是一个单独包厢就好了。你看,世间上的人们,大多都像乘客一样。而你再比较院里的孩子们,他们有的从小被父母抛弃,有的家遭变故世上再无亲人,有的甚至病体缠身,可你哪怕只是送他们一个冰糖葫芦或者是一个洋娃娃,都能让他们觉得快乐幸福。”
蓝栾突然一个转身,将安忆苦紧紧地拥进了怀里,“不,这不是梦。丫头,回到我身边吧,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给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幸福的。”
安忆苦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蓝栾,我不想再犯心里有着一个人的时候去接受另一个人的错误了。”
蓝栾看着安忆苦离开的背影,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丫头,我不会放弃的。”于是微笑着追上安忆苦的步伐,不理会安忆苦的抗拒硬牵住她的手说:“不是说想去野炊的吗?两手空空可不成,走,咱们去李老师那里打劫去。”
“可是院长不在,咱们贸然带孩子们出去恐怕不太好。”安忆苦迟疑道。
“那咱们不带着孩子们出去院外面不就好了。”
多年的默契并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而消逝。安忆苦看着蓝栾熟悉的笑容,知道他意指哪里,心里很是满意,不过脸上却露出迟疑之色,“你是说小树林后面?可是,可是我怕…”
见安忆苦难得的扭捏表情,蓝栾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梁,“不怕,我会保护你。”
安忆苦踩了下蓝栾的脚瞪了他一眼后边走边嚷道:“谁说是我怕了,我是担心孩子们会害怕。”
“好好好,不是你怕。”
蓝栾的办事效率很快,没多久就把野炊的材料准备好了,同行的还有总务处的李老师,只见他推着一辆小板车,上面放着锅碗瓢盆和各种作料的瓶瓶罐罐,还有瓜果豆菜,应有尽有。安忆苦一手抱着小兔子一手牵着静静,纤腰被蓝栾拥着,三人走在队伍最前面,身后还有十几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李老师推着板车走在最后面,一群人慢悠悠地朝小树林中走去。
本以为同行的几个小家伙进入小树林后会如她一般害怕,不过此刻从一张张欢愉、兴奋的小脸上看,显然是她想多了。偏头看了一眼低头沉默不语的静静,眸光微敛,牵着静静的手紧了紧,小丫头抬头看向她,对她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
“静静怎么了?”蓝栾在安忆苦耳边低声问道。
安忆苦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跟我一样!”
蓝栾会心地笑了笑对静静安慰道:“静静别怕,小树林里面的风景其实挺漂亮的。给你们念首诗吧:我召唤童年的小树林,同我一起在回忆中随风飞奔。拾起折断在地的干枯树枝,祈祷雾凇的青睐。晃动沉睡中的树干,没有鸟儿的聒噪,却飘下金红落叶。亚玛的孩子们,让我们做一回猎人,轻悄地走过,将一串串身影记录在彼此的记忆里。随着冬日的寒风一起,奔跑吧,童年的小树林,同我一起在回忆中随风飞奔。”
“哈哈,小栾果真长大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语文经常不及格的,没少被院长教育呐。”李老师惊讶地称赞道。
回想起蓝栾被院长关在办公室罚抄的时候,她和小忆爬窗仗义相陪的过往,安忆苦不禁莞尔。那时的小忆就已经喜欢上蓝栾了吧,似乎每次蓝栾挨罚,最担心的总是她,跑在最前面的也是她,当安忆苦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再去回视过去,才发现她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对蓝栾的感情都不及她。
安忆苦摇了摇头,回忆什么的还是不要了,某人最不喜欢回忆过往,现在她很认同某人的观点,好与不好都已过去,人还是应该往前看。如果某人在的话,肯定会不屑地撇撇嘴说:“只有不幸福的人才会喜欢回忆过往。”想到不远处的某人,心中一片惠风和畅,阿嵘,安安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