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飞雁渡住了一天就准备回舀雪村了,童环决定和我们一起回中原,李氏八雄留下最小的三个兄弟照顾家里,其他几兄弟也愿意和我们一起回中原。
临行前,乡亲们都来为我们送别,童环慎重地对几个契丹兄弟说道:“以后一定要尽你们所能,保护好乡亲们!如果金贼大肆来犯,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带着乡亲们退到山里。”
几个契丹兄弟听完,说道:“童大哥放心,只要有我几兄弟在,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保全乡亲们的周全!”
邓彪对为首的萧朝贵说道:“萧兄弟,从这儿去舀雪村只有三天的路程,若金兵来犯,可到舀雪村找我那班猎户兄弟来帮忙,那儿的猎户都是我的好兄弟,也有一身的本事,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雷鑫娅诚挚地对大伙说道:“各位大哥,如果真要是有什么危难的话,就请所有乡亲都迁到咱们舀雪村,我们舀雪村的乡亲会欢迎你们的。”
萧朝贵向雷鑫娅一抱拳,说道:“萧某谢过雷姑娘!”
童环带我们向北走了三十里多里,走过冰封的河段,前方一条两岸结冰的大河,河流中间的水流正缓缓而流。
童环和李氏兄弟从树林中拖出几艘渔船,童环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一带是火山活动地带,所以河水不结冰。这段河流是冬季唯一一条通往山里和各村的渡河,咱们兄弟手头紧时,就常到这儿来做些‘水上的买卖’,但咱们只图财,并不害人。”
童环说完,李氏五兄弟也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们笑了笑。
江虹对众人说道:“我向各位保证,等大宋天下平定后,我一定让各位兄弟衣食无忧!”
众人一起齐声说道:“谢主公!”
渔船轻漂在河面上逆流而上,包裹了铁皮的船头不时撞碎从上游漂下的冰块。虽然渔船窄小、拥挤,但比起在泥泞中行走好多了。
雷鑫娅缠着张阳说道:“张阳大哥,给我们唱个歌嘛!”
张阳被缠不过,看了看河两岸,想了想扯开嗓子唱道:“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江虹静静地听着张阳的歌声,眼中泛出淡淡的喜悦,转头向我问道:“贤弟,张阳兄弟唱的这首歌是首什么歌?”
我答道:“这是我们家乡的一首民歌,叫《纤夫的爱》。”
江虹淡淡地说道:“这坐船头的妹子好幸福,真让人羡慕。”
我笑了笑,对江虹说道:“大哥,等这战乱平息后,咱们大宋的溪河中都有妹妹坐船头,岸上都有哥哥在为妹妹拉着纤走!”
我们一路风餐露宿,三天后船在舀雪村附近靠了岸。
就快可以离开这漠北之地了,大家都很高兴,我心想:“辛弃疾会不会打到到李慧如和李世航的消息了?墨家弟子遍天下,这么长时间了,一定能打探到她们俩人的消息的。”
我们刚走进雷翁家,雷翁正心急火燎地小跑出屋来,拉住江虹说道:“主公!你可回来了!发生大事了,这是‘老爷’的飞鸽传书!”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江虹看过书信后,双眼圆睁,面色铁青。我忙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江虹将手中的书信递给我,我接过信一看,只见信上写道:“金兀术兵分五路进犯中原,总兵杜充降金献了长江渡口,金兵攻破金陵,圣上下落不明。”
我读完书信大吃一惊,对江虹说道:“大哥,我们即刻起程!”
江虹一时心慌意乱,听到我的话呆了一会,随即说道:“我们马上走!”
雷翁忙劝阻江虹:“主公,今日天色已晚,你们连日劳累,就体息一晚再走,再说就算现在动身,一时半会也赶不到金陵城。”
江虹瘫坐在椅子上,面色悲切,双眼通红。我忙说道:“大哥别着急,虽然金陵城被攻破,圣上只是下落不明,我想只是躲藏起来了,不会有事的。如果是圣上落到金兵手里,金兀术一定会以此大做文章的。所以可以肯定圣上是安全的。”
听完我的话,江虹心中才稍安了些。
童环说道:“主公莫急,我认识一条水道,这条水道可以延江顺流而下直通湖广,在那水道的入江口处有个金兵造船的地方,那儿造着‘海鳅’船,这船帆大、速快,不用五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湖广。我曾路过那儿,并不重兵把守,要夺艘‘海鳅’船并非难事。”
江虹听完紧锁的眉头才缓缓舒开。
天刚蒙蒙亮,我们已准备起程。雷翁依依不舍地对江虹说道:“主公,本以为主公到此能多住些日子,没想到……唉!”
江虹紧握着雷翁的手说道:“雷翁,等大宋天下安定了,我一定会派人来接你们回东京城。”说完又转身对雷鑫娅说道:“雷姑娘,照顾好爷爷,我一定会派人来接你们的。”
雷鑫娅向着江虹重重地点点头。
我们乘船离开了舀雪村,童环带领着大家顺流航行了一天,一片连绵起伏的冰山挡住了航道。童环把船摇到冰山脚下,紧贴着冰山慢慢前行,边摇橹边仔细观察冰山下垂下的冰晶。
船漂荡到一个层层冰晶交叠的地方,童环停下船说道:“就是这儿!”说完和李正堂、李正斌举起油锤一阵猛砸。冰块层层断落,一个虎口一样的山洞露了出来。
童环说道:“主公,过了这个水道就可以到黑河的入海口,再往前行半天的水路,就能到三江口了,金贼的‘海鳅’船就在那儿建造。”
这条“山肚子”内的水道很窄,仅够一条渔船通过,张应辉点着火拆在船首照亮,童环小心地驾着船绕开河底的岩石和浮在水面的冰块,缓缓地前行。
江虹向童环问道:“童家兄弟,你是怎么发现这条水道的?”
童环笑道:“今年刚入冬时,我们到此打鱼,无意发现了这个山洞,李家二兄弟和我打赌,‘谁要有胆敢进这条水道看看通向哪儿,就输一两银子!’”童环说完,转身向后喊道:“正斌兄弟,你还欠我一两银子呢!”
船后,传来一阵憨厚的笑声。
水道内的水系非常复杂,支流很多,童环叮嘱大家坐好,小心地驾船渡过几条水流湍急的支流后,船漂进了一条宽阔的水道。
童环对大家说道:“只要进了这条水道,再过半日就可到三江口了!”
船在黑暗中行了很长时间,从“山肚子”中钻出来时也是下午时分。大山的这一边,积雪不太厚,四处可见青黑色的山石。天色已晚,我们决定在这住一夜再走。
熊熊的柴火上一只羊已烤得焦黄,冒出浓浓的肉香。江虹却没有丝毫味口,双眼出神地呆呆看着晃动的火焰。
我切了一块羊肉递到江虹手中,说道:“大哥!吃点东西吧!”
江虹接过羊***不经心地咬了一口,说道:“贤弟,你说圣上真的会没事吗?”
我宽慰江虹说道:“大哥,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在我所生活的时空中,大宋的历史记载,这圣上还要‘跑’好几次呢。这才只是个开始。”
江虹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贤弟,你说我们这次捣毁了金人的龙脉,大宋能复兴吗?”
我想了想,说道:“大哥,我所去过的另一个时空,历史也因为一次偶然的变迁而改变了。我想,事在人为,历史是可以改变的。”
江虹点点头,说道:“贤弟!我相信你!”
天色微明,我们已到了三江口对岸的一座高山上。对岸,金兵的船坞中停靠着三十多艘“海鳅大船”,一半多的战船已经完工,有两艘已经下水试帆。大船旁,还有数十艘运兵船,这些运兵船虽不比“海鳅大船”庞大,但每艘船至少可载一百名金兵、十匹战马。
我们正商议着如何进入敌营中偷取战船,张阳突然指着金营的西北角说道:“快看那儿!”
我们顺着张阳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十多名金兵正赶着马群出来放马。我数了一下战马的数量,大约有三十匹左右。
我对江虹说道:“大哥,从战马的数量来判断,这儿大约驻扎着三百名左右的金兵。咱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江虹说道:“没错,按金贼骑兵与步兵的搭配比例看,这儿驻扎着的金贼确实不少。不过,贤弟放心,我自有办法。”说完向大家交代好了混入金营的办法。
我们把兵刃藏好后,扛上船橹、划浆……扮成稍公的样子跟着江虹向金营走去。刚靠近金营大门,十多名金兵已持刀枪围了上来。江虹不慌不忙从腰间抽出“契子”,用女真语说道:“奉四太子将令,送艄公来了。”
管事的金兵验完“契子”后,看了我们一眼,奉承地说道:“管事大人,哈军师征调稍公的将令刚传达没几天,您就找到那么多稍公,军师知道了一定重重有赏。”
我心中暗喜,原来这金国正在招募稍公,看来并不用费多少口舌就能混进金营了。
江虹瞟了一眼管事的金兵,说道:“只要肯花银子,这些南蛮子只认银子,招募他们只要有银子就行。”
管事的金兵连声称:“是!”俯首在江虹耳边问道:“管事大人,这里面有没有哈军师密令招募的‘火器兵’?”
江虹故作吃了一惊的样子,说道:“军师将令并末提及此事啊。”
管事金兵说道:“管事大人有所不知,不久前四太子(金兀术)俘获了一些宋人的铁匠,这些人善造突火枪(喷火器),这种利器要装在战船上,火一喷,可将敌船烧为飞灰。我大金兵士本不擅长水战,此次下江淮非得依靠这利器不可,只可惜这数万大军中并无会使用火器之人。所以,哈军师才急下将令,追招这‘火枪兵’,可能是将令还末传送到管事大人手中,所以大人才不知道这件事。”
江虹眼珠飞快一转,说道:“这几个人都是从大宋水师中募招而来,说不定有人使得这火器,一会我问一下便知。”
管事的金兵将我们领到一间账蓬中,让我们暂时在这账中休息。
金兵管事走后,大家这才问起那金兵管事说了些什么。江虹把金兵管事的话复述了一遍,大伙不禁吸了口冷气。
我说道:“这些战船一定是金兵用来进军江淮的,如果金兵占据江淮水系,那大宋可就绝无可能再有反击金国的希望了。”
众人一阵沉默,张阳轻声说道:“咱们何不毁了这些战船?”
邓彪叹了口气,说道:“这数十艘战船,又有数百名金兵把守,另外还有数百民工,要毁了这些战船,谈何容易?”
童环也接着说道:“就算在这些战船底上凿几个窟窿,也要用上个半天的时间。”
……
江虹听完一时不知所措。
我向江虹问道:“大哥,那金兵管事的说过,这些战船上装备有喷火器,还要招募‘火枪兵’?”
“是啊!这些喷火器本是我大宋水战的利器,现在竟然落到金贼手中,这些火器不知要伤我多少大宋子弟兵。”
我说道:“大哥,这喷火器喷出的是不是猛火油?”
“是!就是这种很容易燃火的油质。”
“大哥!这就好办了!”
“哦!”所有人一起转眼看着我。
我转身看了看帐外无人,向大伙招了招手,大伙围笼过来,我低声对大伙说道:“咱们……”
众人听完一起拍手,说道:“好主意!”
过了好一会,金兵管事带着几个金兵,提着些瓜果、饼之类的食物进来。管事的金兵恭敬地把一盘热气腾腾的羊肉和瓜果放到江虹桌前,将一篮子面饼扔到我们面前,说道:“哥几个,快吃吧,一会去试试你们撑船的能耐。”
江虹对管事的金兵说道:“我刚才问过这哥几个了,刚巧还真有两个在宋军船上做过火枪兵的。”说完指了指我和张阳。
金兵管事大喜,说道:“这太好了,一会给老爷我操演、操演。”
我和张阳装出一副饥饿的样子,边啃大饼,边“嗯嗯啊啊!”地点头。
金兵将我们带到一顶厚厚的帐蓬中,帐蓬中堆着数百只陶罐,每只陶罐中都装满了猛火油,帐蓬只有两名金兵把守,我心中不禁大喜。
管事金兵大呼小喝地喊道:“快搬两个坛子走,小心别弄破了。”
我和张阳扛起两个坛子跟着金兵走向江岸边,边走张阳边小声地问道:“哥们,那玩艺怎么操作,我见都没见过。”
我轻声说道:“玩过玩具水枪吗?”
“当然玩过。”
“就和那玩具水枪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的?”
“和‘希腊火’是同一种武器……”
一名金兵听到我们说话,大声骂道:“说什么呢?”
我们忙闭上口,跟在金兵管事的后面往前走。
江岸边架了一门笨重、粗糙的“突火枪”,这门“突火枪”长约七米,管身旁有一个胆型的铁柜,铁柜旁有一个牛皮做的风箱,管身下有个调整高度的转盘,最末端是喷射燃油的闸阀……
我轻声对张阳说道:“把‘动作’弄复杂点,让这些金贼看得眼花僚乱。”
张阳轻轻“嗯!”了一声,往胆型铁柜中注入火油和火硝、硫磺,我试着用在书中看过的方法,装出一副内行的样子,慢慢地调整转盘、测算方位……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金兵管事不住地催促:“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弄好?”
我装出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连声说道:“军爷!这就好!这就好!”说完开始拉拽风箱压缩胆型铁箱内的空气。
我估摸着已经压缩了一半的空气后,对金兵说道:“军爷!好了,可以点火了!”
一个金兵把一支火炬插在管口的前面,我轻推了一下闸阀,让油汽从管口中吐出,油汽被管口的火焰点燃,粗细如柱的火焰伴着呼呼喷气声从管口处喷出三尺长的蓝火,我用力将闸阀推到底,一股烈火如一条火龙飞腾到前方五十丈远的江水里,烈火在江面上熊熊燃烧。
金兵管事大声拍手叫好。走到我们面前,高兴地说道:“你俩小子真不错,这‘突火枪’刚铸成之时,我让那些工匠给我操演了一次,喷出的火就跟撒尿似的。还是你俩小子行啊!”说完转身对另一个金兵说道:“赏他俩一个羊头!”
我们被押回到紧连羊圈的的帐蓬里,一个金兵给了我们一个冰冷的羊头。张阳接过羊头撕成两瓣,递给我一半,骂道:“他妈的,这些金贼也太小气了,就只赏个羊头,至少也得给条羊腿吧!”说完将羊头放到嘴边大啃起来。
我将手中的半个羊头递还给张阳,笑道:“全归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