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回应试教育毒害下一代
问题少年发奋成骨干
上回书说周绍华解决桃溪水库漏洞问题，受到牛正昀重视，有意要培养他。治理漏洞的图纸会审结束，牛正昀最后过目，跟刘恢复说：“老刘，这小子还行，哈！”“不行你能给他工资啊！”这话等于没说。“你在哪儿碰到他的？”“你看，这个围堰的防渗剂是否试验一下，确保不会渗漏。”牛正昀知道他在回避，“这是你们专家的事，我是说周绍华这个人是不是可以重用？”“机房平台距水面太近，满水期浪花太大会溅上来，不如四周设计挑檐，外挑五十厘米。”“刘恢复，我和你商量事呢！”牛正昀火冒三丈。“牛正昀，怎么用人关我屁事，爱谁谁！”刘恢复毫不示弱。牛正昀指着刘恢复的鼻子，挥舞着拳头半晌说不出话，刘恢复视而不见。“哥，别生气，甭跟这榆木疙瘩废话，我们出去商议。”小仙在任何场合都叫牛正昀“哥”。刘恢复就这样，牛正昀每次打算用什么人和他商议，他总回避，牛正昀要是哪次要处罚谁，他会据理力争，经常杠的脸红脖子粗，当然和事佬就是小仙或宣南燕，从不伤感情。两人出了会议室，刘恢复还嚷嚷：“你才榆木疙瘩，女榆木疙瘩。”大家都在笑，刘恢复又转过语气，“大家别信他那一套，就跟刘备一样，假惺惺，知人善用是他的立事之本。”
“这家伙一点都不愚，就是规避责任，我现在去说要开除周绍华，他保证要和我打架。什么人呐！”“哥，真生气啦？”牛正昀“嗤”的一声笑了。“跟这些臭老九打交道伤脑筋。”“和我呢？”“你呀！就是哥的开心果。”“我知道周绍华。”“说来听听。”“周绍华，男，曾用名张华，浙江绍兴人，一九七八年十一月生，浙江大学二零零零级，土木工程系，二零零七年山东大学土木工程研究生毕业.。”小仙虽然是在“背书”，但牛正昀一点没忽视。“七八年生，两千年才上大学，什么情况？真是学渣呀？”“这个周绍华，用你们家乡话就是轴，那是非同一般的轴。这得从他家庭说起。”
周绍华父亲周立业，确是鲁迅族人，绍兴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周立业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生，学习的是纺织专业，七十年代后期在纺织厂工作。周立业个子高，温文尔雅，一股子书香气息，颇有风度。当时厂里有位质检员，叫张也云，无人知道她的底细，年轻貌美，端庄持重，周立业一进厂她就看上了，主动搭讪。两人确立恋爱关系后，周立业才知道张也云是高干子女，官二代。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周立业成了佼佼者。周绍华就出生在这个环境里，开始随张姓，取名张华。张华出生就有保姆照顾，可谓娇生惯养。
到了八十年代，周立业下海，像他这样的社会环境，发展还能不快？到了八十年代末，周立业成为富甲一方的丝绸商，张华成了富二代。依着母亲张也云，请家教、学特长，独立教育。可外公和周立业坚决不同意，道理很简单：什么人都是社会的一员，学习生活都必须融入社会，不能特立独行，更不能和社会格格不入，按部就班读书成长，不应该有异样。这小子不随父母，没有一点书香门人的传统，特任性、骄横。
1984年9月是周绍华上学的日子，这孩子聪明，幼儿园小班、中班、大班他两年就学完了，现在学前班也结束了，该上一年级。当时父母是最忙的时候，刚创业，周立业管生意、张也云管质量几乎天天泡在公司，没时间管儿子。父母太忙，外公张老爷子领着张华去学校报到。老爷子还没退休，为人谦虚低调，送外孙子上学没有惊动任何人，学校离家近，走着就去了。校长眼尖，老远认出张老爷子，要亲自为张华办理入学，老爷子哪里肯让？坚持自己带外孙到班主任那里报名。班主任不认识老爷子，看了户口本之后对老爷子说：“老人家，您孙子还小，不到上学年龄段，明年再来吧！”“啊！还有这规定呀，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一年级新生必须是一九七八年九月一日前出生的，您孙子差了三个月，我们不能收。”“这是什么规定？我怎么不知道？”老师轻蔑地一笑：“老人家，这规定几年了，您哪知道呀？是主管部门宣传不够。”“这样，老师，这孩子可以读一年级，也想上学，您就收了吧！回头我去跟校长说。”“吆！老爷子啊！那您直接找校长好了。校长也没法律大呀，这是法律。别挡着别人，后面的，来。”这下把老爷子顶得够呛：是啊！校长不能比法律大呀！都来跟校长说，两岁三岁都往一年级挤，不乱套了吗！老爷子开明，没找校长，反正有规定，明年再来。
老爷子领着外孙子往回走，也没去找校长。可校长有心，在远处等着，既然老爷子孙子在我这里上学，以后套近乎就有机会了。“张主席，”校长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办好啦！到我办公室坐坐，喝口水。”“别提了，孩子年龄不够，不让报！”校长一听心花怒放：这回轮到我显本事了，只要您开口，市教育局副局长就在我口袋里了。“哎呀！教育主管部门有明文规定，足龄六周岁才能上一年级。您孙子多大？”“七八年十一月。”“差了三个月，要是差个把月、二十天都好说，这个．．．”“嗨！既然上面有规定，肯定有它的科学道理，孩子上学太早也不利于接受知识。”“对对对，张主席，明年孩子更成熟，肯定更好。”校长心想：既然在我的学区，就不怕您飞了。
周立业和张也云傻眼了，总不能再回到学前班从头读一年吧，聚了一大家人商议这件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明天我带华子去上我们的机关小学，我看谁敢说个‘不’字。”舅舅年轻气盛。“那不还一样，年龄不够到哪儿也不够。”张老爷子持重。“我看啦，”周老爷子是“臭老九”下来的，后来平反昭雪就没有再回到工作岗位，年龄也过了，比张老爷子更低调，“孩子上学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再过一年就是了。”“爸！我和立业太忙，照顾不上，不上学该怎么办？”“我和你婆婆身体不好，不然我们来教倒是放心。”“我们的教育理念跟不上形势了，孩子还是要上学校，老头子啊，英语你会吗？”“请家教，这孩子呀不能闲，越闲越不想学习。”“哥，爸不是说家教不合适嘛！”“学别的，教学大纲以外的，一年下来能比同年级小朋友多学不少东西。”舅舅的建议不是好方法，但是好办法，最后通过了。张也云请来家教，学音乐、书法、绘画、武术、跆拳道．．．
１９８５年，张华走进了去年就该上的学校，成了一年级新生。孩子的思想没有定型，变化最快，尤其是七八岁的时候。（有人研究过：６～１０周岁的孩子是形成思想的关键时期，１０周岁以后没有大起大落很难改变人的信仰，之后的信念约束基本靠道德和法律，我们通常说的“本性”基本就是在这一时期成熟的。所以家长记着：孩子６~10岁一定要加强监管，培养其正确人生观和世界观。）张华刚进学校被任命为班长，可这孩子有严重的厌学情绪，爱管事、不爱学习。不过，小学阶段学习简单，不需要多努力，只要完成老师的学习任务就差不多了。张华不喜欢文化课，但其他方面都很积极，像体育、乐器、书法等，尤其热衷于武术，经常弄得满头大汗。而且，这孩子班长当得有滋有味，爱管事。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是不是普遍现象，更不知是否正确：老师喜欢听话、文化课好的学生。那么，教师有没有势利眼？回答是肯定的。张华外公和舅舅都是干部，父母是富商，老师刮目相看一点不奇怪。这样的孩子稍加努力就会事半功倍，老师会更加重视栽培，出类拔萃轻而易举。可是张华不喜欢文化课，除了书本知识他都喜欢，而且举动不着调，老师头痛。
有一回，隔壁班有位男生，用眼药水瓶，就是那种管状的塑料瓶，口小，弹性好，便于点眼药水。这小男孩用它吸满水，专攻击同学。也巧，课间，同学们都在走廊上玩，这位男生从卫生间出来，对着张华班的一位女同学脸上濆水。女孩不及防，天气已冷，吓得哇哇大哭。张华见状，不假思索，上前一把薅住该男生的衣领，猛力往前一带，小男生前扑栽倒，脸着地，铿然有声。这男生惨了：颧骨青了、鼻子歪了、嘴角流血，疼得他杀猪似的嚎啕大哭。老师一见头都大了，赶紧带到医务室处理伤口，哄他不哭。两个班主任紧急磋商：面部伤势明显，家长肯定不依不饶，应积极主动和家长联系，以求家长谅解。双方家长都来了，受伤小男孩见到妈妈又嚎啕起来，弄的老师、学校领导手足无措。周立业、张也云一个劲道歉，男孩母亲果然不依不饶，要求开除张华。老师们一再强调这是意外，可张华拒不道歉，认为自己是抱打不平、声张正义，武侠电影看多了，深受其害。最后，男孩父亲还算“通情达理”，把张华班长撸了完事。不是班长的日子，张华闷闷不乐，一直不明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有错。
不过这是小学，孩子小，体力和自主能力较弱，老师容易掌控，张华之后的几年没出什么大乱子，成绩也不突出。
上了初中，已是1991年秋天，13岁的张华已经初步有了思维方式，做事自己可以做主。张华写字、绘画都很好，可老师不能重用，同学“呕心沥血”出好的黑板报他用彩色粉笔在上面重叠画了一个大大的小女孩头像；学校统一定制的校服，他嫌不好看不穿，老师问他他说拿来就是破的，老师要求带来换，老师翻了半天见完好无损，要他指出破在哪里，他随手接过，一把扯下口袋，老师气得七窍生烟；学生桌椅是学校统一配置的，张华喜欢用铅笔刀在上面刻画，刻成纵横交错的沟壑，然后报告老师说课桌不能用了要求换新的.如此这般不一而足，难以枚举。新同学中，有位女生叫谭婷婷，这女孩长得好，甜美文静，举止言谈温文尔雅，张华非常倾心。你可能质疑：十二三岁的小屁孩也懂这个？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懵懵懂懂！怎样引起谭婷婷的注意呢？张华开动脑筋：抓了一只大青蛙，活的，乘人不注意装进谭婷婷的饭盒里。住家比较远的学生中午可在学校就餐，自带饭盒即可，饭盒和水壶成了书包里的必备物。当日是星期六，放学回家，周一上学，还没有实行双休日制。
周一一大早，谭婷婷妈妈边做早饭，便招呼：“婷婷，把饭盒拿来洗一洗。”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得婷婷竭斯底里地大叫：“啊！——”铝制的饭盒丢得老远。妈妈赶紧过来：饭盒分开，一只大青蛙四脚拉叉趴在地上，已经发臭。“啊！”妈妈也吓一大跳。有青蛙时节，天气肯定还热，闷死在饭盒里发臭了。妈妈怒不可遏，带着“物证”赶到学校。班主任老师见了也是怒火中烧，“太不像话了，我查出来非开除他不可。”班主任心里有数：十有八九是张华干的，不过这是得调查清楚。班主任陪着婷婷妈妈到教室，“同学们，婷婷同学的饭盒里有一只可爱的大青蛙，谁抓的？又是谁放的。”“我！”张华毫不犹豫第站了起来。“好！其他同学继续早读，张华同学跟我到办公室来。”“张华，你从哪里抓的？”“学校的小河里。”“掉到水里怎么办？多危险！”叫来了家长。“你们自己看，张华，当时青蛙是死的还是活的？”“活的，活蹦乱跳的。”这事这样理解：活青蛙闷死在饭盒里发臭了，与打开饭盒还是活的，有着截然不同的结果，人们不讨厌活青蛙。“张华同学，”婷婷妈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张华低下头，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半晌没“交代”清楚。老师明白了，张华小小年纪敢做敢当，这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好了，也别再问了，怎么处理？”“转学！”婷婷妈妈不容置疑。这再明白不过了：这是市重点初级中学，教学“质量”特好，几乎都能上重点高中，大部分能上重点大学。“张华不转，我们家婷婷转。”校长和班主任压力都很大：“婷婷妈妈，能否这样：给张华调个班级，毕竟是孩子，应该给机会。”当天，周立业、张也云又赔礼又道歉，又请客又送礼，婷婷妈妈动摇了——毕竟是孩子！
可是，周二一大早，学校聚集了十几位学生家长，一致要求张华转学：宁犯天条不犯众怒！周立业家再有面子，也难堵悠悠众口，张华成了问题少年。共和国的今天，有且只有中小学校有些公正，张华不得不离开。这下坏了，公办学校没有愿意接受张华的，只好花钱去郊区的私立学校。文化课不好的学生，一律不受欢迎。
三年过去了，张华连高中也没考上。周立业夫妇专注于做生意，每天看着银行的账号往上涨钱，那比什么都开心，孩子教育有学校和老师。没考上高中，周立业慌了神：现在孩子不上大学就等于是文盲。张也云专门陪儿子初三复读一年，改名周绍华。说来也神了，就这一年，周绍华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取了本市的第一中学，用他自己的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高一开学第一天，周绍华在看学校的光荣榜，后面有人叫他：“张华，是你吗？”这声音像裹了蜜的蜜蜂，低沉而甜美。周绍华回头看时，一个美丽的画面呈现眼前，她是谭婷婷。她是高二学生，是周绍华的学姐，看到光荣榜的第一位是周绍华，有一张10寸大的照片，正是当年的张华。见到谭婷婷，周绍华一阵慌乱，现在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真的懂事了。谭婷婷真是好孩子，人长的甜美，品学兼优，常常以学姐的身份提示周绍华要以文化课为重，努力学习。一段时间，周绍华成了学校的尖子，不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办事能力都出类拔萃。父母这下放心了，孩子改好了，继续致力于丝绸事业。
十六七岁的孩子懂事了，有自己的思维方式。谭婷婷帮助周绍华是一种“追歉”行为，因为自己，周绍华才被贬“不入流”学校，导致多念一年初中。谭婷婷后来想一想：张华这么做其实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接近自己，有讨好之嫌，如果青蛙还活着，估计母亲不会那么动怒，后果也就没那么严重。所以，谭婷婷想辅导辅导、开导开导周绍华，以弥补其心灵创伤。谭婷婷到高三时，学习任务加重，逐渐退出对周绍华关注。也就这时期，计算机教育在全国推行，浙江算是早的，绍兴有了。共和国的教育和政治、经济一样，经常会走进误区，也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早先，政府教育宣扬读书无用论，奉交白卷为英雄，这是对教育的摧残，指导思想是“知识越多越反动”；可现在，教育又以考试为宗旨，办起应试教育，一切教育方针为考试服务，高考不考的就不教学。后者对祖国青少年的危害不比前者小，尤其是未来，教育不以学习知识为主只为考试，长期以往，民族退化矣。考试制度本身没有什么不可，应试教育则是目标性错误，是误国、误民族的大错。应试教育必须要改，迫在眉睫。这时的周绍华又迷上了电脑。
这又是共和国教育的诟病。网络作为教育、经营的前沿阵地，应有一套完整的体系，不能只顾推广，不顾后果。一开始接触电脑，周绍华似乎就有一种天赋，一摸就会，且能自己发挥。有了互联网，周立业当然不甘落后，几万块一台他就买了一台。可周立业对电脑较为陌生，许多操作不太能融会贯通，于是他请教于儿子。这样一来，周绍华玩电脑有了理由和机会。殊不知，我国网络一开始就是以游戏形式进行传播，因为它简单易学，容易上瘾，推广迅速。而且游戏的内容则以色情、暴力、武侠、惊秫恐怖为主。那种游戏在电脑一打开就会自动跳出来，躲也躲不掉，删除过程往往是开启，难以抵制。对国人、尤其是青少年毒害很深。这是执政政府为谋求发展急功近利结果，其实共和国许多政策都是如此，后患严重。周绍华沉迷于电脑不能自己。尤其是到了高二最后，谭婷婷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北京广播学院（中国传媒大学），周绍华像是一只没有头的苍蝇，不知哪一面朝前。沉迷于网络的危害很明显，文化课急剧下降，而且精神萎靡人疲惫，神情恍惚眼迷离。老师急了，这是棵好苗子，不能荒了，于是找家长。家长这才意识到网络原来有如此大害，立即采取强制措施。第一步，把家里的电脑撤了，搬到公司去；第二部，爷爷放学督促，有情况立即给周立业或张也云打电话。于是，周绍华和爷爷的捉迷藏开始了。
20岁的小伙子，对付80岁的老人应该很容易，可老人有尚方宝剑，可与老师和父母联络。在这个时期，发达城市里已经有了网吧，家里电脑被撤，设法上网吧。“爷爷，给我看一下书包，我去上个厕所。”于是去上网，把爷爷晾在那里。这一招只能用一次，而且会招来全城大“搜捕”。持续最长的方法：晚饭后，爷爷反锁房门，或者坐在门口守候。周家住的是独立别墅，周绍华的卧房在二楼，后窗没有防盗网。周绍华有办法，准备一根布绳，拴一段三四十厘米长的木棍，木棍卡在窗户下面一角，顺绳攀下；落地后一松一抖，木棍带绳飞下，接住即可；别墅围墙很高，又有保安巡逻，周绍华找好一颗大树，攀上去，从树上往下跳到围墙顶，在围墙上走一段跳下去，避开保安才能出院子；上几个小时的网，再原路返回。这方法维持很长时间，每次都像江洋大盗，可能在网上学的。
此时的周立业夫妇正冲锋在“致富路上”，眼看资产突破千万，哪忍心放松，没精力、也没心思管儿子。等到高考过后放榜，两口子傻眼了，名落孙山，成绩倒数。这个时候想起来给儿子上“政治”课，谁知道周绍华这小子满不在乎：“考大学？考大学是吧！容易，明年考一个状元给你们看。”周绍华就这么随口一说，父母也没什么好办法，二十出头，也已成年。于是，父亲带着周绍华一起打点生意。这时候周绍华才感受到：父亲的财富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需要精力和智慧，而且尔虞我诈，更要讨好官员，方方面面非常复杂。暑假结束，周绍华又回到了学校，这一年他用功了，再次高考他考出了绍兴第一、浙江第六的好成绩。中高考两次第一，在考试史上非常罕见，周绍华做到了。按父母的意愿，学习经济管理，以后接管自己的企业；舅舅想让她学习法律以后当官；周绍华考虑再三：只有做一名工程师才有可能不需要尔虞我诈、阿谀奉承；考虑谭婷婷在北京，干脆远一点，于是填报了浙江大学土木工学。周绍华虽然和小仙年纪相仿，但，周绍华进浙大时，小仙研究生已经毕业，去上海深造去了，所以没照过面。
周绍华浙大毕业当年考研，服从专业调配，上了山东大学水利工程。刘恢复当时进驻蓬莱，研究篷连大桥，经常去山东大学讲学，认识了周绍华。我们知道，刘恢复不会自己照顾生活，周绍华看他貌不惊人，但学识渊博，有超常人之处，对他献殷情，照顾刘恢复饮食起居。去年，周绍华研究生毕业，刘恢复直接带他来到篷连大桥研究所，参加基地实验。刘恢复用人不像牛正昀，只看他学识，不注意其他任何环节，更不考虑后果。这与他的职责有关，他只管技术、学术，不管政治，这与周绍华的觉悟吻合：不搞勾心斗角，只做技术、科研。当牛正昀问及周绍华人品时，刘恢复罔顾左右而言他，因为他不需要管这些。
牛正昀对周绍华的成长路线进行分析：书香门第、富豪之家，虽然纨绔、本质还佳。为了观察周绍华，牛正昀常去水库工地查看情况，发现周绍华在努力，对现场管理很到位，质量、进度、节约都考虑周到。于是牛正昀找周绍华攀谈：“谭婷婷现在如何？”周绍华深深吸一口气，从鼻子呼出，拖得长长的：“就是央视著名主持人XXX。”“啊！”牛正昀惊一声呼不知高低，“有眼光。还联系吗？”“没信心。牛总，别的女人我还真的看不上眼。”“这还真不好办。像她的条件追求者必定众多，高官、富豪、高知，人跟环境走，她现在是名人。”“我家也有几个亿，可我喜欢自己的事业，我也犹豫，也矛盾。”“对爱情，我的观点是：随缘；对生活的观点是：随遇；对婚姻的观点是：随和。”“随和？怎么理解？”“爱情和婚姻不可同谈，爱情要自私、婚姻要包容；爱情要真诚、婚姻要技巧；爱情要投缘、婚姻要经营。爱情在生活内容里占的份额不能太多，也不能没有，多了会走极端，没有会太单调；男人和女人的观点也不一样，可以多从女人角度考虑，婚姻会幸福得多。”周绍华眨着眼，洗耳恭听，思考着不发表意见，也不置可否。“XXX的目前状况，起码在北京有个安全稳定的家，朝夕相对，与你的事业不符。”“看来该放弃的还是要放弃，不能往死胡同里钻。”牛正昀这下不明白了：放弃哪一端？爱情还是事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时间多向师傅请教。”
牛正昀走后，周绍华思考着牛正昀刚才的观点，想从中得到启发，‘多向师傅请教’？刘恢复？他懂感情？那么意思是说要我放弃谭婷婷，事实上早放弃了，只不过没有‘预备队’而已。周绍华不是没有心思，只不过不愿把心思用在非学术上。牛正昀看中周绍华的直接原因是他的能力，桃溪水库从勘探到设计，到施工工地总指挥，始终是周绍华全权负责，每道工序井井有条，这应该是三个人的工作。材料选用上不是循规蹈矩，而是大胆自主创新，就拿砂石层灌浆法，就没有先例可循，事实证明这种方法既省时、又节约投入。这样的人，小仙当然也重视。
很快到了年底，部门主管评比，周绍华第一名，兰馨第二名。这是银狐集团近年推行的活动，旨在表彰年轻的、有突出贡献部门主管。周绍华、兰馨是篷连大桥项目部的名次，第一名奖金10万人民币，第二名奖金8万，第三名5万。白小仙找他们谈话，周绍华排在最后。“兰主管，你稍等一会儿，我还有事交代。”小仙看周绍华进来，对兰馨吩咐，再招呼周绍华，“周经理，请坐。”奇了怪了，周绍华在牛正昀跟前很自然，畅所欲言，可在白小仙面前很是拘束。“白总，叫，叫我呀，有事吗？”“没事不能叫你？”小仙一脸严肃，“听说你的家族是绍兴屈指可数的丝绸商，你为何选择土木工程？”周绍华虽然拘束，但骨子里的特立独行和桀骜不驯一点不减，“不能么？我是我，家族是家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家族事业通常影响后辈，你的专业和家族毫无关联。”“准确地说，我的家族就我父亲是商人，祖辈都是读书人。”“对这次评选结果有何感想？”“银狐果然有章程，说明我的付出有人看见，钱我不在乎，只在乎受到肯定。”小仙心想：‘这小子一点不谦虚，也不奉承，竟说大实话。不过牛正昀就喜欢这样的人，我得敲打敲打他。’“在企业做事不像事业单位，有能力就要尽情发挥，不怕你超过老总。我们打算在北京设立研究机构，中科院旁边，专门研究中国的基础建设。需要有能力的主管。嗨嗨嗨，跟你说话呢，往哪里看？！”周绍华看着白小仙走了神，不知是欣赏她的美貌还是崇拜她的学识。可小仙大不高兴，本来留下兰馨是有想法的，看看缘分，可这臭小子全神贯注于自己。“噢！白总，当官的事千万别跟我联系到一起，我只做工程研究。”“我知道了，做好本职工作。下一步参与货场、就是将来的服务中心的设计，还有一个主题公园。”“主题公园？在哪儿？”“大桥下，主题是纪念抗倭英雄戚继光。这位是兰馨，目前的货场主管，货场必须服从她的管理，设计时她也会参加。”两人相互问候了一下，没看出感觉。“兰馨等一下，你可以去了。”小仙对兰馨很亲切，笑着凑到跟前：“小兰，这小子原来是个学渣，办事不按常理，多留点心，有不靠谱的情况向我反映。”
小仙把周绍华的情况向牛正昀反映，牛正昀也叹息：“这事不能点破，看来这小子无法放弃那美女主持，可他又不愿意去北京，这就是他的本性，不做作、不修饰，确实不适合做官、经商。”“你看上眼的都是好的，德行。”“敢骂我！看我下回如何对付你。”“德行德行德行，德行太差！”两人正闹，有人报告求见。一位穿军大衣的人进来，认识，负责钻井的工程师老唐。“老唐，有事？”老唐从小包里摸出两样东西，一个是钻头，10厘米直径的；一块赭红色的石饼，与这钻头符合。“有什么问题吗？”小仙接过东西细看，觉得没什么异样。这时刘恢复风风火火赶来，“俺的娘哎！这天，要下雪，热！我说两位领导，看见没？”刘恢复一进来，脱下身上的大衣，直奔牛白跟前。“我是地质专家，这种花岗岩特殊，密度大、细腻光滑、质地坚硬，一般的国产钻头拿不住。”“噢！原来是这事，这没什么呀？有什么奇怪？”“弟妹，那，那，白总，正常岩石这种钻头每小时推进一点五米，可这种岩石，我们每小时只能推进五十厘米。”“吆！”牛白二人同时惊呼，“这还得了，三分之一速度！”“国产金刚石硬度不够，慢。”老唐显得着急。“这可怎么办？”牛正昀摆弄着钻头和石块，“能不能叫来生产厂家？山东重工。”小仙也着急：“现在太晚，明天风雨无阻。”“老刘，你安排地质人员到场，老唐，你叫几位钻探技师过来，我们探讨一下解决方案。”
第二天上午，山东重工的厂长和高级技师来到现场，周绍华也来了，可见刘恢复对周绍华的器重。“牛总，知道我们山东重工的钻机为何全国领先么？”“怎么回事？这也太慢了。”小仙着急。“因为山东岩石硬度高，能在山东站住脚，全国就不在话下。”“可这也太慢了，”老唐最急，“别的地方是这儿的三倍。”“我们最好的钻石都用上了，没别的办法。”“厂长，”牛正昀端详着钻头，“钻机的好坏在于钻头，钻头的好坏在于金刚石，最好的金刚石是什么？”“我们目前用的国产人造金刚石，弄不到天然金刚石，进口的也太贵，划不来。不过，包裹金刚石的乌钢也很关键，乌钢这几年工艺水平大有提高，可以替代进口，还是金刚石。”“天然金刚石有区别么？”“最次的天然金刚石也远远超过最好的人造的硬度，耐用、快。”“我问你，天然金刚石之间有没有区别？”“肯定也有，专业术语叫成色。”“那我要是给你提供天然金刚石，怎么能确保你会用在钻机上？”“什么意思？你有天然金刚石？”“回答我的问题。”“这好办，按市场价格，等价兑换。”牛正昀在小仙耳边低语几句，小仙颠颠的出去了。“那么，厂长，我们以前订过的钻头如何处理？”“等价兑换，或者原价退货。”“好！钻石质量你鉴定，钻头质量我鉴定，我们老唐是专家。”“行啊！我也带来了专家。”说着话小仙回来了，手里拿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灯光下熠熠生辉。“妈呀！”厂长和他的技师惊一声呼不知高低，“这么大个！”“叫妈干啥？这么大年纪了！我还未婚呢！”牛正昀、刘恢复嗤嗤直笑，周绍华想笑不敢笑，其他人注意力全集中到了钻石上。厂长眼睛发亮：“听也没听说过这么大的钻石，哪儿来的？”确是，贵重金属要说明其合法来源。“这你甭操心，有元首的特许令，成色如何？”“绝对一流，叹为观止。”技师接过去仔细看了：“一流成色，足二十克，每克四万，八十万。”“老唐，我们钻机和着钻头预算多少？”“二点四亿。光钻头约一点五亿。”“一颗八十万，一百颗八千万，得二百颗。”小仙又拿出了3颗：“都在这儿！”“嗳呀！听说世界上的好东西上杆子往你腰包里赶，原来不是传说。看你们两个都不戴金银，换了谁都留不住。嗳呀！大开眼界呀！”厂长感叹不已，“测重，签合同！”
测重是个复杂工程，因为1%5克就是好几万，现场没有如此精密的测重工具。实验基地有检测中心，有高规格的试管，可用水测法：玻璃试管水平放置，试管中放半管水，记好刻度，镊子轻放四块钻石，又记录刻度，计算出体积，乘以3。5即是质量，四颗120克。这边技术人员测重签合同，那边厂长和牛牛正昀聊天：“牛总，还有没有，我不嫌多。”“我只管我的大桥施工用，充足供应，别的你也甭惦记。”“我以私人名义购买，绝对保密，成色好的价格好商量。”“这不行，我有我的原则。”“你把钻机也算成钻石，我不收钱，全给我钻石。”“新钻头什么时候可到位？”“今天签好合同，小钻头明天就可以送来，大的最慢一周时间。”“你先用这批钻石加工，春节我再拿过来，多要的我还要考虑。”“帮忙，牛总，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拜托、拜托了！”临了，周绍华落在后面，他始终不敢看小仙，就对牛正昀说：“牛总，钻上来的石头我有个想法：这石头色泽鲜艳，质地严密，无砂眼，可和玉石媲美，规格一米直径和十厘米直径，高在八十厘米到一米不等.”“你想说什么？”小仙不耐烦。“这石头数量客观，我们何不做些工艺品！？”“哪有那闲工夫？！做好本职工作。”“等等，有点意思，这样，这件事交给杨邑尘，利益按比例分，小周参与一下。”“牛总，”周绍华瞟一眼小仙，“您的座驾回来了，能否把军用吉普赏给我？我在野外跑得多，我的车给项目部。”“对了，把吉普买下来，就给小周用，赶紧办一下。”
第三天是周五，傍晚时分，吴靳哲忽然来访。上海长大的人，在香港生活多年，寒冷天气有点够呛。墨绿色的羽绒大衣，帽檐带着绒毛，黑色的深筒皮靴，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直接来到牛白的住处。小仙见吴靳哲目光闪烁，似乎有私事，于是寒暄两句，借故离开：“我到燕子那儿有点事，你们先聊会儿，我们晚上去镇上吃饭。”小仙一走，吴靳哲一把抱住牛正昀，粗气直喘：“想死我了，受不了。”“我也是，又不好给你打电话。”“昀那，要了我的命了，收了我吧！”“我也朝思暮想，太忙。”两人纠缠在一起很长时间，吴靳哲挣脱，迅速旋了大衣，又扑了上去，恨不能生吞了牛正昀。“不当官了，辞了和你过日子。”“小仙怎么办？只能有她。”“她又不是正式的，我不妨碍她。”“是我害了你，干脆找个人嫁了吧！”“真愿意我嫁人？看来要你收了我是不可能了。哎！官当到这份上，嫁人都难，嫁个好人更难。我这辈子命该如此，认了。”吴靳哲分开，“帮我个忙。”“说！”“山东重工是我的纳税大户，支持一点天然钻石。”“这难办，我和最高领导有约定，必须他批准。”“我请示过了，可少许支持工业，不可投放市场，更不可加工装饰品。”“行！春节回家带过来。这家伙真狡猾，在我这没讨着，找你。他怎知道我们有私交？”“没几个人不知道。以后我每周都来和你幽会。”“嗳！哲儿，嫁了吧！我也太难熬。”“不！我以后每周都来！”“行！来！我伺候你们。”小仙正好赶到，其实她根本没走。“姓白的，我要和你决斗。”“为了他？也配？”“口是心非。”“你官越做大越没个正行。”“许你风流快活，就不许我释放一下！”“有人来，我去开门。”门开处，吴靳哲吓一跳，“妈呀！什么人？”小仙笑弯了腰，“比你小十几岁，还叫妈！”原来是何涛和海波送饭菜来，小仙要的。“吴省长，尝尝我的手艺。”“国家队的？”“是，退役了。”刘恢复和宣南燕抱着孩子也来了。乐的吴靳哲像个孩子，充分放松，干部不是好当的。
有事则长、无事则短，转眼临近春节。按惯例，牛正昀、白小仙要到各大分部视察一番，然后放假。正当牛白二人整装待发，前沿工地紧急汇报：不好了，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