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冷冽池水边,衣衫褴褛,肌肤上偶露殷红的司马衡天大口畅饮,唯有身处此地方知这一池水的甘冽。
“我究竟身处何处,一晌午之间,四季便交替一遍,眼前这池水,得储点。”说着司马衡天从怀中取出一把青红两色相见的果子,稍一用力,果壳应声碎裂,一股腐肉般恶臭味铺散开来。
“这果当真奇丑难忍,本想用来避兽,没想到如今还有另外妙用。”
气味随风趟过河,迈过山,不知飞向何处。
“斯斯”
莫约十息,空中响起嘈杂的斯叫。
“来了。”
倏地,远方天际慢慢阴沉,成千上万只道不出名的虫子如压城乌云席卷而至。
“那是.。。虫后么。”
司马衡天呢喃自语,那压城虫群慢慢露出全貌。而就在虫群尾端,一双遮天蔽日巨翅彩光明灭。巨翅之下,却显娇小,头生六触,一双硕大至能将全身覆住的招风耳,映衬着一张充满獠牙的鹰喙,肋长四爪,全身覆盖着并非鳞片,而是泛着乌光的甲壳,连着一个无时无刻都在跳动着的腹袋。
只是腹袋上原本闭合的裂口如今却渗下汁液,汁液却沾下方花草,花草便开始蠕动。
在花上,便疯狂地抽枝落叶,而后枝连枝,将各色异花毒花盘结相连,慢慢地,竟初具五官,只是空洞双眼并无任何生气。咋一看,颇具疾豹神韵。
在草上,便疯狂攀枝附木,拼凑出似蛇似龙身躯。
奇花怪草相连,竟结合出一具豹头蛇身之物。
“嗟”
空中虫后早已将裂口再次闭合,原本饱满的腹袋干瘪不少,朝着远方嘶吼一声。
似是得到指令,空无神魄的花蛇豹倏地飞起。
却与此同时,天空陡然刮起无故之风,伴随而起的还有一道硕大黑影。
当一丝光线将整道黑影映亮之时,头颅上的六目陡然溢出红光,一颗长着六只眼的巨大猿头便横亘半空,接着便是一双冒着寒光的乌黑鳌角藏匿在一双晶莹透亮的巨翅之下。忽然,巨翅一挥,硕大身躯便隐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而就在这时,空中忽然响起悠然冗长的咒语。
“不好,又是这咒语,还没取腹袋储水,再来一次这变化天气,我怕是得交代于此。”
空中的巨兽,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竟是有些逃不择路,而刚成型的花蛇豹,也在已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直至化灰,只有空中虫群,复眼早已变得通红,狂暴,疯狂地将腹袋拆解,虫后也不例外。
此时的天空慢慢飘起白雪,方才阳光明媚,如今却黑云压城。
“嘭”
一些未及退掉腹袋却沾染雪花的虫子爆裂开来,而虫后便是在层层虫群的庇护下,慢慢与腹袋分离。
“天助我也。”
看着一层一层与虫体分离的腹袋,司马衡天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跨上将将枯萎的枝桠,眼疾手快,抽刀断水,当即引得虫群骚乱。
甲壳爆裂之声仍续写着怪虫的咆哮,只是咆哮的对象早已变成司马衡天,所有怪虫近乎疯狂向司马衡天袭来,已是不顾爆体之险,而虫后,已是风烛残年,任由狂风的撕扯,肢离破碎,只是,每每将触大地,微风又总能将残肢托起。
但此时司马衡天如何能有心思看见那残肢在空中重新组合,复现四肢头颅一幕,虫群将其层层包围,却没有半分要伤害的意思。
笛声继续悠扬四方,天空慢慢拨云散雾,雪由密变疏,怕是下不久。
就在此时,司马衡天手中一阵发烫,伴着微微颤动,似要受到感召,欲要挣脱。包裹着司马衡天的虫群上身开始莹莹发光,慢慢汇入其下身腹袋。
“人族,将你手中之物放下。”司马衡天耳畔响起似是女王般怒吼。
“哼,可笑,你就是虫后吧,横竖我都无命度世,拉你一个垫背,岂不快哉。”司马衡天仰天大笑。
“小小人族,汝何来勇气,与吾大军抗衡,融灵茧,我要此人项上头。”
听得这声命令,先前围绕着司马衡天的腹袋猛然一震,两两相互碰撞,道道裂纹开始爬现,直至最后崩碎开来,露出一只只墨色弓箭。
“刷刷刷”
万箭齐发,矛头直指司马衡天。
破风声与爆碎声刺痛着耳膜,司马衡天已满目疮痍,唯独手中腹袋不见任何损伤。
当箭深嵌大地之时,一股紫色旋风裹杂着点点翠绿无端自箭尾而起,周遭植物正极速枯萎着。当两股旋风稍稍触碰,便将绿色汁液混合,当汁液触碰石块,就会如同炸药般爆裂,而眼前,越来越多旋风交汇,绿色汁液也越来越多。
“看来没有退路了,既然你送了这么一份大礼,那我也得还你一个,就只有你有炸弹么,我手中此物,如若与那白雪相触,我想威力会挺有趣的。”面露一抹狂傲与决绝,司马衡天俯下身,团起雪块,抬头便是将手中腹袋朝着天上那残肢飞舞之地甩手,跟着就是方才团好的雪块。
“可笑,天选之人,会绝于区区臭虫之手,着实可笑。”
“人族演变至今,难道那你们引以为傲的灵智便只有这般?本王略施小计你便上当,是应为万物所耻笑。”
空中传来几声清脆甲壳爆裂之声,雪块已被虫群挡下,空中旋风已悄无声息,绿色团汁自空中坠下,几只藏匿于其内的融灵茧也露出身形。
方才汁液与石块碰撞所产生的爆炸,怕也是藏匿于其内的融灵茧接触石上之学所为。为的只是要引出司马衡天的决绝,而将腹袋抛出。
“人族小辈,你---已----死。”那被司马衡天抛出的腹袋上,一道模糊不见五官的身影慢慢融入其中,声音也是从其上传出。
“已经,完了么。”早已拼尽全身力气的司马衡天无力跪下,任由风沙摧残。万里的云,早已被烈阳驱散,雪已消融,万物正慢慢褪去冬装,褪去新绿,一切仿佛刹那变成荒漠,只留下未能逃离的虫鱼鸟兽。
“纳灵·融”当最后一字消失空气中,腹袋裂口处,四根触手蔓延开来。
“焚冬入夏之际是百兽至弱之时,却是吾融灵虫一脉至强之时,果然不错,昨日吾不慎错过进化之时,而今看还有谁能挡本王。”
腹袋开始膨大,伸出的四根触手也陆续召回,其上兽吼阵阵,显得万分狂暴。
细一看,一只四臂长有火红双翅的蓝毛猩猩正用六眼发出道道寒光冰蚀着触手;一头满身长着刀刃般鳞片,吐露冰霜,头顶独角的三脚怪蛇正挪动身姿,欲要用满身刀刃将触手切断;一只长着猴脸鹰喙,人般高的金色蟾蜍正猛烈摆动着猴头,势要将触手啄食粉碎;而最后一根触手,将司马衡天高高举起,嗖的一下便是将其收入腹袋之中。
“赤翼寒魔猿,荒刃三足蟒,皓地金蟾,还有这人族,想必吾羽化后的融灵神虫便是不惧那个老杂毛,哈哈哈哈,这还真得谢谢你这小小人族,一个有人族修炼天赋与魔兽寿命的新个体,该是多么美妙的结合。”
说完,满目昏黑周遭只剩下三兽挣扎之声,司马衡天陷入绝望之中,慢慢的,双眼愈发沉重,此刻,往事如流水,一遍遍冲刷着司马衡天心田,如此深刻而熟悉。
而就当眼皮已无一丝缝隙之时,司马衡天眉间一丝丝灰色的混沌之气渗出,汇聚出一尾灵动无比的透明小鱼,这鱼循着司马衡天游曳,勾勒出其身形,下一瞬,司马衡天便是移形至腹袋之外,神秘小鱼复化灰线,隐没于挣扎的三兽之中,三兽也由此变得沉寂下来。
司马衡天这一昏,便是一夜。
“嗯?我竟留有命在。”
甩了甩头,用手艰难撑起身躯,却触到毛茸茸一团。
“这是何物,为何长相如此怪异,却和我好似亲昵至极?”
环顾四周,只有前方遗留下的腹袋,四季已停止于暖春,万物复苏,花开叶艳。
“虫后竟没有杀我,可这是为何,还留下她珍贵腹袋。”
司马衡天走近腹袋,繁杂咒纹灭灭明明,已是到了极限,随时都会消失。
“看来虫后已经的到她所想,也罢,命尚在,看来我注定要活着让世间颤抖。”
可能是司马衡天起身动静,方才躺睡于其身旁的毛绒之物爬起身踱步到了腹袋旁,微微以头触碰,腹袋慢慢缩小,直至巴掌一般。
这是这团毛绒之物方显露全身,其只有猫般高大,猿头六目,长有四手双足,这六肢皆有五道微微凸起纹路一直延伸至下腹,隐隐还能捕捉到丝丝寒光,尾长一独角蛇头,背身紫金四翼,前胸覆盖金黄角质,全身长满蓝色绒毛。
“你能,控制这腹袋?慢着,赤翼寒魔猿,荒刃三足蟒,皓地金蟾,你就是虫后,可如今此番模样,倒也是造化弄人,罢了如今你也算我一个伴。”
说着,司马衡天捡起地上缩小的腹袋,将这大变样的虫后掇上肩,整理着思绪。
“总有一天,我司马衡天会站在巅峰,俾昵一切,谭家也好虫后也罢,我要让所有曾经想杀死我的人知道,有这个想法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不多做逗留,拍了拍身上尘土,一人一兽重踏征途。
地面之上,荒阳阁。
“洛儿,你来了。”阁外端放着四枚蒲团,蒲团上四位鬓霜面祥老者正打坐修心。
“庄老,三位老族长,八百年之约怕是快到了。”面对四位老者,就算四大族司马家族族长也微微作揖。
“哦?天选之子可现世?”身着白色长袍老者缓缓说到。
“庄老,四族护族神兽已出世迎主。”
“嗯,这场仗还得靠这天选之子,罢,你快进阁,详细事宜还得你们这年轻一辈商讨,我们都老了。”
“洛儿明白。”再次作揖,司马洛便大步迈进大门之内。
大门才闭合,便又有两对人马汇集于此。
“进去吧,司马族长已在里面侯着了。”绿色长袍与紫色长袍老者异口同声。
过后不久,天空倏地降下一抹红影,从红影之上缓缓走下一队人马。
“进去吧,就差你了。”四人中最后那位黑袍老者不动声色地吐露每一个字。
“有劳华老与三位老族长,走。”
四族齐聚,那灵潮开启之日怕是不远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