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筷子的手颤了一下,又马上调整好自己:“饭菜要凉了,你戎马辛苦,很少有机会能这样吃饭吧?”
他仍旧是很温和地微笑,善解人意地没有继续说。我不想伤害他。
用过晚饭,我们又继续饮茶。
“有时候,真的是很想丢下一切就好了。”他的神色有些疲惫,但是仍旧是安静地说着话,“采绿,乱世,让我保护你好吗?”
我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今天的靖疏成不免有些失态了,大约真的是累了,这样的战争能对谁有好处呢?即使得到皇位又如何?“疏成,你累了——”
靖疏成疲惫地微笑:“兴许吧。但是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这样兄弟反目——”
他的声音中似乎夹了一丝无奈。的确,又有谁愿意亲兄弟互相残杀呢?
“王爷!”梓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厅堂外抱拳看着靖疏成。
“怎么了?”靖疏成的神色正了正,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请王爷马上随我回去。”
靖疏成的眼神敛了一下,他微笑和我道别,我也同他道别,他便离开了。
他离开不久,花罗便带着泗明来了。这是我安排好的,让泗明与靖疏成错开尽量不要见面。
到了书房,泗明便微笑着和我致意:“小姐。”
见到他,我的心情也轻松了些:“坐吧。”
说着,他和花罗便坐下了。
“怎么样?路上情况可好?”
他似乎斟酌了一下:“小姐,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哦?”
“我这一路来大部分都是淮水王的势力范围,总体上治安不算乱。但是——”他没有说下去,我知道他想说这对靖思成来说是不利的。
“说到这里,小姐,你让我们探听的战场的消息已经有眉目了。”花罗接道。
“说说。”
“嗯,”花罗喝了口茶,便开始讲,“现在情况对弱水王来说的确是不乐观的。但是眼下传闻的连江北都难以保全倒是夸张了,而且弱水王麾下现在又多了一名勇将,名字不清楚,但是据说从来都是带着面具上战场的,虽然是新将领,但是已经打赢了三场大的战役一场小的战役,不容小觑。但是——”说到这里,她停住了,似乎有些为难。
“但是什么?”我凝眉看着她,隐隐有些不安。
花罗深吸了口气:“昨天弱水王亲率一支只有100人的队伍在江北城外被围困在了一个小镇上。”
“什么?!”
花罗避开我的眼神:“虽然被围困了,但是情况还算好,因为弱水王的百人队伍实力很强,而且淮水王在那里附近的兵力也不多,只是补给有些问题,但是淮水王的人马远远超过了弱水王,不出两天,淮水王定会调集人马过去的,而弱水王的援军要三天左右时间才能调集出来,到时候就难说了——”
我忽然便觉得手心发凉。
“小姐——”泗明开口,“我想弱水王是不愿意你前去的。”
我看向泗明,的确,如他所说,我刚才脑海中的确是想到了要去帮靖思成补充补给。但是,又如他所说,靖思成是不希望我前去的,而且——商队成员的性命,我如何舍得让他们去冒险?
我深吸了一口气:“泗明,我累了,想必你也累了,先让花罗带你去商队的宅子那里休息吧。”
“小姐——”花罗不安地看了我一眼。
我扯着嘴角微笑:“我没事,你们去吧。我想睡了。”
“好吧。”花罗仍旧有些不放心,但是仍旧是带着泗明离开了。
我怔怔地在书房里坐了许久,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坐视靖思成的危险,我也不能拿商队冒险——
书房外传来叩门声:“小姐。”是小莫。
“进来。”我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小莫微微蹙着眉头,走到我身边,沉吟着说道:“小姐,弱水王的事情大家已经知道了。”
“是吗?”我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和她对话。
“小姐,如果没有你便没有今天的小莫和大家,”小莫很是凝重地看着我,“小姐,花罗在来这里之前以已经把情况告诉大家了,我们已经调集了一支商队共15人,愿意随小姐前去江北。”
我不由蹙起了眉,他们的好意我明白。但是——
“小莫,现在是战争时期,不是胡闹的时候。”我站了起来,摆了摆手要出门,“马上解散——”我一打开门,却愣住了。
“小姐!”整齐响亮的声音。门口15名商队成员很是整齐地站着,看着我。
我怔了一下,小莫走到我身边:“小姐,想去的人很多,但是我们也知道这是非常时期,商队需要保存实力,所以站在这里的人都是抓阄抓出来的。15人规模的商队并不大,而且我们也并没有打算带很多的补给,只打算带够一百人两天的粮食,这样一来商队的损失也不算大。”
“小莫,”我转过身,没有去面对他们,眼眶已经发红了,“让大家散了。我们商队不干政事和军事,明白吗?”
“小姐,你是了解我们的。”小莫的声音愈发坚定了,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她纤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大家是不会就此作罢的,即使小姐不跟队,我们也要自己去!”
我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粮食我们已经装车了,在城外,我们只要出城就可以了。出门的事情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
小莫说完便没有继续说话了,只是沉默着,大家都在沉默着,他们都在等着我的抉择——
“小莫,出城!”我转过身,面对他们。
我刚说毕,小莫便微笑着转向大家:“小姐说马上出城!”
“慢着!”是二号。不知何时,他已拦在我的身前,“主人,不要忘了你和稀露城主的约定。”
“我和城主的约定其中一项是弱水王有难时他要出兵帮助,现在他的兵马远在稀露,而且去稀露的商队也已经在张罗了,眼下,由你陪同我一起去江北。”我不由分说地命令他。箭在弦上,反正是要做的,那么我必定是要投入去做好。二号的阻拦并不能拦下我的商队,与其争论,不如命令他和我一同出行。
二号皱起了眉,冷峻的神情看不出表情,良久他才移开身体,站到我身后。
东城门已经被小莫买通,守城的士兵或是离开接手、或是离开取武器,只留下一道半开的门,只要我们能躲过巡逻兵就能安全出城。
我们沿着城墙轻声向城门去,按照以往,这个点应当是不会有巡逻兵的,但是我突然想起了这段时间可能加更——
正在此时,只见一小队巡逻兵迎面而来,提着灯笼朝着我们的方向照了照,带头的那名士兵高声喊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我在背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停住。
那一队巡逻兵走到我们跟前,上下打量着我们:“去哪儿?这么晚了——”
我礼貌地微笑:“不瞒官爷,我们是来这边巡视的。”
“巡视?”带头的巡逻兵冷笑着看着我,“这是我们的差事,怎么,想顶替我们啊?”
“当然不敢,我们店铺里有一名伙计昨天这个在这边被打劫,报官了也没抓到凶手,奈何我那伙计现在躺在床上连话都不能讲了,找不到索赔的主,所以我今夜就在一样的时辰来这边转转,想抓到凶手。”
“哦?是吗?”他挑眉,“我看你们还想出城去找吧?”
我冷静地看着他,每每到这样的时候,我总是反而能冷静:“官爷开玩笑吧。这么半夜的我们怎么敢出城?这城外可比城内要乱上许多,昨天被打劫的是我们一个伙计,几天要是出城,那么我们一群人小命都难保了。”
我正说着,却看到巡逻兵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