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再来两斤牛肉,一斤好酒。快上快上。”一道熟悉粗广的声音顺着肉香飘进耳中,心中狂喜,跟着香味,友康急忙奔到一家牛肉店门前,举目四望,店中靠窗处,一位凶恶大汉正夹着一块牛肉,自斟自饮,举止高雅,与他那副尊容倒是极不相配,凝眸细瞅,那大汉不是韩箫子又会是谁?腹内饥肠咕噜,友康顾不了那么多,径直走到桌前,一屁股坐在对面凳上。
韩潇子眼中闪着兴趣的光,瞅着对面友康怀中的婴儿,笑着取笑他:“一日不见,你就多出个孩子,好厉害。”
友康没有笑,韩潇子丑陋的面孔反让他在孤独无依的地方产生了一点亲近之情,云峰顶他对自己的无形照顾,友康是感受到的,发现并不是如他开始所想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相反从他对师父之情,对师母之意,甚至对那个洛师弟也是宽容,对师弟的不幸很伤心,他全心全意在化解师父与师弟间的仇恨。从他不惜以身冒险从深潭寒水启上师母的灵柩,他一开始给他的坏印象都变了,变成一个有血有肉和他粗狂外貌下是一颗有血有肉富有深情的心。友康甚至心里开始喜欢这个丑陋的男人,对他放下了戒备之心。
看着盘中的牛肉,饥饿的肚皮打了一个闷响,友康尴尬的不好意思笑了笑,伸手挠了挠头。
韩潇子看着他的窘态,也不觉好笑,冲着他开心一笑:“吃吧,傻小子。”
听到这,友康不客气地伸手抓起牛肉,狼吞虎咽。
“哎...哎,慢点,慢点,别丢了我的人。”寒箫子盯着友康那不堪入目的吃样,又是挖苦他。
听到他的挖苦,友康一阵莫名的感动,眼前突然出现雨慧那调皮乐天的笑颜,雨慧总是喜欢开他的玩笑。他停下手,看着韩潇子,两人间的隔阂没有了,发现他真的很可爱。嘴里嚼着牛肉,友康打趣道:“丢的也是我的人,怎么丢到你的了?”
“你的脸早都丢光了,现在丢的是我的。”寒箫子眼瞟四方众人鄙夷的眼光,缩头埋怨道。
友康没有理会,心中只点小气:看我不狠吃你个天昏地暗,让你胡诌。
“店家,再来两碗牛肉面,十斤牛肉,八斤打包带走剩下二斤快点端上。”友康甚是豪爽道。“对了,是这位客人请客,一并算在他的头上。”友康指着对面寒箫子,兴冲冲高声叫道。
“歪,你狠剐我啊,下手够重的。”寒箫子嘴角含笑假装怒道。
“大哥,看着小弟可怜的份上,你权当施舍小弟。”友康满脸无辜。
看他那副气势,寒箫子没有言语,默默答应。
“大哥一看你就你慈柔善面,仁慈心肠,一见到你我就想到我那善良的老娘。”“嗯?”听此,寒箫子眉头一挑。“哦,不...不,老爹,老爹。”友康急忙改口道。“救人救到底,不如你再施舍小弟点路费,不要施舍太多,否则小弟心里会十分过意不去的,三两就足够了。”
“三两?你抢劫啊你。一两也没有。”寒箫子坚决拒道,看似没有半分余地。
“二两,二两。再少,小弟就要饿死街头了,大哥你怎会忍心眼睁睁看着呢?再说大哥仁义之名遍布海内,众人皆知,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寒箫子只敢到全身飘飘,如在云顶,顺口回道。
“小弟若是饿死街头倒也死不足惜,恐叫那些乱嚼舌头之人瞎说大哥见死不救,假仁假义。是也不是?”
“好像是唉。”寒箫子被友康吹的晕头转向,脑子里一团麻酱,糊里糊涂道。
“这岂不让大哥负了那仁义之名,这岂不让人扼腕?这岂不让小弟良心不安吗?”
“听的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呢?”寒箫子晕晕道。
“哪有不对?大哥行侠仗义太多,累坏了身子才会如此多想。”
“好像是唉,这两天好事是做的太多了。你不提醒,我都忘了。那就冲着你说的这么多好像很有道理的话,就给你二两吧。”说着,从香囊中抠出二两,友康兴高采烈,慌忙放下筷子,右手小心接过。
“唉,看来小弟还要扎紧点裤腰带了。”将银两确保万无一失后,慢慢放入怀中,口中仍旧假装抱怨道。
“大哥,小弟穷的没地方住,你看.....是不是...该....仁义一下。”友康冲着寒箫子满脸温和,微笑问道。
寒箫子看着友康那温暖的微笑却心中一阵发寒:你小子还真傍上我了不是?想吃死我啊。但又自思胡诌万不是他的敌手,低头不语。其实他心中也是喜悦,他以为那少年只是一个无辜胆怯的乡下小子,没想到这乡下小子倒还伶牙俐齿,幽默十足,可能云封顶的事给他心灵打击太大,才会那么唯唯诺诺,看着眼前少年的亲昵,和那日洞中小心翼翼一脸哭丧相比简直判如两人,心中也为他走出心结高兴。
“还没到吗?大哥。”友康抱着熟睡的孩子,走了一天令他手脚酸痛不堪。
“到了。”友康跟着韩潇子来到一家客栈,小二领着他们上了二楼的一间客房,客房陈设简单,韩潇子推开窗户,一阵夜风吹进,凉爽宜人。
友康忙孩子放下,自己舒服横躺在床上,舒服地眯起眼睛,一天的奔波,他骨头快散了架。
“这孩子是谁的?”韩潇子坐在桌子傍,挑着灯花,房间一下明亮了不少,白色蜡烛的橘黄色火苗在他漆黑的眼眸中摇曳。
“王义的”友康实在不想动,没等他追问,友康接着道:“他老婆丢下孩子走了,他老娘痴傻地自己都是一个问题,他在村中名声又坏又没个近亲,只好我倒了霉。”
“没看出你年纪轻轻心挺好”韩潇子被这少年善良的心感动,“你这是要到哪?”
“上都”
听到这,韩潇子眉头皱在一起,“再往前可是莫忧雨道,你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你了解莫忧雨道?”
“问过别人。”其实友康按照计划只要乘船穿过一线间,一路水路就可到达天塞之府的上都,但是云封顶之变,离水路偏远了,他身无分文,这下只能靠着自己的两只脚。莫忧雨道是一片长长的原始森林,毒虫猛兽极多,光听着名字就知道不好走,莫忧雨道是说不要忧愁,因为愁也没半点用处。
“你还是回去吧,留条小命要紧。”韩潇子好久没有开口,深思熟虑了一番,劝道。
“不行,我爹拿了人家的钱,我家急需那笔钱。”友康没有多说自己母亲病重。
韩潇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代人服兵役。”
友康沉默没有回答。
韩潇子转头看着友康,对这少年心下怜悯。他自然清楚这是一项肮脏的买卖。落雪帝国地寒人穷,天塞之府--孤竹国物丰民富。孤竹国是强制兵役制,18岁成年男子必须服兵役10年,权贵之家的子弟自然有着特权免除兵役,再次一级的有钱人家不想自己的孩子服兵役丢了性命,只能出钱雇佣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孤竹国全民皆兵,哪有那么多不用服兵役又是身体合格的男子,就是有也是一些权贵子弟,于是人多贫穷的落雨帝国成了优质廉价的商品基地,也就有人打了这个主意。但这个买卖也不是平常人能够做的,两国人口买卖的大事,背后没有深厚的政治势力撑腰那是不可能顺利流转的,这也就牵扯到圣主门,想到圣主门,韩潇子不由吸了一口凉气。三国两疆二十四城没有圣主门势力伸不到的地方,圣使星罗密布整个大陆,信徒千千万万,就是这样的买卖也是低级圣使在做,高级圣职的人根本不削一顾。
“我有要事在身,不然可以和你一路同程。”
“你师门的事?”友康暗自心中猜测。
韩潇子苦笑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