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来了，亲爱的1。”他在轰鸣声中对柳德米拉大叫道，此时客厅战斗的猛烈程度突然达到高峰，各种粗暴的撞击声，摔碎声纷至沓来，似乎交战双方要把客厅变成最后狂欢的杀戮场所。
最后一次碰撞后，外面只有引擎的轰鸣声。西科斯基紧紧握着冲锋枪，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用力更大，准备开火。
“德米特里！”一个女人的声音——是瓦伦汀娜的声音——从客厅疲倦地传来。“安全了！快点，我们要走了！”
“感谢上帝2，”西科斯基低低说道，感谢上帝。“我们来了！”他扶起柳德米拉，带她到客厅。眼前的场景令他措手不及。
公寓看起来就像刚被炸弹袭击过一样。所有的家具都掀翻了，餐椅被劈成碎片。书架被粉碎，里面的书，大多是政党宣传书籍还有未被查禁的小说，成了纸屑散落一地。厨房是个灾难，打碎的碟子和玻璃器皿到处都是。薄薄的石膏墙被拳头和脚砸出了好多洞，墙上和地板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血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秘密警察，那个人的头穿到了墙的另一边，一根从餐椅上拆下来的长矛似的椅脚戳在他的后背。六七个秘密警察的尸体散落在遍地狼藉的小小屋子里，他们的身体早已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瓦伦汀娜站在屋中间。她的右脸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左手臂有一道子弹擦伤的血痕，但除此外似乎没有其他损伤。西科斯难以置信地摇头：她甚至没有气喘吁吁。
“我们走吧。”她对他们说道，帮助他带柳德米拉穿过这片混乱，绕过一具具尸体。中途她快速停了一下，抓起一支冲锋枪，挎到肩膀上。“下楼。”
走下大厅去电梯的时候，他们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到我身后去。”她冷冷地说，掏出枪指着楼梯口。
脚步声突然停止了，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我们是联盟陆战队！”是一个操着标准英国口音的人在叫。“有人让我来问问，你是不是斯嘉丽。”那个声音说道。
“是的，我是。”她用标准的英语应道，对着从门外小心地向内窥视的带着迷彩的脸疲惫一笑。“我们这儿可能需要一些帮手。我身边有两个平民，都是我的朋友。”
一个穿着陆战队铠甲，身材魁梧的人，拿着一支相当大的手枪指着天花板，冲破门进来。他扶住门，更多的陆战队员冲进来。他们中的两个把枪背起来，过来帮助柳德米拉和西科斯基，剩下的在周围围成了一道警戒线。
沿途经过走廊时，几扇门吱嘎地打开，里面的人伸头出来好奇地张望，然后又砰地关上大门。
“上士罗兰·米尔斯为你服务，女士。”这个壮硕的陆战队员说道，迅速握了握她的手。“我们上路吧，怎么样？”
年轻的女人对此没有意见，陆战队员带着她还有两个不知所措的平民下楼梯。在他们身后，米尔斯和萨布兰停顿了一下，从大门外看了一眼西科斯基公寓里的状况。
“耶稣他娘个基督。”米尔斯叫道，眼前的灾难真让他印象深刻。
“可别惹她生气。”萨布兰咧嘴一笑，然后转身快步跟在队伍后面。
“不用担心那个。”米尔斯咕哝道，迅速跟在她身后。
他们刚推开公寓的前门出去，一连串子弹就从街上对着快艇的方向射过来，在引擎的轰鸣声中也听得非常清楚。
“开火反击！”米尔斯叫道。“但要小心，不要伤到居民！”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在他手上有无辜的人在交战中丧生。
陆战队立刻动手，精准步枪射出的子弹迅速使攻击他们的人变得安静，他们是一对民兵，管理交通的，但他们都带着手枪，现在正不明智地试图和他们斗争，保卫自己的家园。
队员们把西科斯基和他的妻子弄上船，并保护着斯嘉丽，她正猛冲进后面的斜坡。
“是时候出发了，队员们。”米尔斯在排上的公用频道里宣布。三支中队马上排好他们的部署顺序登上快艇，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都挤在后面的斜坡。舱口还没关闭，法拉第就已经启动快艇，开始向前滑行。
“不错。”米尔斯径自说道，“真是出乎意料的轻松。”
“很高兴你这样想，老大。”法拉第冷冷地说道，“因为我们接到了新命令，是分舰队司令直接下的命令。”
“很好，来吧。”米尔斯说道，他巴不得踢自己几脚，谁让自己刚才说任务很容易。真是乌鸦嘴，你这个没用鬼。
“舰队与格里辛上校的军队失去了联系。”法拉第告诉他。“他们想让我们侦察一下，看能不能重新取得联系。我已经找到坐标方位，正要向那里进发，那将会是我们的第一站。”
“我们的第一站？”米尔斯问道，想着终点是何方。
“是的，你会喜欢的。”法拉第说道，快艇奋力加速，才升到刚好掠过建筑物顶部的高度就沿街道冲了出去。“克利兰人刚加入了上面的聚会——”米尔斯和萨布兰交换了一个眼色，“——分舰队司令和星座号上某位非战斗人员出了个不错的主意，派我们去劝一劝这个花园般星球上不那么高尚的领导们，一起合作对抗克利兰人。”
“司令疯了！”米尔斯惊叫。“我们要怎么做？跑去他们的政府大厦，把主席和官员们扣押作人质？”
法拉第迅速转过身看着他。“不然你以为？”
从飞行员的表情来看，米尔斯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真他妈糟糕。”他咕哝道，滑到一张敞开的作战椅上，一头栽在里面，快艇此时在空中猛烈颠簸，摇晃，朝着格里辛上校部队消失的地方进发。
就在这时，格里辛仍在想法突围，他和队员们都被困住了。可笑的是，还是太空船的残骸为他的人提供了掩护，好躲避墙上俄罗斯士兵的攻击，但是这个大屠宰场根本没有出口。有队员想从正门那边，顺着一个飞行员炸开的路逃出去，但是俄罗斯人把他们截了回去。要攻破这墙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有攀援工具，无法接触到顶上的敌人。还好，陆战队端掉了塔楼里的重武器，用反装甲武器把塔楼了炸成碎片。但即使格里辛的队伍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俄罗斯人仍然享有巨大的火力优势。
更糟糕的是，根据格里辛在登陆前看到过的图像信息，不远处就驻守着装甲团。如果俄罗斯人出动坦克的话，陆战队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坦克进入正门时把它们击毁，把其它的装甲车挡在外面。但只要有一两部坦克能闯进墙来，战斗就会很快结束了。
这时，大墙附近发生了爆炸，那是一个地下兵营的出口，此前一直有新的俄罗斯士兵涌出。紧跟着众多声音混杂着一阵激烈的轰鸣，不时被开火的骚动声打断，那与众不同的声音，只能是来自陆战队的步枪。
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格里辛冒险爬起来，举起战地望远镜瞄向墙边。“该死！”他叫道。“是另外那个营！”
他原来派去大碉堡的那个陆战队营队被困住了，俄罗斯人关上大门，把他们锁在里面，但那个营明显没有放弃。不知怎么地，他们从山上迷宫般的地方找出一条路到达地下兵营区，从那儿杀到交战的墙外。从格里辛能看到的来说，很明显，墙那边的俄罗斯人对此完全措手不及。陆战队冲上墙头，向敌兵开火。从枪弹下活下来的俄罗斯人被卷入激烈的徒手搏斗。
“集中火力在中心和左侧！”格里辛命令执行官。墙外的陆战队在他的右侧，很容易受到墙上其他地方的俄罗斯人的火力攻击。“我们要把敌人压制住，这样他们才不能——”
格里辛的解释淹没在突然出现的四架低空飞行的航天战机的轰隆声里。他看着炸弹舱的舱门滑开，炸弹那光滑的曲线清晰可见。
结束了，他想到，确信这些武器是凝固汽油弹的新型替代品，那可是地球上风靡一时的空对地武器，爆炸的时候，围墙和混凝土停机坪会拢住热量，他的整支军队都要被烧成灰。
他一边在脑袋里上演电影般的慢镜头，一边看着陆战队员步枪放出的曳光弹在敌机周围划过的痕迹，某位努力的队员甚至发射了一枚反装甲导弹。他笑了，为他的士兵仍在战斗感到骄傲，然后闭上了眼睛。他一生中看到过太多死亡，在二十年前的战争中他已见识到这些武器的威力。他不想再看到这些。
但那些武器一直没有投下来。就在这时，发生了四场大爆炸，地面撼动不已，格里辛猛地睁开眼睛。四架战斗机变成四个火球在空中翻滚，撞上远处的墙，墙顶上的俄罗斯士兵马上化为灰烬。
奇迹出现了，原来那是一艘联盟舰船的快艇，它继续从墙上猛攻剩下的俄罗斯士兵。俄罗斯人想用超高速导弹把它射下，但与登陆艇不同，快艇带有要点防御武器，对付这种不具备反拦截机动能力的导弹绰绰有余。舰船在低空沿着墙扫射，对着所有移动的或开火还击的物体开火。接着快艇上的飞行员驾驶舰船飞出靠近大出口处的墙，攻击那里的圣彼得堡军队。
最后，对这个地区的安全满意后，飞行员在停机坪的中央挑选了一个相对干净，没有那倒霉的登陆艇残骸的地方把太空船停在。接着后斜坡放下来，一支陆战队兵团冲了出来，前面带路的人他马上就认出来了。
“米尔斯上士。”格里辛对快步走来的健壮英国人喊道，“我非常，非常高兴看到你！”
“我也是，长官！”米尔斯笑着应道。“看起来刚才的情况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呢，长官。”
“要多久才能有足够的运输工具把我们送回舰队？”格里辛问道，他看着米尔斯的人在停机坪急速地走来走去，搜索伤者，再把他们送到快艇附近的临时急救站，在那儿，还活着的陆战队医护兵能对他们进行救护。
“那还有点小麻烦，长官。”米尔斯说道，笑容迅速从他脸上淡去。“我们接到分舰队司令的命令，但没有让我们撤退。事实上，她告诉我，如果发现你还活着，就带你去兜个小风。”
“到底怎么回事？”格里辛问道，看到米尔斯的表情，他确信自己不会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米尔斯说道，“你能相信吗，我们要去拜访克罗廖夫主席，看看他是否能够仁慈地帮助我们对付一支蹿到这个星系来的讨厌的克利兰小舰队。”
***
1原文为俄语。
2原文为俄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