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禄总算是稳下了情绪,不由问她:“要去哪里?”却见雨霏步子不停,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不由恼火,厉声喊道:“雨霏!”
“我回去乖乖待着啊!谛幽冥!谛君!”
房门“嘭”一声阖上,允禄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冲雨霏发火了,而雨霏似乎也真的生气了。
当夜允禄睡在内堂软榻,虽然时刻注意这房内的动静,却是暗自担心不敢进屋。房间内的雨霏自是没有睡着,她又怎么可能睡着,想着孩子,想着允禄,心里着急、委屈,让她缩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夜,哭到自己忘记了自己在哭,然后慢慢睡去。
次日一早,允禄便离开去处理宫内事物,连吃饭时间也没有回去。他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雨霏,他更怕雨霏还在生气不理他。
药园内,淬辛一边捡药草,不时偷偷看向坐在一旁沉思的允禄。自家谛君已在此处坐了一下午了,不动不移的。他也是猜到了谛君这情形,显然是与夫人闹了别扭的,可是光是坐在他这里也解决不了二人的问题吧。
心里叹息着,在转头看向另一边,那里三个人排排坐着,闭目的闭目,发呆的发呆,忧虑的忧虑。再次叹气,淬辛一时间觉着自己这药园是排解寂寞放松心情解决忧愁冥想心事的地方吧!
天黑后,允禄估摸着雨霏已经睡下了,才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楼阁。问过侍女雨霏今天一天的状况,还算正常的样子,才放心的去睡觉了。
而屋内的雨霏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到允禄躺在了软榻上,才缓缓闭上眼,忍不住眼泪又划出。午饭时允禄没有回来,雨霏便知道允禄是在躲着她了,因为她昨天冲动不听劝!
一夜的发泄,一觉后的清明,她自然是安定了情绪,知道自己不该那般的冲动,更知道她的冲动让允禄多么烦恼。可是,她却也不敢主动去接触他,怕他在生她的气,怕他不理她!
次日,允禄依旧是早早离去,一天也不见人影。雨霏没了胃口,晚饭更是滴水未进。
允禄回来时听到侍女如此禀告,心下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可是在内堂徘徊许久始终不敢敲门进去。直到侍女将端来重新做好的热粥时,他才鼓起勇气,借机去敲门进入。
雨霏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动也不动,自是不知道进来的是谁。只是在听到托盘放在桌上的声音时,才有气无力地说:“是小月吗?我不想吃,你端出去吧。”
那边许久没有回应,雨霏只觉身后床铺一塌,有人坐在了旁边。不等她回头,便听到那熟悉的却是许久未听到的声音:“雨霏,不管怎样,都要吃东西!”
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下一刻却起身回抱着那人,伏在他怀中放声哭泣,终是忍不住委屈道:“你不是不理我了吗?做什么还来关心我吃不吃饭!”
虽说是在嘴硬抱怨,可是身子却是又往允禄怀里挤了挤。允禄自是紧紧回抱,虽然又被冤枉是他不理她,却也深有同感的理解雨霏,原来二人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不敢靠近彼此,好在,他迈出这一步,不然真不知道他俩要相互回避到什么时候!
“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理你!更不该那天凶你!原谅我好吗?”这是炼刃今天给他出的注意,主动认错,不管有没有错!对方虽然会冲你撒气埋怨,最起码会重新接纳你,接近你,这总比冷战回避不见要强啊!
“混蛋,谁要原谅你!铭儿被掳走了,你又不理我,你知道我一个人多伤心吗!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是是,都怪我不好,没有救回铭儿,又让你伤心,是我不好!所以,你先吃点东西好吗?不然怎么有力气去找回铭儿,怎么又力气骂我!嗯?”
雨霏泪眼汪汪地抬头看着允禄,半晌才再次开口:“对不起,我那天不该任性!明明你也很担心铭儿的,是我太冲动了,不该冲你发火……不该埋怨你!”
看着雨霏哭的像个泪人,边哭边数落着自己的不该,允禄鼻头一酸,差点忍不住掉泪。却是强忍着吸吸鼻子,压下了那直冲眼睛的酸涩,轻笑着帮雨霏擦拭眼泪:“娘子不哭了,为夫没有生娘子的气!娘子想冲我发火就发好了,为夫绝对不会生气!等我派出去的人传回讯息,我们便马上出宫,去寻回铭儿,好不好?”
“嗯……”
允禄终于将雨霏哄着稳定下来,将他端来的粥吃掉。而他,晚上自然是不用在卧室外的软榻过夜了。这两天夜里,他都是暗自注意这屋内雨霏的动静,直到以她的气息确定她确实是睡着后,他才能安心睡去。
再次拥着雨霏入眠,他自然是倍感开心。不过同时衍生的自然是那不可控制的旖旎欲念。从无名城赶回谛焰宫到现在,他也是许久未碰过雨霏了。忍不住探头亲了亲雨霏的侧脸,随即便尝试着吻向她的唇,在得到雨霏热切的回应后,便是放开手脚的抵死缠绵……一声声低吟与呼喊,无不传达着对对方的思念与渴望,虽然是一场矛盾与不快,却是让他们更加明白了对方对自己的重要!
谛柒遇到云戟,纯粹是偶然。但是认出云戟时,却是震撼。
他不过是赶路途中去河边休息,才走近便发现了站在河边出神之人。起初他以为那人是被人追杀,因为他衣衫染满血迹,发丝凌乱,看不清面容。那人站了许久,却是突然拔剑,横剑割向脖颈想要自刎,也就是那把剑让谛柒认出了云戟。
因为离他不远,所以谛柒及时的用剑挑下了对方的剑。只是许久,云戟竟都不能从刚刚的事情中回神,像是深思着什么,又像是沉睡着一般,只不过是睁着眼而已。
谛柒很诧异,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让这位曾经意气风发潇洒俊逸的第一公子落到江畔自刎的地步?看他的样子,谛柒猜他定是发生了很多事。
渐渐的,云戟那混沌没有焦距的目光清明起来,望着面前的谛柒,艰难地微微张嘴道:“你是……无册楼……之人?”
“云戟公子可还记得,无册楼谛柒!”
“哦……”似是用尽了气力般忽然倒下,却是努力睁大着眼,似乎想多看这世界一眼。
谛柒见状,忙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看他的样子该是多日不休不眠才如此,最算了松了口气,随即道:“云戟公子,需要帮忙送你回天府地阁吗?”
地上的人摇摇头,小声说:“不用……世上再无云戟……何来回天府地阁一说……”
谛柒想问什么,却见地上之人已闭上双眼。城中客栈,谛柒找来伙计帮云戟洗净换了衣衫,之后云戟便是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晚饭时才醒过来。大概是饿过头了,云戟晚饭只是吃了点粥便放下了碗筷。
命伙计撤走碗筷上了茶,谛柒坐在云戟对面,打算与其细谈。稍一思索,谛柒问道:“公子有何打算?”
“打算?”这一刻倒像是无家可归的浪子,神情似是身心俱疲。
“对,公子之前说是不想回天府地阁,想来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况且看今日公子在河边的样子,似是发生了让公子无力承受之事。谛柒不才,虽然只是无册楼小小属下,但也希望能为公子开解一二!”看着云戟因为他的话神情波动,忽悲忽怨,便知道拉拢云戟有望。其实对于云戟为何是如今状态,他早已猜出,而且如今的情况倒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也不为过!
地炎功的反噬,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否则他早自己修炼,何必以此依附他人。而最近江湖上盛传谛焰宫出世再次血洗江湖,时间正好是仓印占据谛焰宫之时,这个时间谛幽冥该是全力赶回谛焰宫,或者已经回到了谛焰宫才对,根本不可能四处行凶。一连串的时间让他早就想到了云戟,只是苦于没有亲眼看到,所以也不能下定论!不过,今日见到云戟,便是确定了此事!只是没想到的是,云戟竟可以挣脱心魔,自我了断!
想当年,谛焰宫内那位偷练的前辈,也是宫内众高手联合起来才将之抹杀,这也是他当年将盗取的地炎功交给无册楼之人的原因所在。他不想变成失去理智的杀人狂魔,那样的话他得到谛焰宫又有何用!
那边云戟却是低垂着脸,思考着自己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当日因为雨霏的话,让他彻底失去了斗志,浑浑噩噩地买醉后,却是因为被人挑起心伤而不受控制的杀了人!自此,他便觉得整个人处在某种兴奋的状态中,心头不断叫嚣着,具体叫嚣什么他却不清楚,只是那些凡是靠近他的人,最终全被他杀死。而他仅仅是满足于拳脚加诸于人体时的快感,血液四溅腥味四散的刺激,一切的一切仿佛让他愈加兴奋和满足,这异样的感觉将心中的失落伤痛全数化去,让他得到了短暂的解脱与快乐!可是,当他体力渐渐不支,身体渐渐疲惫时,忽然恢复了理智,才发现自己做下了这等泯灭人性之事。双手占满血腥,他如何再去面对父亲,面对雨霏,面对这天下人!如今的状况是,他不仅被雨霏所弃,终将被天下人所弃,既然如此,他何必在这般浑浑噩噩,苟延残喘!
只是,天不亡他!却仍是被人挡下!而那一刻,他也犹豫了!是不是他应该继续活下去?可是活下去,他该做什么?该去哪里?又该以什么理由活下去?
谛柒知道云戟在犹豫,于是不失时机地劝解道:“公子既也说云戟已死,那自当是已新的身份重新来过!就当云戟已死在江畔!此后物是人非,再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