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义雄催赶着日伪军在后面追着追着,眼看着快要把前面的土八路给撵上了,可过了没有多大一会儿又给拉大了距离,而且所拉的距离越来越远,不由得大感惊异,心道:“这些土八路真有点儿邪门儿,怎么越追越远了?”
他的心里正在狐疑着,伍代雄介已经在马上看到韩德平、高歧山等人停下来歇息,便大声催促道:“快,快,再加把劲儿,土八路已经被追尿了,一个个都窜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酒井义雄踮着脚拔着脖子探头向前一看,从芦苇稍头上看见抗日救国军的战士都东倒西歪地在草丛间栽歪着,不由得心下大喜,囔囔着鼻子向慕连成连连催赶道:“土八路的,跑不脱了,快快地追!”
慕连成带着一个营的伪军在前面开路,已经跑得筋疲力软,本来想偷奸耍滑地喘口气儿,可一听到伍代雄介和酒井义雄连连传下令来,只好强打着精神加快了脚步,喝喊道:“弟兄们,快点追呀,追上土八路太君有赏呀!”
在伍代雄介、酒井义雄、董祥荣、慕连成等日伪军头目的催赶之下,又见到有便宜可沾,前面跑的伪军和在后面跟的日军如同加了油的机器一样鼓起了劲儿,追击的脚步快了许多,迅速地缩短着与抗日救国军的距离。
韩德平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日伪军的动向,见到追击中的敌人越跑越快,知道这是看到自己一行人歇息下来的缘故,不由得心里暗暗笑道:“这些兔崽子,真是一堆不开瓢的葫芦,连个眉眼高底都看不出来,光想着做梦娶媳妇了!”
他见敌人追击得越来越近,又快要接近到步枪的有效射程了,便笑着向高歧山和战士们招呼道:“弟兄们,都快都起来吧,小鬼子又要撵上来了,咱们的龟兔赛跑还得跟这些小鬼子比下去呀!”
高分歧一听,腾地从草地上跳了起来,探头向后看了看,大笑道:“他姥姥的,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哪,这条笨牛总算是让咱们给牵上了,看来这一回是滑不了钩的了,不就是赛跑么,谁怕谁呀!”
他一边嘟囔着,又大叫道:“弟兄们,抖擞起精神来,咱们再跟小鬼子赛上一程,跑呀!”招呼着战士们又象骤起的旋风一般向东窜了下去。等到战士们似小老虎似地一个个都上了路,韩德平才提着驳壳枪尾随着追了上来。
酒井义雄和慕连成带领着部下的日伪军闷着头的一个劲儿地猛追,追了好半天,总想着会越追越近,可猛可里抬头一看,却只见前面的土八路又跑得快没了影儿,禁不住心中大为丧气,便都不由自主地把脚步放慢了下来。
面对着这种景况,伍代雄介也觉得吃惊,明明看着土八路就在前面不远,而且看起来已经是疲惫不堪,可追来追去总是差着这么一大截,心中大为光火,他不能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这么给溜掉,只顾催赶着日伪军加劲儿的追赶。
殊不知,人到了这种时候,逃命的总归要比追命的动力来得足,连兔子被追急了都能够焕发出身体的潜能一蹦十八个垄眼,就不用说人了;更何况前面这些被赶鸭子似赶着跑的伪军本来就不情愿来当这个枪粪!
此外,从敌我双方士兵的体能来比较,那也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这些日伪军是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夜的路才赶到潘家洼的,没有等到把气喘匀停了就投入了战斗,败过一阵之后又紧接着展开追击,不只是精气神不行,连体能都达到了极限,哪儿还有余力展开追击呀!
而韩德平、高歧山所部抗日救国军就不同了,他们虽然是一个个在热炕头上被赶起来仓促应战的,毕竟是塌塌实实睡过了大半宿的安稳觉,而且毫无牵累士气正盛,从体能和精气神儿上来讲可谓是以逸待劳,论起赛跑来,这些已经处于强弩之末的日伪军又岂能是他们的对手!
在这种情况之下,韩德平、高歧山及其所部战士们若不是为了牵制敌人的有生力量,为其他两路撤退转移中的战友创造宽松的环境,早就奔跑得让追击的敌人摸不着影儿了,还能这么不即不离地让他们尾追着!
话休絮烦,韩德平和高歧山率领着一个连的战士们在前面跑跑停停,伍代雄介和董祥荣催赶着手下的日伪军在后面一路追击,如同猫玩耗子似地玩过了好几个回合,一路跑出了有二三十里地也没有分出个高下。
董祥荣眼看着有些不大对劲儿,几次想给伍代雄介提个醒儿,可顾及着自己刚刚指挥着伪军打了一个败仗,弄得灰鼻子灰脸的,怕受到训斥,所以几次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正在他狐疑不定的时候,跟随在追击队伍一旁奔跑的酒井义雄一个跟头扑到在了地上,引得同行的日军一阵大哗,追击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个就近的鬼子兵把酒井义雄胖大的身体翻过来一看,只见其满脸是血,已经人事不醒了,便慌乱地惊叫道:“哎呀,不好了,不好了,酒井队长晕过去了,快,快,医官快来给检查一下!”
伍代雄介已经见到酒井义雄扑倒在地,又听日军士兵高声呼救,便打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他跳下马来扳着酒井义雄的身子看了看,露出了一脸的无奈相,吩咐道:“医官留下抢救,其他人继续追击!”
到了这个时候,董祥荣终于忍不住了,他走上前一步,轻声向伍代雄介提醒道:“伍代太君,我看这些土八路的形迹非常可疑,他们就是引着我们一路向东跑,莫不是在前面设下了埋伏?”
伍代雄介听了先是一愣,继而狂笑道:“不可能的,我们得着消息就连夜地赶来了,这消息总共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土八路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怎么能事先赶在前面去设埋伏呢?你没有见到土八路给咱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么,他们就是有这种想法,也没有这个时间和机会的!”
又吩咐道:“我看酒井君是不行的了,他已经负了伤,这样奔波下去肯定是不成的,你到前面去指挥皇协军追击,我在后面给你押阵,快去,快去!”
董祥荣迟疑着,又提醒道:“伍代太君,你不要忘了,刚刚冲阵的土八路骑兵现在突然不见了踪影,就是前面没有土八路的埋伏,若是让他们的骑兵杀回来再故伎重演地给来上一家伙,咱们的队伍又得给冲乱了套!”
“喔,这个么?”伍代雄介就象是被楔子蛰了似地打了个冷战,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妨,不妨,咱们先前不过是大意了一点儿,让土八路的骑兵给钻了空子,追击时注意防着点儿也就是了,你赶快去吧!”
董祥荣跨上马背紧抽了两鞭,的的地跑到了大队伪军的前面,挥着马鞭大声吆喝道:“喂,喂,一个个别都拔着脖子瞪着眼地向后打量了,又没有什么大事儿,不过是酒井太君伤势发作了,快,继续追击!”
他这里一句话刚刚喊完,一抡手中的马鞭子就要催马前行,忽然听得巴勾一声响亮,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马头之上,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坐下的战马咴咴地一声惨叫,前蹄一扬,就把他从马上掀了下来。紧接着,又在正前方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
董祥荣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还没有爬起来,就连连叫道:“弟兄们,是土八路,赶快给我打呀!”他知道自己是着了抗日救国军的道儿,所以就迫不及待地大叫了起来。
其实,这又何用他来吩咐,为了自保,伪军们早就一个个匍匐在地向前打起了乱枪来。别看这些伪军追击的时候不大肯卖力气,到了这种节骨眼上都是不吝惜子弹的,因为枪打得越凶就证明仗打得越激烈,不但是皇军不会怪罪,自己也能求得心安,反正是不花钱的子弹,多打了又有谁会心疼?
伍代雄介一听见枪声骤响,以为是与抗日救国军接上了火儿,由不得心中大喜,催动着后面的日军大队人马冲上了前来。可是,一等到他催马赶到近前,又听不到前面有还击的枪声,于是狐疑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董祥荣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惊魂未定地指着倒毙在地上的战马解释道:“伍代太君,您看,这马让土八路给打死了!”
接着,又满脸惶恐地向伍代雄介进言道:“骑在马上目标太大,太君,太君最好也不要骑在马上了,还是步行的安全!”
伍代雄介根本就不理他这个茬儿,气急败坏地申斥道:“既然有土八路,为什么不追击,一个个爬在草地上干什么,等着土八路自己上来往枪口上撞么,快给我起来追!”
“追,追,快都起来给我追!”董祥荣碰了一鼻子灰,又不敢与伍代雄介顶嘴,只好把一肚子的窝囊气撒在了慕连成等手下的伪军身上,怒气冲冲地催动着大队伪军向前搜寻了起来。
伍代雄介嘴上虽然不买账,也不情愿骑在高头大马上给土八路当靶子,等到前面的伪军一向上冲,也杂在日军大队中跟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