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肖玉梅这么一问，我莫名地沉默了，静静地看着对面的肖玉梅，思虑了一番，然后将目光转向车窗外。
火车正在行进中，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平整的荒地。这就是北方的冬季，看不到一丝绿色。
“你不是告诉我，她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吗？”肖玉梅重复道。
听完她的提问，我已经明了她内心的想法，于是渐渐将目光转向她，低沉地回道：“是的，不过……”
“不过什么？你们正在发展恋情是吧！”
“不是。她是我女朋友的妹妹。”
“那你女朋友呢？”
“她……她今天结婚。”说着，我的心一阵酸涩。
“那你怎么在火车上？”
“新郎不是我呗。”
肖玉梅显然是懵了：“你……你这关系有点儿乱，我得好好想想才能捋清。”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冲我说道：“呃，曾雨，你在逗我玩吧，你是不是故意胡说八道，怕我回国后与你和好呀？”
“你……”我有些急了，“我要是怕你找我，我就直接说她是我女朋友了，干吗要这么说呀？”
看我急了，肖玉梅反而莫名地笑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和好啰？”
我一愣，皱了皱眉，心想：你这也太性急了吧。我一时无话了！
“你怎么啦？听说能与我和好，你是不是有点儿激动呀？”
“拜托，我这哪里是激动？”我赶忙回道，“我这表情是，你使我太难为情了。虽然我们当年分开是因为……你要出国，不算感情破裂，但是事隔多年，那面情感的镜子多多少少也被风化了一些吧。”
“风化了一些？”肖玉梅有些失望，“我们……我们当年不是发誓要永远在一起吗？”
“可是……”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可是第一天发誓，第二天你就出国了，然后就没了你的消息，我也不知道你还会回国呀！再说，你在国外我也联系不上你。”
“这都怪你，我一直都在联系你，就是联系不上。你为什么要停用传呼机呢？”
“拜托，你以为我想停啊？是传呼台倒闭了好吗？”我想了想接着说，“当年那么兴旺的一个行业，就这么被淘汰了，所以我想，也许就像我们的感情一样，或许我也会是被淘汰的那个。”
“你……你真是个大笨蛋！”肖玉梅眼里闪动着泪花，“我这次就是因为你才回来的。”
我懵然无语了。好一会儿之后，我低声说：“你这未免也太冒险了吧？”
“我怎么冒险？”她问道。
我无奈地看着她，言道：“你想想……毕竟事隔多年，我们也没有联系，我也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我的，如果我结婚了，你岂不是白回国了？换句话说，如果是你结婚了，那我也不会怪你呀。”
“怎么会？我一直都记得我们的誓言，我怎么会轻易放弃呢？难道……难道我们的誓言你都忘了吗？”
我无语了，但我想了想，回道：“那……那我玩过家家的时候，还娶过小薇呐，现在她不是也嫁人了吗？她也没说非我不嫁呀。”
“你……”肖玉梅含着泪花看着我，见我没有话说了，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则偷偷地将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片刻后，耳边响起了她的声音：“你好好想想我们的过去吧。我困了，我要补张卧铺票睡一会儿。”
“那……那好吧。”
她站起身，默默地看了看我，然后步向了车厢过道。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在过道上渐渐走远。接着，我们的过去一幕幕浮现在了我的脑海。
伊欧回到座位后，见肖玉梅不知去向，于是侧脸看向我，半似玩笑地问道：“你的旧情人呢，去了哪里？”
我低声回道：“去卧铺车厢了。”
“你怎么啦，她不在你是不是很失落呀？”
“我没失落呀。”
“那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哪有？”
“你……呃，我还是问点儿关键的吧。到你家还有多久呀？”
“几个小时吧。”
“几个小时啊？”
“十个小时。也没有多久嘛，睡一觉就到了。”
“你居然还说没有多久？告诉你，本小姐可是头一回坐硬座。要不是我姐姐要我陪着你，我才不会受这罪呢！怎么感激我，你就看着办吧！但我首先申明：你不要像上次一样，用炸酱面来打发我！”
我看着她想了想，问道：“那以前出行都坐什么呀？”
“飞机啊，你没坐过吧？”她问道。
“坐过啊。”我回道，“在QQ群里坐过。”
“那是什么飞机啊？”
“在QQ群里被管理员一声不响地就给踢出来了呗。”
“哈哈哈……”伊欧笑了，“看来我姐姐说得没错，你还真是挺逗的。”
笑后，伊欧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瞪圆双眼瞅着我说：“听姐姐说，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一个叫孟娜的女孩一脚踢开了你，然后你就认识了我姐姐，是这样吗？”
“是的。”
“那么，如果现在你突然见到了孟娜，你的第一念头是什么呀？”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回道：“在雨天开着宝马从她身边经过，溅她一身泥水。”
“嗯。”伊欧拍了拍我的肩旁，“好样的，嘻嘻……”笑了一会儿，她又说道：“如果你能开宝马车溅她一身泥水，我想我妈会考虑将我姐姐嫁给你的。”
“但是……”我又低沉了下来，“不知道为了一辆宝马，我需要奋斗多少年呀？”
“不是吧，你这就丧气了呀？”
“这不是丧气，这是现实。你想想，我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钱，一辆宝马要多少钱。我现在是一个月两千块钱，一年十二个月，也就是说，我的年收入是两万四千块钱，但是呢……一辆宝马车多少钱呢，怎么也得四十万以上吧？你算算，我这一年总还要开销吧，就算我节省，一年只花四千块钱，存下两万，那么我也得二十年才能买得起一辆宝马。到了那个时候，宝马存不存在都不知道。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我都四十多岁了，你姐姐也四十多岁了，谁也不敢保证这二十年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是，我想……到了那个时候，没准你妈妈已经不在了，那我和你姐姐估计就没有阻力了，我们可以肆意地相爱了。”
“你……”伊欧娇嗔地瞪了我一眼，“真够狠心的！居然诅咒我妈，哼！我告诉你，即便我和我姐姐都不喜欢我妈，她毕竟还是我妈，你要是再这么说的话，本小姐就揍扁你！”
“这不是诅咒好不？我只是在算这笔账而已。再说了，谁能经受得住岁月的煎熬呀？生命也只是有限的，就像什么东西都有保质期一样。”
“哼！”伊欧又瞪了我一眼，问道，“那你说感情有没有保质期呢？”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了我！如果感情没有保质期，那么我为什么会认为肖玉梅已经在国外结婚了呢？要不是这样的话，我也就不会遇上孟娜，更不会遇上伊燕……
伊欧娇嗔地瞅着我，见我回答不上来，于是说道：“你看，你傻眼了吧，回答不了了吧！”
我瞅着她想了想，说：“那你来回答吧。”
“这个嘛……本小姐也不知道啊，但是本小姐觉得，如果是真心相爱，应该是不会有保质期吧？因为……过去不是有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可是你怎么就知道如今的织女不会嫌弃牛郎身上的牛粪味了呀？时代是变化的，人的思维模式也是在变化的，就像孟娜当初和我分手时说的，她现在找对象的标准就是有车有房。”
“唉！”伊欧忽然叹了口气，“你真是像我姐姐说的那样，说着说着就绕到了钱上。哼，就你这样也活该一辈子受穷！”
“……”
聊着聊着，伊欧便靠在座位上睡着了。而我则想起了肖玉梅刚刚说的她是因为我而回国的，我的脑海开始乱糟糟了。虽然那个时候不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但确定有过那么一回事，我也说过那么一句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