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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阴魂不散

藤原穗子去明珠酒坊找兰珠的时候兰珠已经去黄金书屋了。栋梁昨天回来只顾着汇报从秦湘云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了,哪里还记得他跟藤原穗子说过的话。

兰珠正在书店的角落里看书,她看得眼睛有些累,藤原穗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幻觉。

穗子小姐?兰珠有些吃惊。

兰姐姐也看《源氏物语》?藤原穗子凑过去看清内容才发现兰珠手上拿着的正是她反反复复看的《源氏物语》,她的惊奇更胜过惊喜,刚才还因为兰珠没有等她便走了的坏心情一下便没了。

兰珠以前从未想过要看日本的书,她也是自从认识藤原穗子之后才想起要看的,她本来只是一句无心的话,金朗便放在心上了,很难找到翻译过来的书,日文她又看不懂,他便托了去日本留过学的朋友翻译过来送给兰珠。

嗯,随便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兰珠的话让藤原穗子原本的雀跃心情有些不爽。

我来中国这么久很少见到有人看这本书,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爱屋及乌,是不是因为恨屋及乌你们才不看这本书的?你们讨厌日本所以拒绝日本的文化。藤原穗子话里的小情绪让兰珠有些尴尬。

穗子,我相信文化是共通的。就像你们日本人学习中国的文化,把中国的文明带回你们日本去。我相信总有一天日本的文化也会被我们更多的中国人接受,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存在一些问题。兰珠没有直言她心中的想法,这话当着藤原穗子的面说似乎不大好,她觉得她对穗子似乎还不大了解。

兰姐姐觉得《源氏物语》跟你们的《红楼梦》相比哪个更好?藤原穗子还不死心。

这个……我才刚开始看。我想看过了也未必就能轻易说出哪个更好吧,只能说两本书各有千秋。《红楼梦》是中国文化的浓缩,《源氏物语》是你们日本的经典,但若是说放到现在来看的话我看未必都好,贾宝玉和源氏那样的贵族公子我都不喜欢。兰珠尽可能温和地说,她可不想因为一本书引起藤原穗子的不快。藤原穗子是不是火药桶她还不清楚,她哪敢轻易点火。

兰姐姐说的是,一定要找个像张君瑞那样的男人。藤原穗子果然还是小女孩心思。

穗子你对中国的文化还真是了解。兰珠真心实意地夸穗子。

其实我母亲是中国人。来中国之后老是陪父亲去听戏,我也不是真的对中国文化感兴趣。藤原穗子觉得这样就扳回一局了,她心里竟然因此而有些胜利的雀跃。

兰珠对藤原穗子的那点小心思也感觉到了一些,她只是把藤原穗子当小孩子看待,藤原穗子就像一只小猫,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性。兰珠几次想问藤原穗子到底藤原大川找自己是做什么,不过她始终没有问出口。还是别问了,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他没有主动再找上门,那就不要没事找事好了。

但是这该来的绕个弯还是要来的。

付秋阳被逼着去参加什么商会会长办的酒会,无非是一堆商人的交易场,年轻公子和小姐的变相相亲会,付秋阳并不想去,但是秦虹并不想去掺合。他拿着请柬去找明玉,本想着带兰珠去多认识几个商会里的人,也好在明玉面前讨好一番。不过他的主意又落空,因为金朗已经说了要带兰珠去参加酒会。

酒会是在张会长家里的办的,不愧是财大气粗的商会会长,住的洋房前后有三栋楼,第一栋是专为招待客人用的,一楼是广阔的花厅,二楼是用餐的地方,三楼四楼是住的地方,第二栋是主人家住的,四层楼的哥特式建筑,后面一栋是给府上佣人住的,虽然是佣人们住的也依然显得比很多有钱人的住房阔绰。

要不是金朗找到了自己,兰珠还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才能找到他。虽然有资格被邀请来参加酒会的人不是特别多,但是这花厅也太大,她看不清金朗到底在哪里。

兰姐姐。兰珠听到藤原穗子在叫她。她确定是藤原穗子,因为除了藤原穗子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叫她了。藤原穗子挽着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的胳膊,这人应该就是藤原大川了吧?兰珠估摸着他的年龄。

金少爷。藤原大川自然是看到兰珠了,但是他先跟金朗打了个招呼。藤原穗子朝金朗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了。

藤原先生这么晚才来。金朗在家里见过藤原大川,对他也就是一面之缘,不过至少还记得他的相貌,还能对得上号。

这位美丽的小姐是金少爷的女伴?藤原大川没有见过兰珠。

金朗还没有说话,藤原穗子已经在一边笑开了。

父亲,这就是你要找的明珠酒坊的凌小姐呀。

啊,凌小姐,幸会幸会。藤原大川如醍醐灌顶,握手的空当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兰珠,他想起之前约见兰珠的事,最近太忙他也没时间再找她。

藤原先生你好。兰珠落落大方地与他握手。

凌小姐等下第一支舞可否赏脸?藤原大川想借着跳舞的时候探探兰珠的口气,看看他的打算有多大成功的把握。

藤原先生,凌小姐今晚是我的女伴,这第一支舞还是不烦你代劳了。金朗可没打算看在藤原大川是日本人的份上就给他面子。

也是也是。君子不夺人所好,金少爷不要见怪。藤原大川在揣测着金朗和凌兰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否要顾忌金家而放弃他的打算。

藤原穗子也在揣测金朗和兰珠的关系,不过她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看他的反应应该很在乎兰珠,兰珠对他又是什么想法?

兰珠跳舞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她瞥了一眼远处的藤原大川,她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到底找自己有什么意图?

你在想什么?金朗的手有意无意地掠过兰珠的腰间,他的手像一道电流串过。兰珠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有些脸红,她低头掩饰自己的心情。

没想什么。

藤原大川有什么事找你?

我也不知道。

少跟日本人来往。金朗到底是警告还是忠告,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不对劲。

兰珠抬头看了一眼金朗,你不是跟藤原大川很熟吗?他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藤原穗子从藤原大川那里得知金朗是警察厅厅长金正昆的儿子,不过关于其他的她也没敢多问,免得藤原大川问起来她又要花时间去解释。倒是有几个人来邀请藤原穗子跳舞,有想攀上日本人这层关系的,也有受张会长暗示而来的,不过藤原穗子都拒绝了,她的理由是她不会跳舞。藤原大川请张会长为他引见其他商会的重要人物去了,藤原穗子对这些也没有兴趣,她便一个人坐在那观察着兰珠和金朗。她像一只小狼,虽然狼爪还没有磨锋利,但是狼与生俱来的天性已经不自觉显现了。

付秋阳没有来参加酒会,虽然秦虹本来要求他来的,但是明玉不来,他来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便悄悄地把酒会请柬给了付秋雨。付秋雨在与藤原大川的交谈中才知道兰珠也来参加酒会了。他在人群中寻觅了许久才发现兰珠的身影,他兴冲冲地想过去跟她打招呼,顺便在她面前邀功,之前正是他在藤原大川的面前极力推荐凌家的琼汁玉液,他也是喝了凌家送给付秋阳的酒才知道的,他本来还想付秋阳的酒拿去送给藤原大川,但是付秋阳居然把那瓶酒锁在柜子里了,他也无从下手。

不过他的脚步被金朗的身影顿住了。

他没发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付少爷,真巧。藤原穗子虽然不知道付秋雨是否还记得她,不过她还是过去跟付秋雨打了个招呼,他的表情真是让她有些讨厌,一看就是沉不住气的人。

穗子小姐。付秋雨当然记得藤原穗子,只要是有可能帮得到他的人他都记得,哪怕只是一瞥。

付少爷好像很喜欢兰姐姐。藤原穗子看着随金朗跳舞的兰珠,她的语气很肯定。

付秋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曾经还一刹那地想过藤原穗子是不是比兰珠更能帮他在付家立足,要不是因为藤原穗子是日本人,他还有所顾忌,怕惹火了日本人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否则他早就毫不犹豫下手了。而且穗子看起来似乎比凌兰珠更容易到手,至少付秋雨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我只是关心朋友。付秋雨的话穗子当然不信,她只是长了一张稚嫩的脸,她的心可一点也不幼稚。

可是兰姐姐似乎更喜欢金少爷。藤原穗子毫不避讳地戳付秋雨的痛处,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太多感情,但是感情这种事嘛,无师自通。

付秋雨果然心情都写在脸上了,藤原穗子嘴角露出一些鄙夷,不过看到兰珠和金朗结束了一曲舞朝她走过来时她已经收起了嘴角的情绪。

他怎么来了?

谁?金朗问了之后才发现兰珠说的是付秋雨。

兰小姐,好久不见。付秋雨假装没有看到金朗,他只跟兰珠打招呼。金朗也不理睬付秋雨,把他当隐形人,反正他从来没有把付秋雨放在眼里过。

付少爷,你好。兰珠尽量在言辞上跟付秋雨保持距离。

兰姐姐,可以把你的金少爷借给我跳一支舞吗?藤原穗子居然主动向兰珠说。兰珠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异样。

你随意。兰珠说。金朗正为藤原穗子的话低头笑着,听了兰珠的话他又有些恼,她的东西别人都可以随意用的吗?他到底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金朗被藤原穗子踩了几次脚之后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真是有深刻的怀疑,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明明不会跳舞,却偏偏还主动邀请他跳舞?她到底是想接近自己呢还是想给付秋雨制造机会?反正不管怎么样,金朗对藤原穗子已经心存芥蒂了。她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她像猫,却随时可能挠伤你的脸。

付秋雨趁着与兰珠跳舞的时候问起藤原大川有没有找她订酒,兰珠知道他也是好意,她只是委婉的谢了付秋雨。

付少爷,其实上次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和金朗只是刚好路过,而且你要谢的话应该谢金朗,要不是他……兰珠想尽可能地跟付秋雨说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付秋雨好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兰珠,其实我……付秋雨想直接说明他喜欢她,让女人屈服的一个好办法就是直接把她逼到死角,让她没有反抗的空间她便会乖乖的缴械投降了。

付少爷,其实就算你不是付秋阳的大哥,看到你醉成那样我和金朗也会送你回家的。兰珠说。

兰珠,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付秋雨自己当然知道他对兰珠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情虽然是有一点,但是他想得更多的是利用兰珠帮他在付家立足。

兰珠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被付秋雨的话和他的眼神怔住了。

对不起付少爷,谢谢你的错爱,可是我已经有婚约了。兰珠觉得这句话也不算欺骗吧,她曾经确实是有婚约在身,虽然已经退婚了。

兰珠对着书愁眉不展已经有一个小时了。凌家上下都不知道这两日兰珠不去凌家酒坊,不是因为病了,而是因为害怕。她怕付秋雨又去找她,她怕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得更明白了,再明白恐怕又伤了他的自尊,好歹他也是付秋阳的哥哥,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亲家亲戚,太伤情面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免得日后让姐姐为难。

这个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连午饭也不吃了。乌廷芳听崔妈说兰珠不想吃午饭还纳闷了,她可从来没这样过。

夫人,我看小姐像是生病了,一点精神都没有。要不我去请个大夫回来给她瞧瞧?崔妈也很是担心。

我都说不让兰儿去管酒坊的生意了,你们偏要纵着她。现在忙得病了可好了,我看以后就别让她去酒坊了,哪天给她找个人家早点把她嫁了算了。乌廷芳说着就要起身上楼去看看兰珠。

夫人,我看三小姐不会是得了相思病吧?我看小姐她像是发愁,眉头紧锁,有点像你当年的模样,不过又有点不同,我刚才没见她傻笑。要不是这话是出自崔妈之口,乌廷芳都要难为情了。

你呀,不要在她们年轻人面前这样瞎说,为老不尊的。乌廷芳说着上楼去了,她的笑容一闪即逝,崔妈一句话让她回想起了很多往事,平日她也没什么可做的事,闲的日子多了就越爱回忆,也渐渐地放下了许多。

夫人,我刚才下来的时候二小姐去三小姐房里了,我看她们姐妹间可能话更容易说出来,你呀就别去操这份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三小姐你就更加不必担心了,不管什么困难,她肯定能应付得来的。你呀,就放宽心吧。崔妈的话让乌廷芳放弃了上楼。

不过这困难可不是一般的困难,连兰珠都有点为难了。

姐,你说付家是不是祖上有什么遗传病呀?兰珠似乎自言自语,明玉其实是来她房里找书看的,她根本不知道兰珠为了付秋雨的事情正惆怅着。

啊?什么病?我没见付秋阳有什么病呀。明玉被兰珠的话问得莫名其妙。

死皮赖脸。明玉被兰珠的话引得哈哈大笑。

付秋阳他确实是死皮赖脸。

姐,我说的不是付秋阳。兰珠双手托着下巴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外。坐在兰珠床头的明玉闻言放下书走到兰珠身后去。

那个付秋雨还缠着你呢?明玉一猜即中。兰珠叹着气点点头。

明天我去跟付秋阳说,让付秋雨不要缠着你了。他这人怎么这样?你不是跟他说清楚了吗?兰珠把付秋雨的事都告诉过明玉。

可能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吧。兰珠有些茫然。

我看他们付家的遗传病是白痴,两兄弟都脑袋不灵光,说句话他也不懂,我看你还是跟那个付秋雨保持点距离,我看他病得比付秋雨还重。明玉一副嫌弃地神情,其实她对付秋阳并不是嫌弃,要不然她也不会跟他来往了,更加不会对他肆无忌惮地发脾气了。

可是不是我想保持距离就能保持距离的呀。兰珠想不出好办法,气得直拍自己的头。她后退,可是付秋雨不停地前进,这距离一点都没有拉远。

那个付秋雨不会真的喜欢你吧?要不你就看看他到底怎么样嘛,不要一棒子就打死人家了嘛。明玉调侃兰珠。不行不行,我看阿朗对你更好,而且阿朗比那个付秋雨强多了,至少不会娘娘腔,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多了个妹妹,我只想要一个妹夫。

其实付秋雨也没有娘娘腔,只是他唱戏的妆扮在众人眼里挥之不去,总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好呀你,以前我都没有调侃你,今天你倒拿我调侃来了,我等下就下去叫母亲给你去付家说媒。兰珠翻过身来挠明玉的腰间,她向来知道明玉的痒处,也看得清明玉和付秋阳之间,甚至比明玉自己还清楚,不过感情的事还得当事人自己慢慢体验,旁人说再多都只是纸上谈兵。

明玉连连求饶,兰珠的愁绪也顿时散去了不少。乌廷芳在楼下听到她们姐妹打闹的声音也宽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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