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枫纳闷,走近了,对阿大问道:“大叔,你们耳朵怎么了,难道是认不出我了?”
阿大四下看看,小声道:“劝你还是赶紧走吧,孙先生说要是见到你一定好好收拾你一番,不让我们给你好脸!”
“什么意思啊?”阿枫莫名其妙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阿大低声道:“还不是因为梦珍小姐!”
什么?难道梦珍还在医王面前说了我的坏话,阿枫心中升起一股怒气,这时孙丹蕴的声音从前面院子传来:“前面是不是那个混蛋小子来了,给你半分钟滚出我宅子,否则我替紫真老道好好的管教你!”
还需要什么半分钟,阿枫身子向前跃起,几下就跃进了前院,三个老仆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孙丹蕴正在磨药草,这时看见阿枫气势汹汹闯进来,惊奇道:“咦,你胆子不小啊,还敢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就闯进来,是不是想让我在你有些部位插上几针,让你尝尝一会痒痒到骨头里,一会疼的想把脑袋揪下来的滋味呢?”
阿枫本来是想跟孙丹蕴理论一下,这时听见孙丹蕴说的针刺厉害,又想起自己跑这么远是来求对方出手援助的,不禁泄气,换上笑脸道:“好久没见到孙先生了,特别的想念,您是德高望重的一个人,能跟我一般见识吗?”
孙丹蕴摆手道:“类似的话我听的多了,上来就拍马屁,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只问你为什么惹的我徒弟伤心?”
阿枫愤愤道:“梦珍跟上官家的儿子订婚,孙先生不知道吗?”
孙丹蕴说:“这个我知道,可是我问你,梦珍和你第一次来我这里的时候,两个人感情好着呢,我看你也勉强配得上我徒弟,心中还暗暗高兴,怎么一转眼梦珍就跟别人订婚了?想都不用想,看梦珍这么久了,一直是郁郁寡欢的,一定是你在外面风流潇洒,辜负了她,梦珍才负气之下才要嫁给别人!”
阿枫瞠目结舌道:“你这是什么逻辑,我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明明是她绝情离开了我!”
孙丹蕴怒道:“敢跟我顶嘴,在老夫面前没有逻辑二字,说你不对就是不对!梦珍愿意嫁给谁是她的事情,可是她现在哪里有什么订婚的喜悦,每天只知道苦苦学习医术,身体都瘦了很多,不是你害的是谁害的?我这做师傅的,今天就给她好好出一口气。”手指上多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怎么医王的脾气比向大山还火爆,阿枫看着那银针一阵恐惧,这东西比大刀长剑还令人害怕,他大叫道:“你把梦珍交出来,问问她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孙丹蕴冷冷道:“她前两天出去给山那边的村民治病,你就别想逃了!”
阿枫着急道:“你没把事情弄清楚以前,怎么能对我下毒手?那时我被人陷害入狱一定是梦珍误会我了,徐先生一直特别讨厌我,一定是对梦珍说了什么,还有上官腾那个混蛋……”
孙丹蕴道:“你编这些东西都没用,我只知道谁让我徒儿难过,无论谁对谁错,我都得惩罚他!”医王心灰意冷多年,晚年才收了这么一个聪明活泼的女孩做徒弟,在意的胜过亲生女儿,看见梦珍忽然因为感情的纠葛改了性子,每天都是闷闷不乐,偷偷的落泪,看在孙丹蕴眼中很是心疼,以他的阅历来看,不相信梦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孩,既然梦珍不肯多说,自然就把怒气都发到了阿枫身上,正好这混蛋还敢登门,不借机会收拾一下怎么可能。身子一动,银针就向阿枫的脖子刺来。
来真的,阿枫闪电般后退两步,两手立刻发出六道内气,组成一个内气阵法向孙丹蕴激射而来。孙丹蕴看见阿枫的身法奇快,不仅发出了内气,居然还是一个阵法,隐隐然比在天工楼时看见的功力又上升了一层,惊奇于他进步之快,喝道:“来的好”发出一团内灵,跟内气阵撞在一起,两道力量同时消解,阿枫再要运用内气阵,需要连续发出数道内气,但是孙丹蕴已经不给他机会,身子欺近,手已经抓住了阿枫的右胳膊,阿枫使出“破囊指”里面所传的近身关节擒拿之术,胳膊猛然一翻,反压上了孙丹蕴的手掌,沿着关节处手指猛的发力,孙丹蕴觉得一股力量竟然有刺进自己身体的趋势,运气身上的内灵地狱,他的身体力量远大于阿枫,阿枫的“破囊指”连续发力还是没有攻破孙丹蕴的防御,当下身子暴退,看见孙丹蕴手掌再次抓来,凌空连环三脚踢向医王的面门。
孙丹蕴一生醉心于医道,对武学不是很热衷,但功力也是高境宗师,常年没有跟人交手,见阿枫出拳,身法奇快无比,在自己稍微有动作的时候,就立刻出了应变之道,两人来往间竟然交手了十多回合。
孙丹蕴被激起了年青时的豪气,连叫道:“不坏,不坏,看我这一招!拳如流星,内灵一团团将阿枫包围,阿枫极力闪躲,但是自己内气的力量远不能跟内灵抗衡,更没有时间运转内气,施展内气阵法,孙丹蕴不愿意伤了阿枫,收起内灵,手掌探出一把抓在阿枫的肩膀上,阿枫全力想挣脱,可是这次医王有了准备,一道内灵渗透进阿枫的身体,阿枫浑身发麻,手脚无力。
孙丹蕴把手中的长针向下刺去,笑道:“不让你好好疼一番,你是不知道老夫的手段!”
阿枫无法躲藏,咬牙等待受苦。
“师傅!”梦珍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孙丹蕴手指轻弹,银针立刻激射入一棵大树之内,整个针体都一下隐没进去,孙丹蕴的手掌本来还在用力的抓着阿枫的肩膀,这时候忽然改为拍打,高兴到:“恩,不错,你身法和速度比阿大,阿二,阿三他们都要快上一些,只是内气还不够强,不要着急,你才多大!”
阿枫睁开孙丹蕴的手,回身看见梦珍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像是走了很远的山路,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头发用手绢在后面随便拢在一起,脸上汗津津的,因为瘦削眼睛显得更大了一些。两个人只是微微的对视一下,就立刻把眼睛转开,梦珍似乎直接忽略了阿枫的存在,说道:“师傅,还是请三个大叔给我多准备一些预防风寒的药粉,我看山那边的三个村子得风寒的人有些多了!明天我还要出去!”她说完,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
孙丹蕴答应一声说:“你这孩子,下回出去,让阿大他们陪着,你这样太辛苦了!”但梦珍的门已经关上了。
孙丹蕴瞪了阿枫一眼道:“都是你这个笨蛋害的梦珍,我看她心里还有你,真不知道现在的年青人怎么想的!”
看见梦珍,阿枫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是爱?是恨?只是浓浓的酸楚更多一些。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郭大吉还在望眼欲穿,阿枫凑近孙丹蕴道:“孙先生,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要是能帮我,以后拿针随便刺我,我绝不敢逃!”
孙丹蕴有些好笑,道:“再过十年,或许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现在随时都可以收拾你,干嘛要帮你?”
无奈了,阿枫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央求道:“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父亲生命垂危,你帮我这一次成不成?”
孙丹蕴皱眉道:“我当初立下的誓言还有效,难道对你这么一个无名小辈就可以例外?”
阿枫也知道求医王亲自给郭老爷子治病没有希望,不死心问道:“那个丹药,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给我几粒如何?”
孙丹蕴道:“没看减症谁敢给你药?我给你好好讲讲,根据病人不同的身体,不同病状,开出来的药那区别大了,即便是同一种药方,只要里面药的分量有了误差,对某些人可能就是救命的,对另外一些人直接是毒药,这就好像是传统中说的五行,要说五行,那得从易经开始说起,要说易经……”
等医王把这套理论说明白了,说痛快了,郭大吉的风流老爹估计身体都僵硬了,阿枫急忙打断道:“孙先生,毕竟咱们也是相识一场,我的面子不行,你看我师傅的面子如何?那人病情严重,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孙丹蕴看看阿枫道:“你自己知道救人的唯一办法,何必跟我磨蹭?”一甩袖子,飘然回了书房。
阿枫在原地足足站了十分钟,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艰难的走到梦珍的房前,轻轻的敲了两下门,没有反应,只好咳嗽一声,还是没有人说话,想开口叫一声又不愿意,再敲了两下门,见依旧没人反应,索性推门就进。
梦珍正在书桌前,在本上记录着什么,幸好人们现在使用的是钢笔和圆珠笔,毛笔那东西在帝国也没有重新大规模使用。梦珍听见了阿枫进来,但还是在低头写字。
阿枫来回走了两下,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终于脸对着墙壁自言自语一般说:“郭大吉的父亲重病……”偷眼看见梦珍的笔停了一下,知道她听见了,于是接着对墙说道:“牵扯到和他大哥争家产的事情,老头年近八十,但身体一直很硬朗,几个月前忽然昏迷,偶尔醒过来后跟做噩梦一样乱喊乱叫,郭大吉和他妈妈被他大哥逼的很惨,过的日子比要饭的还不如,五天内如果不能让郭老爷子苏醒,说不定大吉和他妈妈就有性命之忧!郭大吉现在特别需要别人的帮助!“
房间安静了两分钟,梦珍还是没有说话,仍旧伏案疾书。
这女人变心后真是无情,冷酷,冷血,一定是觉得郭大吉跟我关系最好,所以就不想救人。阿枫看见梦珍没有反应,有心一把拽她起来,问个明确答复,心里越来越愤怒,但是如果彻底得罪了梦珍,郭老爷子就一点没有苏醒过来的机会,强按捺住愤怒又冲着墙壁说道:“明早我就会动身,赶回涿鹿城,有些人是否还念一点点同门的情分,就看她自己决定!”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梦珍起身跑到窗边从缝隙里盯着阿枫的背影,直到那背影从院子中消失。
我是不是太下贱了?他是跟我有同样血脉的人,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不能忘记他?可恨的阿枫,为什么在我渐渐平静的时候会出现?我以为自己拼命学医术,给村民们看病,我会忘掉他,可是我根本做不到!上天,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只有我疯掉或者死去才能远离这种痛苦?梦珍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在黑暗中压低声音哭泣。
这一夜,阿枫也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一会想到十六年和梦珍所有的点点滴滴,现在人就在不远处,可是却好像隔着天涯海角,在这件事情发生前,阿枫宁可相信黄河枯竭,泰山崩塌,也不能想到梦珍突然间的变心。一会又想到郭大吉还充满了期望的等待自己,如果不能把梦珍请到涿鹿城那他该多么大的失望,不仅要没了父亲,以后还要受到自己大哥的打压,他不像自己只是一个孤儿,突然从云端跌到尘埃里有几个人可以承受!
天明后,阿枫洗漱完毕,反正也没人理睬自己,去厨房找了些剩饭凉着吃了!把秃鹰拉出来,往院子张望一下,还是没有人影出现,心中失望透顶,也不想再去哀求,心一横,就要跨上鹰背。
这时候阿大的声音响起来:“阿枫,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