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骏:我的人生计划从不超过三年
不满、不肯努力、自暴自弃,成绩自然就哗哗地往下掉,大学的头三年,唐骏的专业成绩是中等偏下。他像一个骄傲任性的孩子,得不到宠爱便选择特立独行。
大四时在中科院半导体所实习的机会,让唐骏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智慧。勤奋严谨的科学家、新鲜的观念、见所未见的仪器……一切都在散发着高贵而又理性的气息。他第一次看到了计算机,多么漂亮的苹果Ⅱ,简直是神奇的精灵,它的奇妙之处在于把实验数据直接用曲线划出来,如果靠手工绘图,只能一个数据比对一个轴标来画。这个发现让22岁的唐骏惊叹不已。
在发光的屏幕前,他忽然意识到以往的懈怠是多么错误,不喜欢物理专业是事实,但因此藐视它、逃离它难道就是聪慧?知道大仲马会写几句朦胧诗难道就能证明自己优秀?“混时光”的我多么傻,找不到自己,也对不起自己12岁至14岁期间在河边搬起的那些石头。那些石头埋在冰冷的河水中,两只手使劲才能抠起来。在长达两到三年的时间里,我和哥哥每天放学后都要捡石子、砖头、瓦片,装在板车上拉回家,爸爸妈妈计划用这些材料搭一个新屋子,给我们娶媳妇。有的石头太沉了,只能把它放在肩上的簸箕里,河水穿过簸箕的缝隙流进衣领,真是透心的凉。十二三岁的唐骏只是个黑瘦的小男孩儿,之所以拖着板车在京杭大运河的堤岸上“巡逻”了一遍又一遍,就因为心头还有个亮堂堂的愿望:将来要有个宽敞的房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22岁了,“将来”已经悄然而至,但幸福在哪里呢?
2.看到了“哈雷彗星”
唐骏的学习愿望前所未有地高涨,他下定了决心:“如果要有所发展,就得考研究生,而且是出国留学的那种,至于专业嘛,刚入学的时候我不喜欢物理,现在依然不喜欢,那就考光纤通信吧!”
在媒体都不知道“光纤通信”为何物的年代,唐骏抢先一步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有线通信已经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未来一定是光纤通信高速发展的时代!
几乎没有人对他考上研究生抱有信心:这小子混了三年、复习的时间不到九个月,更何况还是跨专业报考?
考试的结果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在北邮的研究生考试中,唐骏获光纤通信第一名。
但形势的急转直下,轮到唐骏自己大吃一惊。他没能取得出国留学的资格,学校说:“你在本科期间没当过三好学生,按照规定,就算你是第一名也不能出国。”
生气吗?权力,还有规定,常常理直气壮地把简单变得复杂。
且慢,智慧的花儿机灵地探出头来:北邮的这个机会虽然没有了,但有没有别的机会?北京这一年一共有75个出国名额,这一次英语题非常难,成绩合格的寥寥无几,像北邮这样的学校都只有五个学生合格,那么其他的学校……肯定会有很多名额用不上!
这一掠而过的灵光让唐骏兴奋不已,他立刻给各个大学的研究生处打电话:“老师,你肯不肯把多余的名额让给我?”
接电话的人莫名其妙:“你捣什么乱啊?”也有怒气冲冲的:“我们自己的学生都不够呢,哪里轮得到你呢?”
换了别人就放弃了,有几个人一生中看见过两次哈雷彗星呢?要从别的学校拿到名额,比看到两次哈雷彗星还要渺茫,而唐骏是搬过那么多石头的唐骏,他把每一份沉重都拆解为快乐,马不停蹄地拨电话,带着微笑询问……
终于,电话打到了北京广播学院。一个声音说:“我们可以帮你把材料报上去,看教育部批不批。”这个声音多么宽厚美妙,令他终身不忘。
这位老师叫吴怀仙。“但是你会面临一个挑战,你必须读我们学校的研究生,档案也必须转到广院。北广没有硕士学位的授予权,你只能取得研究生学历,得不到学位。”
唐骏答没问题。
学校这边是搞定了,但能不能批下来呢?唐骏拿着介绍信,去找教育部出国司的副司长,穷学生没有钱也没有门路,但赤手空拳并不妨碍精神饱满。一大早,他对副司长点头微笑“啊:,您好,您上班了啊?”下午五六点,他又很乖地说:“您下班了啊?”翻来覆去就这么朴素的两句话。
两天之后,原来瞅都不瞅他一眼的副司长终于开了口:“啊,是你啊?你等着啊,我看看你的资料。这样吧,我帮你报上去,批不批我就不知道了。”实际上,这位副司长掌握着审批权。就这样,唐骏获得了去日本读研究生的机会。十多年后的今天,唐骏说:“当时实在是绕了很大一个弯子,放在现在,我可能打打电话找找熟人,一下子就搞定了。但当时只能这么去做。”
一生中看到两次哈雷彗星的机会是渺茫的,可是,有多少人一次也没有见过啊,他们宁愿哈欠连天地熬过寂寥的夜晚,也不愿意抬头眺望星辰的倩影。看到哈雷彗星的,只能是双目灼灼、头脑敏锐的有心人。
3.那里有发明啊那里有创造
1990年赴美读博,比起1985年赴日留学,就简单得多。加州在唐骏的眼中是阳光灿烂的。来到美国,第一感觉就是这儿非常适合做事情,1990年恰好是美国经济开始复苏、腾飞的时期,唐骏攻读专业之外的惟一想法就是要自己创业、办公司。
唐骏喜欢唱卡拉OK,灵感来了:“不知道自己唱得怎么样啊?能不能用定量的方式打打分呢?”他主动找到三星洛杉矶的分部:“我有个非常好的想法,你们愿不愿意投资呢?”没到两个星期,三星同意签约,投资8万美金。合作出来的产品就是现在为我们所熟知的卡拉OK打分机。
这次“融资”有吃亏的一面,8万美金实在是太少了,但它毕竟给了唐骏一个很好的机会,把想法变成实实在在的产品。靠着这次淘来的第一桶金,他在1993年成立了一家名叫“双鹰”的软件公司。
唐骏还是个文艺界的策划高手。他开了一家“好莱坞影业娱乐公司”,多次策划“中国艺术家访美演出”,中国的大腕儿姜昆、侯跃文、******都曾经应邀参加过演出。
小公司也会遭遇大麻烦。一次,唐骏花两万美元请律师帮艺术家们办签证。可离演出只有一个星期,律师突然说:“So r r y ,他们被拒签了。”
这下把唐骏急坏了,艺术家来不了不是一件小事,所有的票都卖出去了,所有的场地费也都交出去了,美国十大城市的飞机票、旅馆,全部都订好了。如果艺术家不能来,损失的不仅仅是20万美元,公司的名声也没有了。
唐骏只有自己想办法,谁在掌握美国的命运呢?是一些政治家。他就给洛杉矶的参议员、众议员写信:
我是你的选民,我特别关心你们的施政纲领,你们施政纲领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重视对下一代的教育,因为你们觉得下一代是美国的未来,这也是我投票选你们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次我邀请了很多中国艺术家,但他们的签证签不下来,钱的损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可是我接到很多小孩子的电话,他们问我:“为什么这些艺术家不能来美国,美国不是很民主吗?”
我真的找不出理由来回答他们,我又不想找理由来骗他们,你们作为参(众)议员给我一个解释好不好?
他击中了政治家的软肋。
政治家害怕唐骏把信交给竞争对手:“你是民主党,那我就交给共和党,下一次选举的时候,他们会抨击你,你们是怎么对待下一代的教育的?我不是代表一个人说话,我是代表这么多加州儿童来说话。”
一时间有六七个人给唐骏回信,不同的人向******、白宫、移民署等职能部门施加压力。演出之前,唐骏拿到了签证,也得到一个启示:美国律师没有做成的事情,我一分钱没花、在一个礼拜的时间内做成了,我也可以办个事务所!
这些艺术家一走,唐骏就办了个事务所,名字很响亮:美国第一移民事务所。这个事务所就是帮那些想来美国的人办手续。广告做到了洛杉矶的报纸上,他的口号是:办成了再交钱,成功率是99%。
很多看到广告的人会想,啊,这么厉害,他是不是请了很多大律师?非也,从头至尾,负责移民事务的就只有唐骏一个人加上两个秘书。开张之前,他花了两个星期看移民法,开张之后,万一有问题解决不了,他就笑眯眯地对顾客说:“明天我来给你做答复。”回去之后赶快再翻书。
那时候比尔·盖茨是唐骏生活圆圈之外的一个人,双鹰软件、好莱坞影业娱乐公司和第一移民事务所这三家公司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但微软公司他听说过,人家能把软件做得这样好,他很钦佩。
1994年的一天,这两个圆圈出现了交集,唐骏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你好,我是微软公司,台式婚姻配对机是不是您的发明?”
“对。”那是唐骏与一个日本公司合作的产品,嘤嘤求偶的青年男女打开街头的电脑,就能够搜索他们感兴趣的资料。在互联网还没有兴盛的90年代初,“街头电脑速配”吸引了很多含蓄内向的东方人。
“产品显示了您杰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有没有兴趣加盟我们公司的日本分部?”
“日本分部?那我考虑一下。”唐骏婉拒。
几个小时后,求才若渴的电话再次响起,对于真正的聪明人,微软公司不肯放过也不会吝啬:“您好,我们想请您加盟我们公司的美国总部。”
4.我与未来的约会,只订三年
这一去就是八年。
2002年的3月,已经是微软全球技术中心总经理的唐骏在办公室窗前久久伫立。
他刚刚收到来自雷德蒙的电话:“有重要事情要和您商量,请您回美国一趟。”什么样的重要事情?电话里没有明说,但唐骏怎么会猜不到呢?就在四天前,前微软中国总经理高群耀递交了辞职信,媒体纷纷猜测谁会是接班人。
在微软公司举办的送别会上,高群耀说:“我认为唐骏是我离开之后,总经理职位最合适的人选。”
这个职位不能不说是个巨大的诱惑,但唐骏放心不下的是他一手建立的全球技术中心。自1997年受命归国之后,他在上海选址、招募,与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交谈、与当代中国最年轻也最聪明的人同舟共济……全球技术中心就像他的一个婴儿。唐骏想推辞,但公司说:“请唐君以大局为重,非常时期需要你挺身而出。”
于是唐骏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不是什么薪水、洋车、洋房,而是:“我去北京之后,能不能兼任全球技术中心总经理之职?至少得坚持一段时间。我宁愿在北京和上海之间飞来飞去。”
有人问:“你忙得过来吗?”
唐骏哈哈一笑:“十多年前我就是三家公司的总裁,现在再管理三家公司有什么问题?”又有记者问他:“唐骏,微软中国前两任总经理,吴士宏和高群耀,都没能突破两年的限期,你预计自己能呆多久?”唐骏说:“小时候,我的爸爸妈妈想得那么遥远,我和哥哥十来岁就要盖房子,这段经历是磨炼,也是苦难。十二三岁是什么年纪?是开始关注异性、也渴望得到异性关注的一个年纪,而我们却要在精神和体力上忍受那么多。所以,我现在做任何计划,工作、人生、发展,从来不超过三年,三年以外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世界变得太快,现在就跟自己说若干年后如何如何,反而是一种阻碍。”
这就是唐骏的人生哲学,与其早早地为未来担忧,不如趁现在挥舞智慧之剑斩荆除棘。
刘岩:那六分钟,我用一生的热爱去表达
刘岩,青年舞蹈家,1982年生于内蒙古,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双“文华奖”和“五个一工程奖”获得者,2004年全国舞蹈大赛金奖获得者。在2006年央视春晚上,刘岩与杨丽萍、谭元元合作表演舞蹈《岁寒三友——松、竹、梅》,成为当年春晚的一大亮点。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中唯一独舞《丝路》A角演员,排练中不幸摔伤。2010年3月成立“刘岩文艺专项基金”,推动贫困地区孤儿美育教育的相关工作。
舞台上,那个红衣女子缓缓地向后仰,向后仰,每一块柔软的肌肉都在颤动,淌着光,又似悲苦的个体,诉说50年往返来去、寻旧爱而不得的惘然。倏地,瘦骨伶仃的右臂扬起,向至为深切的黑暗,画一个万念俱灰的弧,然后落下,随整个躯体一起支棱在舞台的光束里,仿佛彻底丧失了曾经爱恋过痴缠过疯狂过守望过的灵魂。
全场寂静,这一刻——《胭脂扣》,与香港著名作家李碧华那部作品同名的舞蹈——在第六届全国舞蹈大赛上,艳惊四座。数日后,当它的表演者,年轻的北京舞蹈学院学生刘岩,来领象征着中国舞蹈赛事最高奖——金奖时,“大人们”再次吃了一惊:这么小?是不是代表师姐来领奖的?饶是努力穿品牌吊带裙、慢条斯理扮成人状,但不时蹿出来的小痘痘和一闪一闪的长睫毛,让小姑娘的本色穿帮。
生命的大部分“扇区”里,刘岩是那个单纯的“自我”,乖巧的舞院学生,12年来的每一个上午踮着脚在练功房,拿到金奖银奖会“粉喜欢粉喜欢”;但有时,她的那个“我”表现为复杂的、多变的,如《胭脂扣》里的如花,舞剧《瓷魂》中的瓷灵,《红河谷》的丹珠,《西厢记》里的崔莺莺……
后面的那个“我”,属于舞台的6分钟。
那6分钟,是另一种人生,让她愿意用一生来交换、来赢取,更重要的是来享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