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郡东城中街街角有一所老旧的宅子,门户早已不知所踪。宅子里有几间房屋,有几面墙壁满是窟窿,院内杂草丛生,隐约还能看到早已枯败的草根的痕迹,只是现在正值春天,地上冒出草芽,显得生机勃勃。有些乞儿则是将这里当成了住所,至少能够躲在屋檐下避雨取暖,只不过因为长时间屋内赃物的积累,这地方的气味不是那么好闻。
乞儿们一般井水不犯河水,都是悲苦人家,自然也就很少生起事端。可惜的是,自从这里去年冬天来了一拨从南城过来的乞丐后,这里就不再安宁。其中有一个自称鹞子眼儿的男人是南城乞丐中的老大,占了这屋子之后就要划分东城中街的地盘,然后还给这原本中街上的乞丐规定每日乞讨后的供奉。这中街上的乞丐自然反抗,但无奈的是,这些乞丐大部分都是年老的,年轻的没有几个,还有几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小乞儿,自然是被鹞子眼儿的手下收拾了一顿,只能低头忍气吞声。
乞丐们也不是不修边幅,有些面容姣好的乞丐会将脸面洗洗干净,在街上乞讨时也能因为面容而多讨一些银钱,自然,这些都是小孩子,成年人或者老年人则是蓬头垢面,以现自己悲苦,博得一些同情分。那些原本中街的乞丐认了命,自然听从鹞子眼儿的安排,小孩们也就每日将脸面洗干净,上街乞讨。也有不愿意的,刚开始鹞子眼儿也不理不顾,但近几日见得这些小孩儿比自己乞讨的银钱要多,自然动了心思,要求所有的小孩儿都要洗干净面庞,上街乞讨!
辰时未过,这些乞丐就被呼喝着洗洗面庞,上街乞讨,一人都不许违抗。可惜其中却有一个小乞儿死活不认命,就是不愿洗干净面庞,这下鹞子眼儿就怒了,吩咐手下将其抓起来。这乞儿挣扎不过,被鹞子眼儿的手下捉住,摁在地上。鹞子眼儿口中‘啧啧’有声,坐在太师椅上,敲着二郎腿,低头看着眼前的小乞儿:“我说,小家伙,你知道违背你鹞爷我的话下场会如何么?”
小乞儿低着头咬牙切齿,眼睛通红,没有答话。鹞子眼儿也没生气,低头仔细打量这小乞儿。这小乞儿应是穿了一身成年人的衣衫,松松垮垮,却不是那么污脏,明显是平日里经常有洗,只是头发却是泥泞不堪,满是缕缕,粘着草灰草根,让人有些看不过眼。这下,鹞子眼儿心中就奇了:“我说,小家伙,你肯洗你身上的衣服,怎么就不肯将自己收拾收拾?”
小乞儿握了握拳头,挣了挣身子,却没有挣脱。
鹞子眼儿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挑挑眉,站起身,围着这小乞儿转了一圈,俯下身子,用鼻子轻轻嗅了嗅这乞儿:“呦吼,这儿可真是你鹞爷的福地,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个雏儿,来来来,把她的头给我抬起来,让鹞爷看看,这王八犊子究竟有几颗眼儿!”
小乞儿被强硬的抬起头,拨开散发,一张还算俊俏的小脸露了出来,只是面上许是很久未洗,肮脏不堪。
鹞子眼儿蹲下身子,右手捏住小乞儿的下巴,左手硬生生的搓着小乞儿的脸:“嘿嘿(二声),这小模样儿还挺俊的哈(二声)!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整的,在这儿待这么久竟然没被发现!”说完,搓了搓双手:“来人,把她给我扒了,也我爽完之后送到青楼,至少还能还俩钱儿花花!”
这时,一直站在鹞子眼儿身后的乞丐低下身子轻声道:“鹞爷,还是直接把她送青楼好了,是雏儿的话,那里的妈妈给的钱会更多!那时候您想上哪个还不是您说了算?”
“也是,把她绑了双手,晚上直接送到青楼去,你们谁都不许碰她!这可是爷我的金元宝,招财童子!”
几个乞丐应了一声,将这女娃双手反绑,双脚也不放过,用绳子绑上,丢到墙角,命人看着。
本来这小乞儿准备咬舌自尽,省得被这伙王-八-蛋白白糟蹋,可见得转机,也不挣扎,任人绑上,蹲坐在墙脚,目光冷冷的看着屋内的乞丐。也有原本是中街的老乞丐见了此等景象,唉声叹气,却不敢上前帮手,只能看着这小乞儿被绑,任人宰割。
屋内安静下来,乞丐们也一一出门乞讨,只留下几个看家的。鹞子眼儿也跟着出去,自然是打算在街上盯着这帮中街的乞丐,省的他们私藏乞钱。
巳时刚到,这些留守的乞丐们只因无所事事,打着哈欠,找个暖和地儿,和衣倒头便睡,反正这小乞儿双手双脚被缚,也逃不掉,自然也不用那么费心。
过了约摸一刻钟,有一个脑袋从门口探出,怯头怯脑的打量了一番,才蹑手蹑脚的来到这女娃身前,蹲下身子,轻轻的解着绳索。
“鼻涕娃,你回来干嘛!”这被捆着的女娃看了看四周,见那些留守的四人已经睡熟,低声问。
“思思姐,我自然是救你了!”鼻涕娃回了一句,专心解着脚上的绳子,可怎么解都解不开,急得满头大汗!
“赶紧走,一会儿他们醒了,你就完了!”
“我不走,以前思思姐总是对我好,我不能看着思思姐被他们卖到青楼去!”
思思看着埋首费心解着身子的鼻涕娃,心中感动,却知道这是紧要时刻,若是这些人真的醒了过来,那他们两个就完了,自己还算好,最多跑不了,可鼻涕娃非得被打死!
终于,脚上的绳子被解开,来不及欢呼一声,就听到:“小兔崽子,你胆儿可真够肥的!”
只见睡在门口的乞丐看守醒了过来,戏谑的看着鼻涕娃和思思。
“思思姐,快跑!”鼻涕娃拉起思思,向着门口冲去!这看守见只有一个孩子,也就没有叫其他的人起来,自己就一个人守在门口,他可不信就这俩小屁孩儿能跑的掉。却不料这俩小孩儿刚跑到门口,其中的男娃就一头扑到他身上,冲击力将他撞了一了趔趄,让开了缝隙,就见这女娃跑了出去!一把捉住这男娃,就要将他从身上拿开,可这男娃却死死抱着他的腰,死不撒手。
思思回头一看,见鼻涕娃没有出来,喊道:“鼻涕娃,松手,快松手!”
这看守也低着头喝到:“松手!你这王八犊子,给我松手!”双手用力掰着鼻涕娃的脑袋和胳膊,想将其从身上拿下来。这动静有些大,将原本呼呼入睡的另外三人惊醒,错愕一阵,赶紧起身。
“思思姐,你赶紧走啊!我命贱,来救你的时候就没有打算活着!思思姐,赶紧走,去官府报官,说不定还能为我报仇呢!赶紧走啊,思思姐!”鼻涕娃的脑袋埋在看守的怀里,发出的声音有些闷,却是撕心裂肺。
思思咬了咬嘴唇,毅然跑出院子,往官府方向奔去,只是双手被缚在后面,无法跑快。
“你们三个还愣什么,赶紧去追啊!想死啊你们!鹞爷回来,要是见不到人,咱们都得受罚!”被鼻涕娃死死抱住的看守怒喝一声,把那些正在出神儿的三人喊回神,让他们赶紧去追。
三人骂咧几句,绕过门口的看守,出门便追。
南若离站在客栈门口,伸着懒腰,眯着眼睛看着街上,正打算转身回客栈,就见街上一个被绑着双手的乞儿埋头狂奔,不由的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这乞儿。这乞儿身后还有三个成年乞丐追逐,呼喝声让街坊四邻都是一鄂,待在原地愣愣出神。
南若离觉得这乞儿似曾相识,便跨步来到乞儿身前,拦住他,问:“怎么了?这几人为什么追你?”
思思差一点撞到南若离身上,歪过身子,抬头一看,见到南若离站在身前轻声发问,赶忙回道:“这位小先生,求求你帮帮我,这几人要将我卖到青楼里去!”
南若离一听‘小先生’三个字,就更觉得熟悉,却听这乞儿说后面几个乞丐要将其卖到青楼,更是一奇,仔细打量这乞儿脸庞一番,才看出这乞儿竟然是个女娃,只觉怒从心来。
这一耽搁,后面三个乞丐也就追了上来,伸手便要去捉思思,却被南若离一把抓住胳膊,那人正要发怒,却听南若离道:“汉泽有律,拐卖、贩卖妇女者笞刑八十,充军劳役,真不知道你们这群家伙是不是法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