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儿向四周侠士作了一揖,笑了笑,拾起石碗,便走向那伏在地上的贼乞丐,蹲下身子,对贼乞丐说:“有手有脚,还不如去买些种子,找个好地处种下,盖间茅草屋,不再乞讨吧。种子的钱我也只有这么多,我取三文是我一顿饱饭,剩余的你便拿去,买些种子,趁着春天种下吧。再收拾收拾,去看看哪家看工坊招人或酒馆需得帮忙!做不了侠客,我们可以做那有手有脚的凡人!日后若是富裕了,再娶一房媳妇,岂不美哉?在世上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看那红尘男女,侠客纵行,乞丐困于巷,富绅阁中娇,百态百不同,你可选一种,言尽于此!”说完,从石碗中取出三枚铜板,便将其余铜钱尽数洒在乞丐手边。伸出右手,手捏剑指,在贼乞丐伤处逐个轻点,渡了些真气过去,为其疗伤。再点了下右腿内侧根部,膝下三寸,有用手法将有些骨折的右腿复了复位。
见了这一幕,围在四周的侠客们顿时愣了,就这样轻易的将钱给了那乞丐,就这样轻易的为那乞丐疗了伤?这小乞丐什么来历?刚刚不是在睡,而是在入定养息?这小乞丐内力如此好?那有为何成了乞儿?众人皆是迷茫,心中皆是问号!忽又想起刚刚小乞儿那番言语,觉得那番言语颇有深意,似是深远。
那贼乞丐觉得身上疼痛减轻,回过神来,随即想起小乞儿刚刚那番言语,顿时觉得有些羞臊,更觉得气恼:我以后做什么与你何干,装什么大头蒜,小屁孩一个,你也不是一个乞丐么?心中即使觉得无所谓,又为了那银钱重新到手而兀自高兴。口中更是连声道谢,表情更是诚恳。
听着周围褒贬不一的评论声,小乞儿微微摇头,嘴角轻笑,扫了一眼周围谈论众人,似是要看透他们心中所想。待目光到了那少女身上时,又是抱拳躬身一礼。那少女也是学着这小乞儿,躬身一礼,开口问:“不知小先生名讳?”一时间,场内人俱都安静下来,只余那街上小贩的呼喝声。
小乞儿摇了摇头:“先生一词不敢当,也不敢受。时间凡人多如蚁,我本就是那其中一只。先生也好,凡人也好..我是无根之人,无名讳之人,故而不留名讳,不结姻缘,若是一****有了名讳,且有缘再见,定然告知你!”施了一礼,挤出人群,消失在滚动的人潮中。
自是少女聪慧无比,也无法猜透这话后之意。只是盯着那小乞儿缓缓消失的背影,嘟了嘟嘴,似是有些气愤,口中嘟囔:“小气鬼,小气鬼!”之类的话语。那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双亲摸了摸她的脑袋,心中也是惊讶那小乞儿的作为。只道这小乞儿非那池中麒麟,日后必定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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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郡内多山林,出了郡城大门,放眼望去,除了那笔直的官道,周围尽是郁郁山河林海。初春,树木林草皆抽出了新芽,青翠欲滴,静灵养意,没了郡城内的喧闹,却是居家养意的好去处。那山河中的一处,有着一座笔直山峰,一眼看去就似一把朝天巨刃,直直插入大地,高耸入云。山路崎岖,也有小溪小河从山中穿出,滋养着山中百灵。在山腰处,伸出一片厚实山崖,似那观景台一般,略显突兀。崖上有着轻松几棵,其余全是那枫杨之木,也尽都有了绿意,生机勃勃。一颗青松下,一座磐石上,小乞儿盘膝入定,迎着清冽山风,品那山河俊美。
直至入夜,小乞儿才睁开双眼,抬头望了望那一望无际的夜幕,眼中尽是迷茫。
“入定三日,却依旧无法忆起往日种种,只是心中有一念,便是成了那天上神仙,替这凡间众生谋得一处登天之路,可神仙之事似是那缥缈云雾,难以触摸,似是不存于世。可为何我心中一直认定天上有仙呢?可惜我连自己名讳叫做什么都不知,又如何做那成仙之事?”小乞儿嘴角带着苦笑,眼神更加迷茫:“我似是忘记了我的过去,斩去了佛家六识,可闹钟依旧记得那字字经文,如郎歌耳畔,不得弃去。名?名?今日我当有一名立于凡尘。”小乞儿又是深深看了那星海一眼,有低头看了看周围群山,尔后闭起双眼,入了定去。
郡城内中心有一座酒楼,约摸八九层。在那顶层,一位少女披着发,明齿皓目,只是那眉头深深皱在一起,右手托着下巴,望着星海怔怔出神。
洛阳郡般若寺故址,萧瑟的寺院内只有那寄住之人和草中硕鼠,几许虫鸣,一缕清风,似是有些波澜不惊之意。兀的,那古钟却是不撞自响,压下了那悉悉索索虫鸣杂声,天地间只留一钟音。钟声一连鸣了三十三下,余音袅袅,缓缓散去,这天地间才有了更多的声音。
西北之极处,一座独立的寺,无钟无禅房,只有一座佛龛,一老一少两僧人。般若寺钟停那刻,那老僧人睁开眼,看着依旧打坐禅定的弟子,又望向般若寺方向,终是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掐指暗暗算了一算,胸中自是知了因果,自语:“虎豹三年亲成仇,如是九年业障尽去,亲情已尽,再无恩泽,自己起了名讳,自己独掌自身,是大毅力,大胸襟。斩了六识,还了佛家一佛陀,如今,影视要去那道教之地,取回自身的道了吧!”
那入了禅的弟子,没走却是紧紧皱在一起,眼角流下几滴泪水,似是哀那世间千秋。
西处,昆仑。
山间独留一仙,似是凡人酗酒,迷茫之际寻凡尘。此人白袍,英眉,薄唇,皓目,双耳似招风,眉宇似有这天外天,略发暗沉。长发随风飘动,手握背上长剑剑柄,眺望东方。云从此人身畔分流而去,似是怕惊撞此人。这人闭上眼,抽出剑,一道剑芒,云分两段,剑似通灵,浮停于空。右脚轻轻点地,便掠向那天,消失无踪。一身踏剑仗歌行,除却天下不平事,如这般潇洒,男儿当如是。
极北,寒潭。
人间妖娆似仙界,不要功名要人间,百般妩媚上心头,从此不做天上仙。
潭边有一女子,对着水面,似是要看今日妆容是否有不是之处。见了水中倒影,更是妩媚一笑,媚了众生。用葱葱玉指掠了掠耳畔垂落的发丝,眉头微皱:“你我想忘了五百年,你要成仙,我便让你成仙,你想成魔,我便陪你一起做魔。可如今你成了那凡人,让我如何是好?”顿了顿,御兽轻轻拨动水面,水面顿时波纹荡漾:“即便是你这一世依旧为那凡人又如何?我便再与你走一次又如何?”语落,那潭面的波纹顿时消散,那女子抚了抚唇,眼眸似星空般璀璨:“这一世,你依旧是我的!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