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哈普。他用干瘪的小爪手夹起个老头乐,把飞船从星球上扒拉下来。克拉姆紧握操作仪器喊:“不好,飞船被一个巨大木爪子打中,失控,小心。”
哈普看到地面摔裂的飞船,很多小生物从中爬出。大圆头降低,才看清是谁。他们变小,钻入模型飞船干什么?这色狼教授在搞什么鬼?这小星系还在运行。放大仪,不行,得用恢复仪,没有。
好在他耳朵有扩音缩音功能,他靠近托勒斯,听到嘤嘤嗡嗡的声音,在恩师的床头柜内有个复原手电筒,千万别照到星系或其他物件。
“以为我傻。”他用老头乐拉开床头柜,用小手爪拿起手电筒,很细心把小生物照亮。他们逐渐长高,不住道谢。缈缈自己飘过来。
托勒斯揉揉磕青的胳膊,蹊跷恩师怎么会消失。马硬啃可大显其能,为每位舒筋活骨。帕若莱痛苦难堪,因腿皮开肉绽:“大圆头,故意害我,公报私仇,卑鄙贱商。有父王在,定收拾你。”
“下次让你嘴摔烂。记忆力倒挺强,以前破烂事使你产生臆症,敢拾掇我?”
托勒斯拿着档案夹从另一个房间笨拙地进来:“怎么发现我们的?真及时。”
“我推销完货物,在飞船等了好久,又休眠几个月。只好打听教授家在何处,开登陆艇来,草房内外无影踪。无聊时,我翻看档案夹,一下子从里面弹出小星系,还发现行星上的小飞船。”
“恩师为什么拎走公文包?”托勒斯琢磨,“却留下档案夹。”
马硬啃正给积木缠布条,“多简单的问题,他不想让同行发现我们。”
“恩师虽玩皮搞笑,大事不含糊,治学严谨。我在读研时,他时间观念很强,从不食言。”闹钟指针指向六点,闹铃响。托勒斯把它摁停,“我们马上离开,他可能发生意外。”闹钟变形成7个小闹钟,跳下,排队钻入桌底一个盒子内--它的家。
登陆艇进入飞船,克拉姆立即起飞:“不好,我们被包围,尾巴被紧紧咬住。”
“什么来路的船,光明卫士?”哈普话音发颤。
“普通商船,主子。”
“最好是讨债的。”帕若莱强忍疼痛,马硬啃拍他的后背,“别乱动,这止血愈合贴要静养。平民和王子在病疾前,才平等,痛苦相同。”
“他们的船性能肯定与我们的不同,只是外形雷同。”克拉姆用仪器分析。
哈普当机立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伪装的对手更可怕。快去游商中心。”
“我最熟悉路。”梅渴思抢过控制盘,好久没过驾驶瘾的缘故。
半路杀出程咬金。警员船凭空出现,拦住去路:“你们在机坪停留超时。”撕一摞罚单。哈普用心意语:把后边两艘拦住一小时,这些都给你们。警员接到推送过去的袋子,打开后喜形于色:“好办,包在我身上,出手大方的富翁。”他们隔着透明船体,敬礼后离开。
克拉姆感慨万千:“终于甩掉尾巴,钱能使鬼推磨,放之四海皆准啊。”
“妈的,这次又白推销。”
马硬啃哈哈大笑。一个笑中含苦含阴,一个开怀开心。文藕紫品味出其中不同,瞄唐英俑无表情地观察外面,还是他稳重庄持。想到此,她脸起菲晕--这一切被阿霁莱娜看在眼里,直爽地说,现在不是闲暇时间,专心办正事。
哈普差点撞飞他:“真后悔让你来,太不值。不仅浪费星币,还损失好心情。把托勒斯从肚子里拉出。”
“甩掉跟踪者?我怕被发现。”与以前一样,托勒斯如释重担,“这个星系找到古物可能性很小,它包含的情况太复杂,我们已被发觉。不要失望,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我把坐标已用意识注入飞船。大家进入保护箱,养精蓄力,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克拉姆喊托勒斯过来看看。托勒斯此刻坐在保护箱内沉思默想,档案夹放在膝上,用手压着它。他没有缩回休息,怕其他头出来或其他队员打开它。虽然施加意识锁,还是不放心。“怎么了?”
“目标坐标输入错误,我们又回到洞悉大学的停机坪。”
“我检查确认过,坐标没错。”
哈普的头旋转过来:“你坐在那儿反思所作所为,要自首?我坚决不同意!”
“你判断失误。游商经营指数高,缺少情感判断力。”
“我认为,你恩师犯事惹祸,已被抓,我们回来是自投罗网,被认为同犯。看,他们来了。我们束手就擒还是奋起反抗?等等,唔,是警员。妈的,这帮贪得无厌的……”
警员手握罚单:“噢,是大圆头,你很爽快,做大买卖的,频繁往来,出货率很高,资金周转快,现金流高。以后,我们绝不给您贴罚单,还获得特殊免费保护--销售任何商品都不追究……”
海皮模拟成没有躯干的外形:“太好了,就知道他们会寸心不昧。”
“--我们抽红,抽取纯利的30%,同意吗?默许了,再见,不耽误经营,这次是倒卖小生物,新产品?值钱,现在流行类人躯壳,我都想买几个玩儿。”
“我恩师给他们注入的不是一个私心基因,是一串或一个序列。”
帕若莱反问:“你说他一向治学严谨。”
“这是我平生最后来这雁过拔毛的地方,学界腐败甚于政界,象牙塔应推倒重来。梅渴思,他们提醒了我,与游商中心联系,加大进货量,特别是女娃娃。”
“你在助纣为虐,那娃娃是生物,必须制止。”文藕紫啪地合上《手的故事》。
“你也沾染警匪气,小心,小丫头,我可不是色眯眯教授,把你当宝。在我眼里,一切是货物,每束目光都在掂量你的价值和溢价率,时刻在等待出货时机,到任何地方都在寻找买家。所以,女娃娃,玉在椟中求善价。梅渴思盯住他们,我推销……”
马硬啃发科打趣:“先下手为强,干脆先把他卖掉,卖点是精明、缺德。”
痴妹在后边说:“一个大圆头值几文?”
梅渴思照本宣科:“对于我主子那样的生命,外壳只是附属,零头。”
“他龌龊的意识也不值几文。”
“龌龊,这词什么意思?”梅渴思猜到不是好词。
阿霁莱娜替紫紫回答:“问英俑,他传授的词汇。”
“只有他那个地球才有那样恶毒的词语,众所周知,词汇是从生活中提炼并用于生活。”帕若莱白眼相看
“你们的词汇里也有残杀、私欲、贪念。”
马硬啃拍手叫:“寃家路窄,好,斗啊斗。今天文雅些,最好武斗,多带劲,刀刀见红,杖杖沾狠……”
“停,你们总跑题,别打扰我。”托勒斯拿起档案夹想找个清静地方理理头绪。
“等一下,上面的图案很漂亮。”文藕紫指档案夹背面。他停下,翻过来,确实有个图案,乍看像档案夹上的图标、广告之类,细瞧才知里面是意识文字的4维时空简约投影。“意识文字多用于高级生命近距离秘密交流,很少写在实物上。”
“我主子在做大买卖谈判时,就画下这样的图文,让对方签字画押,以防反悔不认帐。”
“立即说,这个是啥意思?”阿霁莱娜性急口快,倾身凑过来。
“意思是--恩师的魂。”
“恩师,我看不是指托勒斯的,而是霍金教授的。如果是他,会署上自己名字。”大家认为文藕紫猜测正确。
“对,我恩师的恩师是霍普金斯,洞悉大学校长。曾经对霍金教授十分欣赏,主张让他留校任教。”
“他级别一定很高,怎么还允许死去,特批的?”海皮模拟成教授外形。
“唔,你们误解,恩师的魂--不是表示校长的死亡。魂是另外一种生命形式,孤傲、轻盈、深沉,愿意陪伴高级别的其他形式的生命。像我恩师这样的级别才能找到魂陪伴,魂有许多品类,不知道他的魂什么样。”
“真有灵魂?”文藕紫兴味盎然。
托勒斯耐心解释:“灵和魂实际上完全不是一回事。灵,从生命自身产生,依附宿主才能生存,吸取宿主精气生长。不一定是级别多么高的生命,可能某方面超乎寻找或遇到机缘,有了灵性,就生发出灵。你们小生物也会生出灵,植物、山石也会生育出灵。”
“灵魂和鬼魂有什么区别?”
“灵、魂、鬼是三种不同形式的生命。鬼,愿意生存在黑暗中,充满邪恶,吸食其他级别低的生命和小生物的恐惧为生。小生物容易被厉鬼胡搅蛮缠,因为鬼不能自己繁衍,他们要把卵排在垂危的尸体上,死后生出鬼。”
“我们容易被恶鬼附身,能察觉吗?”
“不能,鬼躲在光明之外,悄悄来去。怕咒诅,怕正气。阳气盛,鬼气无。”
马硬啃突然跳起:“不好,有什么抓挠我。”依利密惊讶地躲开。文藕紫一惊,下意识躲向唐英俑。
“这玩笑开不得。托勒斯,怎样才能不被附身?”阿霁莱娜瞪着他们。
“鬼远离毅志坚强,喜欢软弱胆小。”
“刚才真的有什么东西碰我,是依利密,还是小国王,缈缈?”
“都不是,缈缈一直在欣赏我摆的积木大灰狼。”
文藕紫特意问:“神呢?我家乡星球崇拜神。”
“神,很稀有,很难遇见。他们是高等级生命形式,清高孤傲。打住,我们不能再探讨这些生命形式,离题万里,办正事,谁跟我去?”
队长阿霁莱娜下令,让马硬啃、唐英俑、海皮、叶杈、痴妹同去,同时给他们进行伪装。余者守船,作后援。梅渴思说,他必须去,哈普安排的使命。
校长办公区,有一个特别的交通工具停放处。登陆艇降落后,走来一个大胡子摄影师,问打包吗,托勒斯点头同意。大胡子举起照相机似的仪器,对准登陆艇,一团闪光后,登陆艇消失,从仪器里输出一张图片。
唐英俑接过,大家脑袋凑上去看。托勒斯说,登陆艇已被摄入图片内,放心,快离开。他们七个以入学事宜找校长,敲开校长办的门(马硬啃笑说,让门神来好了)。
迎上来的校长助理简爱--迷幻袅娜,总抛媚眼,使海皮浑身哆嗦。她把一团小星体放下,把空中飘浮的宇宙模型拂到一边。“欢迎帅哥们光临。真不巧,校长到本宇宙边疆开支教会议,顺路到拉斯威加星云徜徉,一万年就回来。你们要是不着急,可以到会客区等候。”透明窗外,可以看见不少生物在排队。叶杈心里说,莫非拉斯威加星云妞多,校长采点野花。
“别歪想,校长可不花心,在五万多名历任校长中,他娶妻子最少,孩子也最少。”
痴妹问:“他有多少位妻子?”
“明媒正娶的有……”她抱过一大摞档案夹,“我真没统计过,因为以前谁都没过问这事。你们叫我感兴趣,不像那些造访者,学究气太浓,”
托勒斯忙说:“不用统计,我们不是豆豆、丫丫,专好打听隐私。我们有要事找校长。”
“我也不喜欢看花边新闻。豆丫总歪曲事实,说校长频繁换助理,历任助理全是女性,选助理如选美,特别注重九维。弄得我想不出名都不行,至少有十家一流机构约请我任形象大使。”
叶杈以为跟多维世界有关:“9维?”
简爱挺直腰,摆出模特造型,故意展示凸凹有致的身材。媚眼发出热光,简直使海皮蒸发。
托勒斯又问:“漂亮助理,你见过校长的魂吗?”
“他的魂,好久不见。以前,校长喜欢与魂单独对话。不允许我们掺和,因为他的魂刁钻古怪,性情孤僻。”
叶杈心想,他的魂一定是女子。
“魂不分男女。”简爱看穿他的心思。他开始怀疑防窥、护壳失效,梅渴思肯定在采购护壳时从中赚取回扣。
“你们不知道吗?他的魂死了。”
“魂怎么会死?”痴妹感到新鲜。
“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
托勒斯再问:“我记得这话后来改成,生可以告别死,死可以再复活。死的魂放在哪儿?”
“科士兰墓地。他的魂叫莫甘娜。”
“谢谢。再见。”
她走猫步,施媚眼,把他们送到门口。模拟成助理外形的海皮撞在门上。
“没什么,液体生物,你不是第一个。呵呵,又该换门了。”
科士兰公墓,鸟语花香,阳光明媚。这里有米开朗琪罗完整的雕刻品,都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活跃起来。而光秃秃的石碑上面,栖息着奇怪的蜻蜓大小的翼手蝗兽--这里的保护者。马硬啃用小铁铲驱赶这些小不点,捅了马蜂窝一样,大家除了埋怨他到处招惹是非外,庆幸自己有护壳。
黑色幕布笼罩,空中恒星坠毁,光线敛迹。
“直奔结局,没有过程,什么破恒星。”马硬啃笑声渐小,“阿姐在就好了,弄出点光亮。”
“你痴妹我,会使周围更亮。”她话未完,抖翅时,亮因子跳跃溅起很高,把墓地照亮一大片。
“显示什么,小把戏。照亮自己脚下路就行了。”大家被幽暗的话语吓一跳,马硬啃以为是帕若莱。
叶杈向前抖幻影锥:“什么生物?快显形。”
“让她的光减淡。”
“偏不!同时照亮同伴脚下的路,才是最温暖的光。”
“说得太好,尽管我现在厌怕光。我是一个鬼,要从黑暗中出现,别吓跑你们。”
一个女鬼出现。偏离唐英俑以前对于鬼的印象:披头士,狰狞,苍白,飘渺。她却是一个貌美女子,高挑,苗条,淡衣素颜。她站在光亮之外,静止得可怕,阴凉袭骨。
“我跟活着时同样可爱吧?如果生前见过面。我叫玛丽兰,死于家乡星球一次太空撞车事故,算了,不详谈以前。现在,我居住这个公墓,过着平静日子。”
见她不再说话,唐英俑上前一步,被马硬啃扯住:“她确实漂亮,但是鬼。来时,阿姐特别嘱咐我看住你的躯壳,不能因见一个爱一个耽误正事。”
玛丽兰笑出声:一个多情种啊。
他不好意思,尽量用平静语气:“打扰你了,女士。”
“叫女鬼更有趣,你们人类不是怕厌鬼吗?”
“不全是这样,都是道听途说。从今后,我的看法改变。”
“下结论太早。你只停留在表面,我的出现不是友善,来阻止你们,要结束你们的生命。”
“不,不可能,你不会,你这么靓丽。”
“外表是面具,不体现内心真实想法。你们还停留在这个阶段,迷恋躯壳。怀疑我的任务的必要。”
“对,你肯定受指使。尽管外表是面具,但丑陋内心配饰不住美颜。”
“自愿,我主动听命墓地鬼帮。帮主说,你们是一个大事件中的一个小环节,拆除这个小环节,虽然不能阻止大事件推进,可以延迟发生。毕竟,黑暗对于我们非常适合,我非常不喜欢光明。光线对于鬼,如同利剑穿心。”
痴妹増加亮度,幻影刃在手,与幻影锥并举,“退回黑暗,跟他们同流合污吧,免得我弄丑你的面具。”
“咯咯,”冷风嗖嗖。她后飘,“退回的是你们,你们不会成功。看,”
在黑暗中,无数影子飘浮。
“背靠背,准备迎敌。”他抽出拓光刀。
如果不是叶杈、痴妹,他们早就束手就擒。海皮、马硬啃已昏死在地,唐英俑虽武功精进、刀沉力猛,但女鬼众多,更关键兵刃对她们没有伤害,女鬼的利爪、衣袖却锋利无比。最后,他们都血遍周身,倒地昏死,很快成为鬼帮一员。
突然,如原子弹爆炸,光芒占领科士兰公墓及方圆很远地区。一个黑衣素颜女子从光晕中出现,表情严肃,他们逐渐苏醒,伤口开始愈合。
“我是玛丽莲,与玛丽兰生前是亲姐妹。在一次不幸事故中,我俩走向死亡世界,死亡世界君主很怜悯,让我们自己选择去向。我俩选择留在故乡,这里一切多熟悉,后来才知道,完全不一样,我们如风,甚至不如风,只能在黑夜拂过,没有任何感觉。有时后悔留下,当初不如选择继续前行。一次,自称光明使者的生命找到我俩,希望加入她们,成为伟大事业一员。但玛丽兰没有经受住艰难困苦考验,中途被黑暗使者招去,成为驻守公墓女鬼团一员,不得已干很多坏事。我放心不下,经常看望她,阻止她。目前,我俩已水火不容,光暗对立,她被称为黑玛丽,我被称为白玛丽。”
唐英俑拄刀站起:“谢谢!你们都面容娇好,身形倩丽,只有衣服颜色不一样。互相残斗,十分可惜。我有一个建议,你们各自退一步,进入混沌世界……”
“不,我必须在光明世界继续前行。”
“玛丽兰也会在黑暗世界继续前行。”
“不,她后悔了。如果没有善意,你们早被她的夺魂术、碎意术彻底毁掉,我的师傅来也不能挽救。但是,光明的考验和黑暗的威胁对于她一样恐惧。先让她进入混沌世界的鬼帮,作为过渡,也许是个办法。谢谢建议!”
见她黑袖一拂,他浑身痛感消失。他只记得白晳手臂划过心灵,浑身颤栗,竟产生随之去,即使成为鬼。
马硬啃扯他腿,“别发呆,见一个爱一个,你这躯壳真该重置。”(后来,回去谈起此事。阿霁莱娜非但没有批评,还理解性地断定肯定是这个原因。帕若莱予以否认,对于小生物,躯壳就是意识,意识就是躯壳,二者合一。有些原则的事绝不饶恕。)
光明使者远逝,光并没有离开。恒星当空,晴和暖暖。
“看,这墓碑,上面刻着--玛丽姐妹之墓。”他们才发现瘫倒的地方是一个墓穴。
向墓垂首致敬。他看周围,只有草长高,掏出紫色小花在墓志铭前停留一刻,收起。马硬啃刚要提醒什么,就被什么小东西咬痛。
痴妹不停摆动羽翅,驱赶利爪伶齿的翼手蝗兽喊:“在这里。”
托勒斯读石碑上的文字:“霍普金斯的魂,安息吧。魂去魂来。”他们围绕这块石碑转圈,地上是各种颜色的草在跳舞,白色的花在做鬼脸。风刮来,告诫他们一定保持肃敬,哪怕犬羊吃掉他们的头。
“请进。”不知谁碰石碑某处,碑似门打开,里面传出吓人的幽怨之声。他们触电似的本能地退后。唐英俑先镇静,掣出拓光刀:“托勒斯说过,鬼、魂、灵、神、仙等都是生命形式,没什么可怕。各位随我进入。”马硬啃嘀咕,那还拿出刀干啥?
地下室,不潮湿,只暗幽--四壁渗出袅忽忽亮点,班驳陆离中营造怪异气氛。
“回回星系在这里,它怎么有一百颗行星,全拼对几乎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蜱虫星云,稀薄如鳞,可以忽略不计,竟然也让拼出来。故意刁难玩家。”
“我刚静心玩一会儿,又来一帮怪胎,烦。”
“唔,躲在坟墓里都不得安宁。我以为死后万事皆空。”
“这叫魂不守舍,莫甘娜。”
一个中年男子与若隐若现的魂在玩拼星体游戏,大半个房间充满各种星体,小小恒星发出微光,行星在旋转围绕,偶尔有彗星优游。他们很投入,对来者视而不见。
托勒斯身子前倾:“请问校长的魂在哪儿?”
这个魂回答:“问他。”
托勒斯重问一遍。
“我是校长,她是我的魂--莫甘娜。你要输了,照此速度推测,我比你提前六万年拼完。”海皮惊魂不定。
托勒斯转身朝他们发心意语:这个游戏由摩西长老发明,不限时不限玩家,谁先拼完本宇宙所有星体为胜,在线游戏,目前有29%的中高级别生命参与。至今,还没有谁完成游戏,最高级别的神秘奖品仍隐藏在泓壑深处。
“倒霉慧星尾巴太长,应改进。”
“这片空域,竞有黑洞、蓝洞、鼠洞。”
托勒斯毕恭毕敬地说:“打扰了,您是洞悉大学尊贵的校长吗?助理说您去开支教会。”
“你们肯定从乡下来,像校长这样重要职位,不会分身术哪能应付得了?”
“我是洞悉大学毕业。请问校长有多少替身?”
“不叫替身,叫分身。反正校长可以同时参加二百五十个会议、七十个观摩、三十场新生见面会、陪八十个在家休息的姨太太、哄三百个未上幼儿园的孩子……”
“累不累啊。”
“什么叫累?”
“如此说,您--这个分身--能代表校长?”
“目前为止,没谁怀疑过。”
“您的魂有无数分身吗?”
隐约的莫甘娜勃然大怒,把星体拼图打乱溅飞:“岂有此理,奇耻大辱。”
托勒斯忙道歉:“我有些事不知道,毕业太早,在边缘星系又呆得太久。我是霍金教授的学生,他在档案夹上画了这个符号。”
“你是托尼,还没捉拿归案。魂儿,别跟逃犯一般见识,快拼,否则输定了。”
莫甘娜缠绵而坐,散落星体浮起来:“本来我不想复活,早就厌倦这个浮躁世界。”
“哦,你到更年期,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劝你还是接受现实,我保证过多少次,不当校长后,一定把意识从分身上都收回来,全身心与你对弈、思考生死。”
魂的气色见好。
托勒斯只好屏息插手侍立在校长身边。
“逃犯,你过来。这个卫星是哪个行星的?”
魂浮起些:“你做弊,必须独立完成。”
“这小常识我还不知道,本宇宙毎粒星尘皆了然于胸。是考验他,回答不正确,立马报案,决不寻私情。”
“学生认为它应放在这里,恩师,对否?”
“错,是恩师的恩师,差好几辈。”
“学生知错,今后一定改正。恩师的恩师,我的恩师去哪儿?”
“他呀,慌慌张张来,匆匆忙忙去。太可笑,也像逃犯。唉,学门不幸。你们得罪什么利益集团?从实招来,是不是与不三不四的鬼混,抑或是违规研制小生物?”他狠狠扫了唐英俑他们一眼。
“都是我的一篇论文惹的祸。”
“哦,你的思想倒有点意思,并不前卫,我350亿年前就想到过。你挡了某些大生命的路,懂吗?”
“学生明白。”
“总而言之,他们太强大,你难以想象。你小命不保,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逃多远就逃远。根本不敢保你,否则自身难保。绝不许向任何谁说见过我,包括进我办公室见过助理--她真令我神魂颠倒,不是吗?”
魂啪又摔散星体,飘拂而去。
“我只是借用他们意识中一个垃圾词汇,不是讽刺你。”
外面石碑咣当一声。
“她又回娘家--魂山。她最痛恨我们这些分身,痛批我生活作风糜烂。这算什么,跟那些阴奉阳违的官员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哎,她又气跑。出来,宝贝,给我捶捶背。”
简爱的分身娇滴滴迈猫步从里间出来,叶杈瘫在地上。
“对,我想起。”校长的分身享受着温软小手的按摩,“你恩师,也就是另一个逃犯送来个老头乐,我一用太硬,哪有她的小手舒服。”
她甜滋滋地说:“他这是讽刺你。不敢直谏,用这小物件暗示你。有事不直说,绕来绕去,最可恶。”
“我早感觉不对劲,但莫甘娜却十分赞赏。”
“不同意,你们都用老头乐,我们将失业。”
“这些逃犯,偷看我们私生活,快滚。”校长生气地把老头乐砸在托勒斯头上。托勒斯接住老头乐,鞠躬离开。海皮撞在石碑门上。
哈普推销货物还没回来。在飞船内,大家听完唐英俑的讲述笑弯腰。依利密问:“我想看看大胡子摄影师拍的图片。”
“当我们返回停机坪,他把图片要去,装入相机,闪出一团眩目的光。等我睁开眼睛,哇,登陆艇赫然登场。”
“想不到海皮也这么糟糕,以前从没撞过门。你们个个衣衫褴褛,快换件外衣,墓地守护的嘴和爪子一定很锋利。”阿霁莱娜笑得咳嗽,“对你们当时色迷迷的眼睛的惩罚。”
“想不到银河系中部,这么高级别的生命如此腐烂,令我难以理解。”文藕紫放下书。
托勒斯细析:“他们的价值观与你们不同,你们认为的卑劣品行,他们当作搞笑的手段。实际上,他们在事业上毫不含糊。自母宇宙开拓者来本宇宙布道生命以来,银河系的文明突飞猛进,走在其他星系前列,地位举足轻重。很多星系来参观学习,成为标杆。”
“娶那么多妻子,玩弄女性。”队长哼道。
“多妻多子,银河系管理者一直提倡,特别是对级别高的生命,有时成为任务下拨。”
“我明白了,可以让高级别生命的智慧成倍増长,对文明推进有利。”马硬啃正捣药。
“他们的子女能继承高智慧?”
“至少继承了高智商的基因,今后较容易培养成才。”
帕若莱提高寒凉的音调:“唐英俑,劝你快提高级别,多娶几房,否则有的女子会当尼姑。”
“这样看来,多妻多子反倒是一种政治任务,一种无可奈何的负担。”叶杈校正完幻影锥,帮助痴妹修理幻影刃。
阿霁莱娜突兀地问:“托勒斯,你有多少妻子?”
“我在银河系外围,级别18,还算可以,智慧意识还没在核心挂上号。”
“你的理论会増加你头上的光环,提升级别。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有多少?”
“也不见得是正光环,我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你的理论被证实后,从逃犯成为坐上宾,可以多子多福。”马硬啃揭短,“这些忽忽悠悠的话,跟哈普一个腔调。明显鼓励你别松劲,继续为他的大买卖、大事业出苦力。”
“托勒斯,别听他开玩笑。我们一定成功,已找到两个古物。”
托勒斯叹息:“第三个在哪儿?两个线索都断裂。”大家开始从头捋一遍,仍没有头绪。
海皮很干脆:“跳过第三个,找下一个。”叶杈与痴妹玩老鹰捉小鸡游戏:“忙活十三遭,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唐英俑摆弄老头乐:“只得到它。我在家乡星球时,经常见到这样的物品,木制的,塑料的,老人喜欢。”
“我恩师怪异,常有不合规之举,是洞悉大学出名怪胎。因此,大家对他的任何举动习以为常,连豆丫都不再关注。”
“你的意思是,别人拿个老头乐,会引起关注。”阿霁莱娜突然发现什么。
“对,可能引发联想,引来安全部门至少是精神病医生检查。”
“难怪分身校长把它扔在你头上。”
马硬啃从高处下来,抓起老头乐耍弄:“你的恩师失踪,什么原因?”
“校长肯定会釆取措施找他,我们不用操心。再说,恩师也不是第一次失踪。以前每次失踪,用不了多久,看没谁找他,就从什么旮旯胡同讪讪地冒出。”
唐英俑接住被耍掉的老头乐,用它挠后背,感觉有手指在挠痒,“它怎么是活的?”
“在你们地球上它是静止的死的?”文藕紫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即使不看,也能感觉他在干什么)。
“对,需要自己用手挠动。”
托勒斯平心静气地说:“一切可以有意识,老头乐能开飞船都不是奇迹。给我再看看。”他接过来,抚摸良久,伸入后衣领,放在脊梁骨上,确实木爪如手抓挠。突然细细的声音流入耳膜:“发生意外,我外出躲躲。容宇器在档案夹内,收好,先不用去释放戴尔星系,那里有坏蛋等你。千万不能再用它。当听到这些话,你已得到想找的东西--我偶然得到的宝贝,以此祝你成功。用声音,反倒安全,因为任何地方有意识流颤动,都会引起王八蛋们的注意。记住,别再用意识信号接驳我,我一概不收。立刻离开,像躲在墓地玩拼图的花心恩师向我吼的:越快、越远、越好!”
马硬啃歪头问:“你挠得好久,挺舒服,好像用助理的手,挠破皮了吧。”
托勒斯楞楞半晌:“瞎说。梅渴思,接驳哈普,立即返回,否则把他扔下。”
“好!我立即办。”
马硬啃伸出手:“给我用用,我后背很痒。”
他马上攥紧:“不,这是恩师给我的礼物。”
叶杈变幻成7维空间的形象,痴妹捉不到他:“呵呵,扔给你的礼物。脑袋上的包还没消。”
“我就看看,摸一下,不耍弄。”马硬啃急迫地说,要上前抢。
托勒斯急不择言:“不行,刚才你们轮流把玩好几遍。怎么,哈普,还没回来?克拉姆,启动飞船,随时准备起飞。”
“坐标?”
“嗯,这个吗,去游商中心。”
梅渴思神情颇为紧张:“不能去,飞船一定被扣,我们被卖为奴隶。”
帕若莱讥贬:“欠债太多。我怀疑,他们还敢把货物推送过来,得需要多大肚量和胆量。”
“他们即没有肚子也没有苦胆,为减少成本,游商喜欢用只有一个头的躯体。推送来的货物是滞销的陈货,扔掉还得搭上搬运能量。”
阿霁莱娜赞赏地说:“说真的,我开始敬佩哈普的推销才能。”
马硬啃学她腔调:“说真的,我开始崇拜他的坑蒙拐骗本领。”
“把你衣服扒光,白白净净,好看;再把肉剔光,成了骨怪,可怕。小猴子,说实话要有分寸。小猴子,再侮辱我主子,就把你送给动物园。”
“我知道你想说卖字,因为我小命一文不值。不过,警告你和养不起身子的主子,只要喊我小猴子,就找机会侮辱他。”
克拉姆报告登陆艇已返回。
“马上起飞,朝游商中心的外围全速飞。”
哈普进来问:“什么情况?这么急。”
大家还没坐稳,飞船已离开大学城。飞船报告:据我感觉,本星球外层空间至少有三类不同性质飞船在虎视眈眈等待。
“你什么时候跟着感觉走?我货物还有一件未推销完(唉,心痛,白送,为以后培养客户),你们心急火燎地喊我,这次推销神速啊,自己都羡慕我的精明。老托,你很少着急,现在怎么?”
托勒斯喊:“大家快进入保护箱,要集中所有速度。”马硬啃走过梅渴思,朝他比划大圆头,梅渴思朝他比划管道箱。
“哈普,跟我来。”托勒斯腋下夹着档案夹,手里握着老头乐,步入单间。
“大家放心睡,我们没白忙活。”马硬啃神秘兮兮,“某些女士还结交了大教授,为以后进一步联络感情,埋下伏笔。某些人要注意了,到嘴的鸭子可别飞到小男孩怀里。”
“什么意思?乱七八糟,哦,小兄弟,找到古物了?你是说,我的天啊,那个老头乐。”海皮正在模拟出它和简爱的嫁接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