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道灵力索飞来，准确无误地套住了正蹲在旁边不停喘气的老树奴的脖子。可怜老树奴刚把气喘匀了，这下又给勒得直翻白眼，身体不听控制地被灵力索拉走。
孔梦和秦无病大吃一惊，眼睁睁看着树奴的身体被拉走，接着一团血雾从老树奴的胸口处爆发，一把灵力形成的刀锋从树奴的背后捅进、前胸刺出。树奴的头无力地垂向一边，露出他身后一张已经五官扭曲的脸。
“孔林？”秦无病惊叫。
“你还没死？”孔梦也惊叫，心里想着这家伙的要害处被灵力打烂，流了这么多血，居然还没死，而且灵力好像比刚才更强了，这完全不对头！怎么可能？受伤越重，灵力反倒越强？就他那手把灵力实体化成套索和刀锋，一举暗杀掉树奴的实力，就算他受伤之前也做不到，现在是怎么了？
孔林的脸上交织着痛苦、得意和残酷的杀机，喘着粗气道：“我死？没那么容易！你们全死了，我也死不了！”
孔梦用精神检视着他的灵力攀升，惊讶道：“你怎么---”
“怎么变强了是吗？”孔林笑了，笑容却因为五官扭曲而显得诡异，“告诉你也行，反正你们都得死---”他张开嘴，吐出一个小小的空胶囊，打在地面上。
孔梦没反应过来，秦无病可太熟悉这种胶囊了，“英雄散？”他猛地抬头看着孔林，“你也吃？”
“本来是预防万一，还就真用上了。”孔林吃药以后，精神很亢奋，“本来还打算把你们带回去交给家主处理，现在不用了，我做主了：就地处决！带着你们的头，我照样交差领赏。”
他话音未落，孔梦再次发动灵力攻击。可是灵力还没到孔林身边，能量就消散了。而勉强打出灵力的孔梦，脸色变得像纸一样白。秦无病明白，她的灵力已经耗尽，这下又勉强出手，加重伤势，还无济于事。这种程度的灵力攻击，孔林连躲都不必躲。
“别白费力气了。”孔林嘲笑她：“刚才我是太得意了，跟你们说了太多的废话，结果不慎中招。从现在开始，我一个字都不说，专心杀人。”他恶狠狠地吐出这最后四个字，果然闭嘴、抬手、攻击。
灵力一闪而没。带起一串血珠。
这道灵力，打穿了树奴的脖子，也打穿了孔林的脖子。
这道灵力，是树奴打出来的，他的手指，还搭在自己的喉咙处，那里已经是一个血窟窿了。
孔林惊讶地看着树奴脖子后面的那个血洞，伸手摸了摸自己喉咙上的伤口，发出丝丝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但声带、气管都被打断的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而且永远也不能说话了。
孔林在后，树奴在前，两个人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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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会儿出来还有什么用？”秦无病愤怒地瞪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刚才需要你救人时，你不出来。现在人已经快死了，你倒出来了！晚了！知道吗？你现在出来还有用吗？”
神树却不动怒，背着手悠闲地说：“不是我要出来的，是你叫我出来的。”
“那我以前也叫过你，那会儿你怎么不出来？”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大概神树也觉得这个回答过于无赖，接着解释道：“你以为我身为界面神，就应该围着你一个人服务吗？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不可能随时待命，等着帮你。你需要我，喊一声，我就出来帮你。不需要了，我就自动消失。有这种好事吗？那是很久以前，在低俗的网络小说里才有的情节。是那些作者们意淫出来的，真实的世界中哪有这种事！神的眷顾要是给得这么轻易、频繁，谁还会对神灵有敬畏之心？”
“那你现在怎么出来了？”
“事办完了。正好你又找我，就过来看看。”神树环顾四周，“说吧。”
秦无病的表情严肃：“树奴快死了。”
“看得出来。”
“他曾经跟你有过誓约，愿意终生服侍你，成为树奴。做为代价，你取走了他的快乐情绪和一部分记忆，有这事没有？”
“有。”神树立刻承认。
“现在他快要死了，”秦无病看着神树，认真地请求：“我想你把他的记忆和快乐还给他。”
“代价？”神树的回答简洁、无情。
秦无病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看我身上有什么值得换的，尽管拿去好了。”
“你要明白，就算我还给树奴属于他的那段记忆和快乐，他也只能体验几弹指的时间而已，然后他就会死去，记忆和快乐也随之消散，无迹可寻。”神树耐心地警告秦无病，“为了他临死前仅仅几弹指的快乐，永远失去你身上的某些东西，你觉得值得吗？”
秦无病立刻回答：“想当初他救下我时，没想过值不值得。今天我也不想这个问题。人生有些时候，不能先想值不值，而是先想该不该。”
神树点头，“好。只要你肯献出相当的牺牲，我就给他等价的神眷，即时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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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病跪在树奴身旁，拉着树奴的手。树奴的眼睛已经失去神采，气若游丝。
忽然间，树奴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光芒，顺着光芒，树奴的视线看了出去，他看穿了头顶这片灰色天空，看穿了自己服侍多年的神树，看穿了定期开放的七色花朵，看穿了冥界，看穿了幽冥界，看到了他的家乡界面。片刻后，眼中的光芒消失，化成一滴清泪，含在眼眶里。树奴的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深处的、最温暖开心、最真挚动情的笑容。老树奴张开牙齿已经残缺不全的嘴巴，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轻轻的叹息，然后，嘴巴缓缓合拢，气息慢慢停止，生机渐渐消失。眼眶里的那滴清泪，终于顺着眼角无声滑落。临死之前，他终于完整了他的一生，体验到人生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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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秦无病问神树。
“我给了树奴什么？”
秦无病一愣，接着明白了：“一段记忆和一种情绪？”
“对。”
“哪段记忆？哪种情绪？”秦无病追问道。
神树欲言又止，转为淡淡一笑：“现在告诉你没多大意思。还是留着让你自己慢慢发现吧。等到你有朝一日，终于发现了自己失去了什么，希望你还能欣然接受现实，坦然面对自己，并尽快学会适应残缺不全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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