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能够抓获对面一个将军的美好梦境的叛军有许多,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梦想今后未来的美好生活。不过,正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梦想越美好,它破灭的时候就会越残酷。
贪心会遮蔽住人的眼睛的,无论是谁都是一样。
叛军的士兵们,已经完全的忘记掉了军令,队伍,还有指挥这类东西的存在。除了将军,其余的都被排除在了在意范围之外。
即使身后已经传来了刀剑的声音,还有许多人是如此。
除去已经远离战场,准备接应败退下来的战友的后军,其余的齐军部队几乎是在同时,向着包围将军的包围圈发起了冲锋,像是疯子一样。尽管没有统一的指挥,不过这些南军,用几乎不可思议的默契解决了沟通的问题。
第一个与将军汇合的部队,是最后到的中军左翼。本队和右翼的夹击,让叛军陷入了彻底的混乱。指挥官们明白敌人在南方,于是命令部队向南集结,抵挡住敌人的攻势;可是他们的一部分士兵,则只剩下了本能,不由自主的向北。于是,很凄惨的,前进和后退的人堵在了一起,无论进还是退都变成了不可能。
所以从西面进攻的左翼才能后发先至。但是,他们发现的将军,已经倒在地下,靠着左手中的刀才能撑住不倒下。这群老兵一看,就知道这位出征前刚刚当上将军的人,只是剩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而发现了自己人的将军,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没有说出来,就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昏迷。
--------------------------------------------------------------------------------------
这是一场莫名奇妙的胜利。
尽管南军击溃了叛军,但是为了保护将军平安撤退,他们并没有进行怎样的追击,丧失了扩大战果的最好机会。
当然,没有一个人怪将军。谁都知道没有他,这场胜利一定会是空中楼阁。
紫和维最开始时候,还对整支军队之中的悲观情绪觉得费解,毕竟作为南军的他们,即使这一战有着这样那样的困难,应该也不是难以克服的。
直到见到这支部队的真正的指挥官,他们才开始了解。
陛下派来的监军其实才是这支部队的指挥者,不过由于这位监军大人坚持要在离战场三日路程的地方观战,所以之前都从未见过。不过显然,南军在一出发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再不懂军事的人也知道,这样去打仗,简直就是笑话。
自从绯回来之后,他和紫就显得颇为怪异。如果说非要找出一种情景的话,那么就算是吵过架之后吧。无论是工作时候或是工作之后,两个人都几乎无话,不仅是彼此之间,和其他人也是一样。除了不得不说的时候,其余时候绝不张口。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了好久,面对这样的让人火大的态度,维可能就会直接翻脸了吧。若也感觉到了不对,曾经偷偷来问过,两个人也商量过原因,不过直到最后也没结果。
也许该问问那个悠了。维暗自想着。看着那个在全军面前的娘娘腔监军,他的心里就不免涌上一阵恶寒。就这样的废物,拼杀的时候离着战场千里之外,等到胜利了之后才过来,关键最恶心人的,是他张口就把胜利完全归功在了陛下身上。
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下……输了的话你敢这么说吗?
马屁精一个。这样的人才配不上将士的尊重呢,能配上的,最多是陛下的一段袖子。
--------------------------------------------------------------------------------------
将军真的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紫的。绯心里想着。真不知道那个孙副官怎么想的,把紫直接推荐给了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将军。
他暗暗的按了下衣袋里的那块石头,感觉到了上面的棱角。
尽管他们的思想并不属于这个年代,但是对于心思单纯的紫来说,这种想法实在有些惊世骇俗。
看见他们两个人走进来,还躺在床上的将军第一句话是“猜透了我的想法了吧。”
--------------------------------------------------------------------------------------
“猜透了我的想法了吧。”邓灿说着,不过眼睛还是只能盯着屋顶。医生说了,他只能卧床休息,连翻身都不可以自己来做,要麻烦专人。
不过这样似乎还好,不用和那个娘娘腔碰面了,少了许多的麻烦。
“将军您的意思是…”听声音,不是那两个中的任意一个,那么答话的应该就是那个红发小子了。‘这小子,还想要装蠢。’邓灿心中暗笑着。
“知道我是故意想要寻死的吧。”邓灿这时候的口气,加上了戏谑和嘲讽。不过都是少年人,他们的城府会有多深,他始终都这么想着。“要不然的话,不能明知道我在前面拼命,你们还敢慢悠悠的整队。”
“如果不能一次冲锋就打出效果的话,也许我们的这一千人也都会死在里面。”红发小子还是那个样子。
“算了……也不要和我装傻了。”邓灿的声音显得很是颓废。似乎这时候,他并不是驰骋沙场的老将,而只是一个老人。尽管其实,他并不是太老。
“我是故意去送死的,因为我觉得,这场仗实在是赢不了。你们应该是见过了那个监军,那就是一个废物,可他说的话还代表着皇帝,你不能不听,否则就是谋逆。”将军一声长叹。“太尉,前将军,世人皆知的齐的最后一位名将,就那么轻松的被灭了门,还不是因为造反,只不过是因为他有能力造反。那如果真的被安上了谋逆的罪名,受到的处罚会是什么样子的?”
紫和绯都没有出声。
“说真的,如果那个四殿下是真的,没准我就去效忠他。无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床上的老人,似乎已经心灰意冷。“不过那也就是一说罢了。要是真的一死了之,倒也干净。再赔上一场败仗,没准能让这个年轻陛下有些治国的心思。”
“就算是现在,我也是想着,这仗输了应该比赢了好。不过既然是赢了,那么也没什么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的声音黯淡了下来。
“那个黑发小子是没办法来是吧?哪天叫他也过来一次吧。”
两个人默默无言,在将军安静之后,缓缓退了出去。
“是我们,一开始就做错了吗…?”只是在退出去的时候,紫小声的嘟囔着。
--------------------------------------------------------------------------------------
维去找了悠,不过发现也没有效果。悠对于这两个怪异的人,也是表示对于为什么会这样她一无所知。
就在维满是失望的准备退出来时候,和一个人在门口撞到了一起。
那人是绯。
“就知道你们两个会在一起。”他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维很是激动的问,毕竟,这几天来能和绯或者紫好好说话的机会太少了。
“将军。”绯安静的回答。“还不是将军刚醒那次找我们两个的谈话。”
“将军?找了你们两个?我怎么不知道?”维更加激动了起来。可是绯熟视无睹,和维并不是特别熟悉的悠也没办法让他安静。
“那时候你在军议会上听那个娘娘腔感谢陛下。”绯的话还是那样尖利。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悠制止住了,随后她轻声问:“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也都很是担心。”
“将军有些心灰意冷。而说的,还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那一套,”绯摇头。“让紫很是迷茫。本来一直以为咱们这样做,是帮着国家富国强兵,可是那样一个有威望的人直接说国越富兵越强国家亡的越快,于是人生观就彻底需要重新写了。”
“怪不得。”维点头,顺便冲着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脸。“现实确实是这么黑色幽默。关键我们还不能解释。紫是已经把齐当成自己家了,如果我们说我们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齐国,也许紫会直接杀了这一群叛国者。”
绯笑笑,悠也露出了无奈的苦笑。“那你们还非要在军队之中把紫带上。”
绯看向悠。“总要有理想主义的人的。这样,也许有一天我们的路会越来越弯,至少紫还能知道正确的路是什么方向。”
不过屋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现实能够黑色幽默到这种程度。
四月一日,陛下对岑泽一战大加赞赏,封征东将军邓灿为烽平侯,升为右将军,命其都督东北军事。
四月一日晚,齐右将军邓灿死于军中,年五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