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如你所言,若有一天我靠一只手无法护你周全,那我宁愿放手,让你离开。
“那天你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对吧。”雨夜,明慧抱膝坐在窗前的地面上,风吹着雨丝斜斜地落在她的鬓角,**的头发晕成了乌黑的瞳孔,满满都是眼泪的味道。
史玉珞正从食盒里拿粥出来的手顿了顿,从她的角度看去,地上那人的侧影似乎又清减了不少,颧骨高高地凸起,肩头纤细的仿佛一用力就会破碎开来。
“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早多久。”轻轻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粥,她走到明慧的旁边和她一样抱膝坐下。
“那天你在姑妈房里聊天,我就想趁机会找他说说话。其实那时还是不死心,总觉得只要够努力他就一定会爱上我。”歪着头,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带着满满的苦涩。
“可你知道吗?当我听见他和阿安说起那个叫琴怡的女人时,我就知道我对他的梦该醒了。”她转头看向明慧:“原来世界上除了你,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值得他那样付出,那样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地为她考虑。从每日的吃食到生活起居,甚至连她每日说了什么,几点休息他都要一一过问。”
“是呀,他对她真的是极好的。”明慧点头。想起那日他的样子,倒真是对自己都不曾有过的小心珍视。
“不仅如此,我还听见那个阿安叫她‘琴少奶奶’。”紧盯着明慧的面孔,史玉珞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我知道。”明慧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你知道!”史玉珞叫了起来,“我原以为你不知道,还曾在心里为你抱屈。现在看来,你倒是心甘情愿给人做妾!”
“嘘,别吵。”明慧抬手去捂她的嘴,“这事爹娘他们都不知道,千万别说漏了嘴惹得他们操心。”
她的目光幽幽,越过史玉珞的发顶向桌案上的那角扫过,几张满是字迹的信笺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奈何一角被牢牢压住挣脱不得,于是风吹纸动之间,上面的文字仿佛有了生命般跳脱起来。文首的一句“明慧吾爱,见信如晤”更像极了他始终温润和煦的笑脸。
亲爱的凉恭,我何尝不是把你放在心底最温热的地方疼爱。正因为爱的真切,才容不得半点瑕疵。世道人心,瞬息万变,我只想要你一个承诺:全心全意佑我一世长安。
但那时的明慧尚不清楚,在她仍纠结在与任凉恭之间的儿女情事之时,残酷的命运之手正悄悄展开……
1937年7月,任家。
“阿龙!你马上去苏州一趟,告诉眀家人赶紧离开苏州,越快越好!“书房里,任凉恭焦急的踱着步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冷静沉着。
“少爷,发生了何事?”阿龙跟随任凉恭多年,还从没有见过他这般模样。
“是战秦方那个小人,勾结了日本人想要逼我放开手里两处码头的掌控权。因见我迟迟不肯答应,他们就把注意打到了明慧的身上,想藉此抓住我的软肋逼我就范……”任凉恭愤愤地一拳砸在桌面,“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去办!”
“是,少爷!”
“战秦方,你这个混蛋,若是敢动她一下,我必定将你挫骨扬灰!”哗啦啦一阵脆响,随着任凉恭愤怒的嘶吼,书房里高大的博古架被推倒在地,碎裂的瓷器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阿龙缩头躲过从颈后飞来的碎片,不敢犹豫,急忙飞奔而出。
慧,这一次,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会护你平安,一定……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