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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归来(4)

“你别太死心眼。老头子不准你回家,你就让他如愿。你来嘛。房子是你的,老头子又能怎样呢?而且,你现在已正式完婚啦。前几天我对婆婆说你回来了,当然她不会干涉。我不喜欢家里有尼姑出入。她们两三天就来念一次经。房子显得阴沉沉的。如今香华要回上海,家里会更沉闷。你若肯来看我们,免得我来看你,那真是帮我一个大忙哩。”她转向李飞说:“你认为如何?我说得对不对?”

李飞看看柔安,她说:“我不想去,太不愉快了。”

“三姑,”在别人面前,春梅正式叫柔安,“我见过不少世事。有时候你不争取就什么也得不到。你父亲的遗物还在那儿。你祖父的书阁还在,祖先的画像也还在。现在你已完婚,老头子不能禁止你来了。为了杜家,我求你来看我们,把那边当做你的娘家。如果你不为父亲的权利而奋斗,又有谁能办到呢?”

“你嫂子说得对,”李飞说,“你还是听她的劝吧!”

“你总得来看我吧?”香华说。

“你什么时候走?”柔安问她。

“我们只等李飞回来。如水好心要陪我去上海,但是他要等着见李飞一面。”

“你若想参加你好友的婚礼,最好到上海去。”春梅对李飞说。他看看如水,如水直点头。

李飞笑了:“就是如水结婚,我也不离开家了。不过你们婚后一定要回来哟!”

大伙儿走后,李飞和柔安回房休息,觉得今天确实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如水和香华动身的前一个礼拜,柔安和李飞到香华的庭院去看她。杜范林很生气,儿子的孀妇竟完全不顾老规矩,祖仁死了才六个月,她就要改嫁了。杜家的财产留不住儿媳妇,他觉得更屈辱。香华已明白表示,她不要丈夫的遗产。

柔安听春梅的劝告,到正院去请安。春梅已经劝过叔叔,并且对柔安说,她身为小辈,理应先有表示。不出他们所料,气氛很冷淡,仪式简短而拘谨,柔安看到叔叔和婶婶,不由得觉得恐怖。杜范林似乎元气大减。下眼凹陷成深沟,多肉的面庞而今皮肤也松了。彩云婶婶的灰发已转成白色。

大约十天后,春梅来电话,说她要去三岔驿。

“你叔叔要去解决水闸的大事,”她说,“他执意要去。”

“你要陪他去?”

“是的。我得陪他去,看能不能作一番安排。总有办法协商吧!”

柔安告诉李飞,他说:“你叔叔会陷入蜂巢里。”

一个礼拜过去了,李飞请范文博来便餐,饭后他谈到三岔驿可能会发生的问题。

“我和那些返乡的三岔驿回兵一起穿过沙漠,对他们相当了解。我想拉门、阿魁和阿都尔阿帕克看到水闸复建,一定不会甘休的。”

范文博眼色凝重。“你叔叔要去修复水闸?”他问柔安说。

“是的。”

“我想他会带兵去。”李飞说。

柔安说:“春梅没有说他要不要带兵去。她说她要尽量想办法,看能不能和平解决。所以她才赔他去。”

范文博差一点由座位上跳起来:“她去啦?”

“嗯,她已经去了一星期左右。她要阻止我叔叔鲁莽行事。”

“你知道这表示什么?”范文博声音沙哑。他转向李飞:“我们至少得去一个人。天知道战祸一起,她会遭遇到什么结果。李飞,你了解那些军人。我们得想想办法。”

“李飞这次可不去。”柔安说,“原谅我自私。但是我关心春梅。我们能不能送个口信去?”

文博把香烟压熄。

“你们正在度蜜月,我若要李飞去,未免太不公平。你们俩都认识回人。如果你们写一张条子,我负责送到他们手中。我打算亲自去。”

“你一个人去?”李飞问他。

“这是最好的--不依靠别人。”

“我写一张字条给蛋子,叫他保护春梅就成啦!”柔安说,“飞,你写信给拉门,说春梅是站在他们那一边,要劝我叔叔的。我们得说清楚,她是我们的朋友。”

文博说:“我带这两封信去见海杰兹。他还记得我。”

那晚,范文博来拿信,然后搭车去宝鸡。两天后他到达三岔驿,马上去见海杰兹。他没有找春梅,因为他不想与杜范林碰面。

“我带来一封柔安给蛋子的亲笔信。这里的局面还好吗?”

海杰兹大叫:“还好!好得叫人担心。”

范文博在海杰兹的门廊上俯视水闸。闸长六七十尺,以水泥柱撑着,中央呈直线,但是两端向内弯。湖水由中间的一个大洞和两边的几处小裂口徐徐流出来。岸上堆了几桶水泥,和几个木制的弹药箱。范文博听说这两样东西都是最近三天运来的。有两个士兵看守。村民已经知道杜家要建一个永久的水泥闸,代替原来的一篓篓石堆。湖畔有六个士兵轮值,等工程一开始,还会再派兵来。

海杰兹说:“士兵只会把局面弄糟。前几天阿扎尔和老杜商量,求他作一番安排。照目前的水位,山谷还有水可用,勉强能灌田。我承认我们族人曾经撬坏一两个石堆,把裂口扩大。不过只要水位不降,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老杜说些什么?”

“阿扎尔白跑一趟。老杜说大湖是他的财产,他的咸鱼生意全靠大湖,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阿扎尔有没有看到一个少妇?”

“有。听说是他的儿媳妇。”

“阿扎尔该去找她谈谈,不该找老杜。这个女人比我们都有脑筋。”

范文博要找蛋子。蛋子回乡后,已经娶米丽姆为妻,和索拉巴母子住在一起。

蛋子看看柔安和李飞的信件。

“你是来和解的?”

“不,我只是替柔安带信来,万一有纠纷,千万别伤害春梅。”

“我不知道会有什么纠纷。一切全看对方。我打仗打烦了,不想在我的村子里再惹起战端。我想柔安的叔叔带兵来,简直疯了,只会激怒大家。水泥闸有什么用呢?五十磅的炸药就能炸一个大洞,我们有的是炸药。阿都尔阿帕克和拉门都坐立不安了。有些人想等水闸完成,再用炸药去破坏。他们总不能一年到头都派兵把守哇。也有人主张现在就出面阻止建闸。村民都很不高兴。等工事开始,任何小事都会害村民和士兵干起来。”

文博告诉他李飞归来和婚礼的情形,蛋子很感兴趣。

“柔安父女是我们的朋友。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就是不能救她叔叔。”

“这位春梅她是你们的朋友。她和柔安的意见相同,也反对造水闸。她是来替你们说话的。你能不能答应救她,并且对你们族人说说看?”

“我保证亲自负责她的安全。你要留在这儿?”

“我只留一天,看看情况。我会在海杰兹家。”

那天下午,村民报告说,有十二个汉兵由东山脊过来了。回僧阿扎尔三四点就到驿宅去见老杜,求他撤兵。阿扎尔争了半天,没有结果。老杜不肯妥协。士兵驻扎在渔人村。

阿扎尔乘船回家,已经傍晚了。他经过河岸,停下来看看那一堆水泥桶。

“你在这边干什么?”一个士兵前来挑衅。“我是路过。”老僧回答说。

阿扎尔上前数水泥桶。

士兵揪住他的肩膀。阿扎尔把他甩开,径自向前走。

“站住!”士兵大喊。另一个士兵上前阻挡他的去路。

“我们奉命不准任何人靠近这儿。”

阿扎尔把第二个士兵推开,他们揪住他的肩膀,抓得他四处摇晃。

“你还是跟我们来吧!”其中一个说。

阿扎尔抵抗,但是敌不过他们。手被反绑在后面,推进小船里。他们上船的时候,有几个村民看见了。

回僧被捕的消息像野火烧遍了全村。海杰兹从躺椅上站起来。高大的身躯气得发抖,神情很吓人。“如果阿扎尔再过一个钟头不回来,就要不惜一战了。”

黑黑的人影在山谷中流动。奴莎姨和孩子们都吓得发抖。不久阿都尔阿帕克来到花园中,肩上扛着步枪。

“大家都聚拢了,”他说,“再过半个钟头就到方场集合。与其日后再阻止他们,不如现在行动。”

海杰兹走到方场,文博也跟了去。一大堆男女在夜色中咒骂、狂喊。拉门来了,蛋子和另外五个人跟在后面,都骑着马,宽刀在腰上闪烁。另外还有七十多个人手拿锄头、短刀和长矛。

“我们再等半个钟头,看阿扎尔回不回来。”拉门说,“如果不回来,只好去救他了。最要紧的是阻断士兵的退路。我们到山顶的松林去。最好偷偷爬上山脊,在暗处攻击他们。我们有三十匹马。一部分人到另一山头,切断他们向东的退路,另外一些人打驿宅和渔村,搜救阿扎尔。我们要给他一个教训。以后再没有汉兵敢来三岔驿了。”

几颗星星在暗谷的天空上闪烁。头上的清风吹过松林。有两个人上山看阿扎尔回来没有,如今正是走下坡的小路。

“没啥动静。几间渔舍和三岔驿宅灯光都很亮。”

大家决定等到半夜。八十个人整装待发,武器也分好了。还要足足等两个钟头。有些人把马系好,坐在草地上升起火来。还有人回家磨刀磨剑。他们派人到斜脊站岗,注意另一面的灯光。渔村的灯火熄了,不过杜宅的窗口还很亮,可见屋主还没有上床睡觉。

文博走向火边的人群,要蛋子救春梅。

“别担心。我带的那伙人负责攻杜宅。我已经叫手下找她,带她来这里。”

“你们要怎么样对付杜范林?”

蛋子伸伸舌头,眼睛在火光中亮晶晶的:“那就看他的运气了。我猜他会抵抗,我可不喜欢和命运作对。”

在沉寂的星夜里,阿帕克带一批骑兵走向回村和汉地交界的山口。一上山脊,地面就向南岸缓缓倾斜。大家穿过密密的灌木,无声无息往下走。下面的渔村灯火全灭了。通向平地的三百码距离倒不难走。

一到平地,拉门所带的主队就要包围村庄,寻找阿扎尔。阿帕克领导的骑士尽量靠近外围区,枪火一起,立刻奔上东山脊。蛋子所带的第三路人马则包围三岔驿杜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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