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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芒种:桂花东街(1)

1991年

菜市场在桂花东街,以街为市的那种。沿着街面修了一排十分简陋的棚子,供小贩们摆摊。

在偏棚安身后春草就庆幸没让何水远跟过来,那偏棚住她们母女两个都艰难,不要说三个人了。一间只有六七个平米的小屋子,炉子和货物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够放一张小床,她和元元只能挤着睡。房顶上的玻璃纤维瓦一点儿不隔热,才五月里,小屋就热得不行了。

炒货店的活路比春草想得要辛苦。每天生炉子,炒花生,炒瓜子,然后是卖花生卖瓜子。因为锅小,每天炒的每天就卖掉了。她不得不天天生炉子天逃诏锅铲。这还不是主要的,偏棚很狭小,总是烧着炉子,每天烟熏着,让元元的咳嗽总不见好。春草只得把炉子搬到街上去生火炒货。她害怕别人说她,就早上四点起床,趁着各个摊位没摆出来赶紧做。这样一天忙下来,春草觉得腰都要断了。

夜里何水远跑过来看她们母女,还带了些他店里的卤菜。看着春草辛苦的样子,何水远又提出要过来。春草说,我现倒是希望你过来了,我真是累死了。可你看这儿怎么住嘛?何水远看了看,的确是很难。但他还是发牢骚说,你老不要我,就不怕我找别的女人?

春草看着他笑,不讲话。

何水远说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落难,没人要?春草还是笑。何水远急了,说我告诉你,我们饭馆是个女老板,女老板对我很好呢。真当的,每天给我留好吃的。今天我拿来这些都是她给我的。春草说,那好啊,她对你好我们也沾光啊。何水远说,她还说要给我加工钱。春草说,那更好了。何水远看春草一点吃醋的意思都没有,只好说,老实跟你讲,她总那样看着我,有时候还掐我一下。我想尽快离开那儿,主要是怕她惹我。春草说,你看你个大男人,还怕她一个女人?掐就让她掐两下嘛。何水远说,我怕我自己万一……被她惹出事了怎么办?

春草看他一眼说,你先跟我说你喜不喜欢她?何水远连忙辩解:我怎么会喜欢她呵?她的腰比这麻袋花生还粗,而且一点没个女人相,讲话两手插腰,衣服也不好好扣上,我都不敢多看她。春草说,那就行了,你不喜欢她就随她去了,真要有什么事了,还不是你占便宜她吃亏?你个木头。

何水远很惊讶,春草竟然是这么看待这事,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这么一想,何水远心里就躁动起来,上前一把搂住春草,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春草说,不要不要,这里没法做啊……何水远还想进攻,春草打岔说,哎,你在那饭馆里也别老买菜干粗活,你也学学炒菜的手艺,说不定以后我们可以开饭馆呢。何水远说,好好,开饭馆,我看没有你不想做的事。一边说一边不肯停下手来。春草说,不是我想多做事,是哪样能挣钱我就想做哪样。何水远说,是。是。阿草,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了,好几个月了,我想死你了,你不想我啊?春草被他撩得有些心慌了,喘息着说,我不是不想,哪里有工夫想啊。那债压得我……小床叽叽嘎嘎作响,春草一边对付何水远一边不断地说,你要把囡囡弄醒了,你要压着她了,小心一点啊。何水远一看这样的确做不成,干脆把熟睡的女儿抱起来,放到一边装花生的麻袋上。春草看着心疼,说要死了你?你把小囡当花生啊?何水远说,一歇歇儿就好了,没事的,她不会醒的,说罢迫不及待跑来,整个儿地将春草覆盖了,把一张小床填得满满的,春草一身疲惫,也就任他去了。

事后何水远觉得不够尽兴,说,不行,这样不行。我们要赶紧挣钱,至少要像在陕西的时候,租间能放大床的屋子。春草说,我也这样想,囡囡大起来就更不好办了。

第二天早上何水远刚走,隔壁卖干杂的女主人诡秘的笑道,你个屋里昨天夜里面动静好大呢。春草明白她听见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哎呀,我老公过来了,我叫他把货重新理理,屋子小,不理理脚都踏不进了。女人依然笑道,对对,应该理理整齐。哎,昨天那个是你老公啊?上次来的那个男人家呢?我以为那个是你老公。春草夸张的说,啊哟要死了,上次那个是我阿哥哎!不好乱讲的。他在城里面工作。女人说,噢,怪不得你能租到这个铺面。你晓得吧?本来你隔壁卖鱼的那个想租的,没搞成。

春草一下明白了,怪不得那个卖水产的女人对她的到来不快,一直拉个脸,原来自己已在无意中把她得罪了。于是春草炒好第一锅花生,就先给她送了一袋过去,热情洋溢笑容满面的说,大嫂尝一尝吧,你看我来这里给你们舔麻烦了。那位大嫂也有本事,面对一张灿烂的笑脸竟然无动于衷,说,不用那么客气。我不爱吃花生的,上火。春草把花生往她的凳子上一放,说,我这个是盐水泡过再烘干的哎,不上火。

春草没工夫跟她生气,忙着呢。她把摊位摆出来,因为屋里小,她就往街上扩张,摊位的一半伸在街面上。市场管理员走过来看见了,皱着眉头刚要开口,春草就抓了一把花生迎上去,说,老师傅辛苦了,快来坐下歇歇,尝尝我的炒花生。管理员剥了两粒在嘴里,说,不错,蛮香。春草立即装了一袋给他,说,拿回去慢慢吃。管理员推辞,春草说,你看看你,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客气什么。管理员就收下了。管理员收下后还是说,你这个摊位是不是往里进去一点?春草说,好的呀好的呀,边说边象征性的往里推了推,推进去不到一寸。管理员也就不再说什么,走掉了。

隔壁卖水产的大嫂看见了,迅速把自己养鱼养虾的大盆子也往街中间挪了挪,然后大声武气的指挥两个小工剐黄鳝。正是梅雨季节,鱼儿虾儿都憋得慌,在盆子里躁动不安,一条大鱼挣扎了片刻,吧唧一下跃出盆子摔在街中心,水花溅在了春草的炒货上。春草连忙去把鱼拣起来,回转身,见水产大嫂正严阵以待,等着她发作呢。如果春草说,你看看你的鱼,把水都溅到我的炒货上了,那她就要说,谁让你把摊位摆到街上的?哪知春草满面笑容的说,哦哟你看看,这鱼想逃掉呢。她把鱼丢回到水产大嫂的盆子里,擦擦手,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水产大嫂终于不好意思了,说,对不起啊,把你的花生弄湿了吧?春草说,勿碍事的,一点点水。水产大嫂说,今天个天气真是闷热死了,人都难过鱼也难过。春草说,可不是。还好快了,马上要出梅了。

傍晚打烊时,水产大嫂给了春草一个卖剩的鱼头。春草眉开眼笑的说,鱼头是个好东西哎,我最爱吃了。放点儿雪里蕻熬汤那是一等的嘞!

说得水产大嫂终于露了笑脸。

春草似乎天生就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

有了固定的炒货店,生意肯定比起走街串巷好多了,一天总要进帐几十块,抛去成本什么的,也有一二十块的固定收人。碰上星期天节假日还会多一些。春草办了个存折,每攒到一百元她就去存上,他们那小偏棚可是不安全,丢了就倒大霉了。

何水远那边的情况也还不错,他提出要走,女老板一定要留他,就给他长了二十块的工钱。何水远自己吃住是不花钱的,就老老实实地把一百块都交给了春草。一个多月下来,春草的存折上已经有五百块了。但想着这钱是要还娄大哥的,还不是他们自己的,春草心里还没法轻松。

春草的脑袋总在转,围着省钱的念头转。她发现每天菜市结束后地上都有一些卖剩的菜,有时是一把晒蔫的青菜,有时是一两个糠掉的萝卜,菜贩子懒得带回去,就随手扔了。她悄悄拣回来,洗洗炒了吃。有时运气好了还可以拣到辣椒茄子之类的细菜,把买菜的钱都省下了。鱼肉这些荤腥她是从来不买的,偶尔何水远拿一点来,就算是打牙祭。不拿的时候她就粗茶淡饭,只给女儿弄个荷包蛋补补营养。自从和水产大嫂搞好关系后,水产大嫂也时不时的把卖剩的鱼头送给春草,春草很识相,常回赠自己的炒货或者咸菜。日子一天天的,就这么过。

有天春草在菜市收市后拣菜时,听见有人在吵嘴。看过去,原来是市场管理员在训斥那个打扫卫生的女人,嫌她扫地扫得不干净,沾在地面的烂菜叶子没有扫掉,扫地的女人辩解说是扫把不好用。管理员走了以后扫地的女人发牢骚说,一个月一百块,还老嫌不干净,不是我谁愿意干啊?春草听了心里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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