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乾宫”是天谒国历代皇帝批阅奏折的处所,每每下了早朝天谒国君便会来此处理一些政事。此时,皇后正在宫内等候着。一夜未眠的她看上去很是憔悴。自从天谒国君一道圣旨将柳娆溪下到了天牢中,她便是夜不能寐昼不安食。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于当年的事情,她心中的愧疚也越来越重。本想借着这次和亲的机会给柳娆溪指一条明路,既可以保全自己的女儿,也能减轻一点自己的罪恶感。不想事情竟然会变成今日这番局面。如今她也只有试一试,希望可以说服天谒国君收回成命,便是早早地来了此处等候着。
“臣妾参见皇上!”“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思虑间,在吴公公的伺候下,天谒国君缓缓踏着步子走了进来,皇后与馨儿便是都忙福身行礼。
“起来吧。”天谒国君右手一挥,免了她们的礼。却是不曾停步,径直走上了石阶,坐到了龙椅上。
“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眼见天谒国君微微皱起了眉头,皇后颇为担心地问到。
“不过是些琐事,皇后不必担心。”闻言,天谒国君剑眉一舒,笑着回答到。
“如此,臣妾便安心了。”看着上面那张笑脸,皇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为柳娆溪求情本就是会触怒龙颜,若是还遇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若果真如他所说只是一些琐事,只要自己小心言辞,胜算也是会大一些的。
如此想着,皇后便是上前了一步,单膝跪在了地上。馨儿见状也是“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皇后这是做什么?”这主仆二人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天谒国君很是诧异。但这种诧异也只停留了很短的瞬间。他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脸色即是在明白的那一瞬间阴沉了下来,厉声警告道:“朕心已决,皇后不必多言!”
“皇上,稚子无辜。今次是因着臣妾的主意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而且在这件事情上,最难过最伤心的人便是溪儿啊!恳请皇上收回成命,饶溪儿一死吧!”不顾天谒国君的警告,皇后仍是泣声求情到。
天谒国君子嗣单薄,皇后又是第一个为他生下子女的人,他对她自是有着别样的情分。但是他本就恨毒了柳娆溪。当初是依着皇后的主意才留了她的性命,不想今日竟是因为她而让一向高高在上的自己在塞绎国太子面前颜面尽失,低声下气,他心中怎能不恼火?朝堂政事已经够他烦心的了,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去管一个对自己而言象征着耻辱的孩子了。
哼!稚子无辜?在天谒国君看来,只要是他想要的从来就是志在必得,旁人从来只有俯首称臣、乖顺接受的份儿。然而当年那个自己看上的女子非但心不在他这里,便是连最起码的忠贞都没有!这是他最最无法容忍的事情。否则当年也不会用那么铁血的手腕去处理那件事。他要让所有背叛他的人都不得善终。
自己已经忍了柳娆溪十六年了。本就是因着自己的慈悲而得以存活的人,如今她自己命贱不争气成不了凤凰不说,还让他堂堂一国之君成了整个天下的笑话。比起她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亲,她更该死!
越是这样想着,天谒国君心中的怒火就越来越旺盛,他即是开口说道:“小吴子,宣朕口谕,柳娆溪当即斩首示众,不得有误!”
“是,奴才遵旨!”尽管早就知道自己的主子不喜欢那位长公主,可是没想到竟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将她除之而后快。吴公公很是吃惊,也多少有些胆寒——对自己的骨肉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一个下人?表面虽是神色如常地答应了,但心中却告诉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皇上……”
“啪!”不曾想自己的求情竟成了柳娆溪的催命符,皇后急得连忙起身,想要上前再说些什么。天谒国君却啪地一下将手中的奏折摔在桌面上,大声呵斥道:“皇后,朕念着你我是夫妻,因此多番忍耐。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忍耐度!”。又见吴公公还站在原地,他便更是火大,“怎么?难道还要朕亲自去宣这道口谕不成?”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吴公公浑身一个颤动,连忙跪地请罪。之后便是急急朝“铭乾宫”的大门走去。不料却因为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前方的情况,出门后在拐角处差点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吴公公这么急是要上哪儿去啊?”未等吴公公开口,被玖儿扶住的倾贵妃便开口相问到。
“奴才该死,给倾贵妃请安!”又是一阵慌里慌张地请安问好后,吴公公也不敢再耽误圣上的旨意,便是又要去办自己的差事了。
“慢着!”倾贵妃一把叫住了他,面色不悦地说道:“吴公公,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在皇上面前当差也不过数月的光景而已,如何竟变得这般自大,目中无人到连本宫的问话也不屑回答了?”
“奴才惶恐,请娘娘千万不要误会!奴才……奴才一心急着去办万岁爷交代的差事,这才冲撞了娘娘,请娘娘恕罪!”适才在圣驾面前愣神已经遭了一顿责骂,这下又冲撞了正得宠的倾贵妃。吴公公跪在地上一边浑身冒冷汗,一边感叹着人一旦倒霉便是诸事不顺。
“万岁爷交代的差事?”看着吴公公的一系列反应,再想着今早下人来报说皇后早早地就来了此处,倾贵妃大概猜到了“铭乾宫”内是怎么样一副场景了。心中不由冷笑道:“呵,真心与真情是这个皇宫最稀缺的东西。当初你二人夫妻同心、狼狈为奸又怎么样?今日之事,要想扭转乾坤还不是得靠本宫?”
“贵妃娘娘,万岁爷今日心情不佳,刚才便已经盛怒,若是奴才再耽搁下去怕是……”半晌没有听到倾贵妃说话,吴公公心中异常焦急跟担忧,又不敢擅自起身离开。思量再三后,才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吴公公,那差事你不必去了,陪本宫去见皇上吧。”倾贵妃说着便要往前走去。
“这……”两头都是不能得罪的主,他们一个不高兴自己就会小命不保。倾贵妃的回答出乎意料,吴公公一时间左右为难。
“放心吧,有事儿本宫担着。起来吧。”了解吴公公心中的忧虑,倾贵妃的语气软了下来。毕竟是在圣驾面前当差的人,训诫也不好太过。指不定哪日便会需要他的帮忙。即便没有那一日,在这每步皆是陷阱、每日都要面临明争暗斗的皇宫里,少树敌也是明智之举。
眼见吴公公还是踟蹰不定的样子,倾贵妃向身旁的玖儿使了个眼色,玖儿即是心领神会地说道:“吴公公,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既然娘娘说凡事有她担着,你又为何不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呢?这次的事情您给了娘娘面子,娘娘心里自会记着您的好,日后少不了帮衬的地方。咱们做奴才的,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能在圣驾前当差的自然不会是个混沌之人。这跟前的两个人,主子恩威并施,婢女晓以大义,吴公公自知今日这人情是非卖不可的。就如玖儿所说,他们这些为奴为婢的,在这宫中求的就是安稳,有个强大的靠山脖子上的脑袋就多了一重保障,是最好不过了。延误了圣意是死,得罪了倾贵妃是死,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得罪人呢?倒不如拼一拼吧!
想到这一层,吴公公即是把心一横,对着倾贵妃磕了一个头,说道:“请娘娘恕罪,适才是奴才犯浑了。”说完,便是站起身退到了一旁,毕恭毕敬地待命。
“如此,本宫便多谢公公成全了。”倾贵妃满意地笑到。
“娘娘言重了,奴才惶恐!能为娘娘效命是奴才的福气!”吴公公将身体弯得更低了。倾贵妃没有再说什么,向前走去,玖儿紧跟其后。吴公公心中虽仍是十分忐忑不安,但在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后,也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