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厅内,正巧是那小芸姑娘在办诗会,士子们和姑娘们正在喝酒吟诗,好不热闹。筱妍捡了张桌子坐下,正待吩咐店小二点餐时,闻得一声清冷之中含了笑意的声音,“是我输了,这一杯先干为敬——”筱妍向那里望去,正是那“诗会”中的一个女子,样貌不俗,那一杨柳纤腰倒是颇为惹眼。
“笙玥姑娘莫要客气——”一个蓝衫士子接过话头。
“哈哈,笙玥姑娘——愿赌服输才是真巾帼啊!”一灰衣士子打断了蓝衫士子的话。
“那是自然!”原来那女子便是笙玥姑娘,怪道弗儿前些日子里还说“那个笙玥姑娘,就是那个叫‘楚叆苑’的,都说是声如出谷莺啼,杨柳纤腰,真真正正的一笑千金。”纤腰不假,她唱歌倒是没有听过,筱妍如是想着。
“早就听说笙玥姑娘的折腰舞是我暨国顶尖的,”灰衣士子转身面向众人,面貌清秀带着几分儒雅之气,“不如借此机会也好让我们大家一饱眼福啊!”
“载之——”原先那个蓝衫士子微微拉了拉灰衣士子的衣袖,“这样不太好吧——”
“不好?有什么不好?”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个青衫少年。
“衡之——”蓝衫士子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人,偏生那人兴味提了上来浑然不顾,一脸期待地准备看舞。小芸姑娘,黑衣士子,灰衣士子和余下人等也都支持笙玥姑娘舞蹈。
“嘿,这位小姐,您的菜——”弗儿一早点好了菜品,店小二端上菜来,“客官慢用——”真巧,边吃边看,端的是享受啊!筱妍心中慨叹了一句。接着把眼睛放在了那群人的身上准备看好戏时,手上的筷子突地一顿——哟,真是巧啊,那青衫少年不就是容均么!这时容均也正巧看到了筱妍,便向那群人招呼了一下走向筱妍。
彼时,容均入了萧府已然三年有余,与筱妍已然相熟。今日见她在此,便知是想来凑一番热闹来了。行至筱妍这一桌时,见桌上放着酱牛肉,便拿了客筷夹起一片便往嘴里送去,吃完了方道:“今儿有出诗会,正巧马上笙玥姑娘要表演折腰舞——这个是难得一见的啊,你今日是有眼福了。”筱妍暗自腹诽,还不是你撺掇的。容均又向方才那桌看去,依旧是热热闹闹的,“他们还有一会儿要闹呢,还没用午膳吧?吃完了我们去那里——我给你介绍介绍。”
照着左相的意思是,伴读不能一味的养着,要适当放出去结交一些青年才俊。又见容均生性聪颖,夫子也有所称赞,是以,第二年时便允他平日里可以出府行动。也就是说,那桌的几个年轻士子他都认识。左相想着,这伴读已近了束发之年,或可让他参加科举,人才埋没总是不太好的,再者,培养几年,或可成为自己朝堂上一大助力。
这厢,筱妍已经用完了午膳,正被容均带去认识一众人等——原来那个灰衣士子就是传闻鼎盛的孙文杰孙载之,黑衣士子则是晁艺,二人并称为今科状元最可能的人选。蓝衫士子名作潘瑜,乍见之下为人最是温和谦逊,可若是相处久了,方知他骨子里的洒脱不羁。有传言说潘瑜为潘岳后代,曾被晁艺戏言“故应成异果,持去掷璟成”,璟成也就是潘瑜的表字。也表明其妙有姿容,好神情。此人亦是才学不俗,而在座士子者均是准备参加今科文试的。
“饕客喜”正厅之中有一平台,专供客人饮酒起兴之时演艺之乐,抑或重大事件宣布之用——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旋即笙玥姑娘便被簇拥着登了台,有善歌者应景而歌。一时间舞袖如云,衣袂飘飘,折腰如柳,步行凌波,清风徐来,仿若飞仙,余音袅袅,三日不绝。舞毕,众皆沉寂。半晌方掌声如雷。
“当真如古人言‘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余姿映寒日。’啊!”孙载之笑赞道。
“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了,在这酒馆里即兴表演的客人也是不少——不过,这倒是老朽见过的最好的舞……”掌柜的笑着附和。
“可不是么!后腰骨纤细,善踽步而行,若人手持花枝,颤颤然,他人莫可学也。”晁艺点头。
“笙玥姑娘果然名副其实的大家!”一看客道。
“这比起宫廷教坊也不遑多让啊!”众人附议。
“就是……就是……”
容均见了,颇为邀功似得以目示意筱妍,道“也就这一阵子,再过两天就是春闱了,诗会、武试也都淡了,估摸着这些日子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府里了,今天既出来了,就好好玩玩,方不负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待出了“饕客喜”,走在路上,一众人等又聊了起来。
“燕、暨、暋、岐并分九州。燕国居北,疆域最广,雨水却少,故兼有游牧,其人多善经营,为四国通商之渠。暨国位东,最为富庶,土地肥沃,雨水充沛,物产丰饶,多以农耕为主,沿海者亦有以捕鱼为生,国人崇文。暋国居南,其地多崇山峻岭,沼泽湿地,多瘴气,易守难攻,较为贫穷,然山野亦多名贵草药,珍奇异兽,只要不畏艰险,亦可以采药捕蛇打猎为生,其中不乏为此而丧命者。岐国于西,原是四国之中国土最大的,可远至波斯一带,却因内政年久不修,边远之地疏于管辖,渐渐也就失了这块国土。其地多山地高原,兼有沙漠,富于矿藏,国人尚武亦多善冶炼,其青铜和铁冶炼技术高居四国之首。”潘瑜的水土风俗学识甚为广博,乃众人所共睹。
容均在筱妍耳边道,“我赌一两银子他们很快就会聊到天下大势和时政上去……”
没等筱妍说“谁要跟你赌”这句时就听到了孙文杰的声音——“然近年来传岐国内乱,濮阳义官拜大将军,其妹为岐帝妃嫔,其弟濮阳固同在岐国担任要职,其余支庶族人在朝中亦是不乏为官者,讽刺的是——濮阳义此人从未上过战场,到过边疆,却位居三公之上,仅凭族中关系得此高位。善赌,为人‘暴恣,多非法’。曾因父亲濮阳奇的亲信在他父亲那里说了几句他的坏话,便暗中派人将其杀死。自此岐国朝中无人敢言其短处,指其过失。岐帝病体衰微,精神日渐萎靡,岐国元老均担忧若是有朝一日帝上驾崩,朝中岂非濮阳义之天下?却也无人敢出言禀明岐王,只是暗中让太医加紧医治的进度,用更好的药材,催促问话的更为频繁而已。”
“……”果然,众位又接着讨论时政上去了,容均挑眉似在说认输吧,筱妍撇过头去,只边走边看,暗自慨叹,到底是女帝治下的繁华盛世啊。
而金陵又属暨国国都。唐时,王司马王建曾有一诗,恰合此景“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如今不是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
因今日有名角“玉堂春”的戏目,所以众人提议前去看戏。一路上仍旧是人声鼎沸,丝毫不见夜晚应有的宁静,也算是繁华之都的一景了。
到了戏坊内,众人来的晚些,前排的,正中的,好的位置早已被尽数占去,只得坐于门廊边缘的位置。
“这看‘玉堂春’的戏,基本上每回都要预定的,像我们这般临时起意,能找着个位置,已是不错……”晁艺解释道。
“弗儿姑娘怎么不坐?”孙文杰突然问道。
“呃……这……”弗儿脸上略显为难,看向一旁的筱妍。
“坐吧,你若站着后头人可就没得看了……”筱妍笑着戏谑。见弗儿向孙文杰到了谢后,才将脸转向上面的戏台——马上就要开始了。
“噢……对了……阿艺(因潘瑜与晁艺相熟,又喜如此称呼,晁艺也就随他),你家老祖宗还是喜欢看戏么?”
“老人家总是好热闹的,逢年过节办大事总要请个戏班子的,”晁艺笑说,“每次的《刘二当衣》《西游记》是必点的,最近又迷上了《鲁智深醉闹五台山》。”
见筱妍闻声看了过来,潘瑜便道,“要说这戏曲,我们几个可是都没阿艺熟——”
“可不是么!他家那个老太君看戏都成痴了!阿艺要哄着老人家开心,自己倒也钻研出了不少东西——”孙文杰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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