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穷且益坚志愈浓,
欲持彩练舞当空。
可怜多少富家子?
不及贫破少女心。
郑文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嘴里发出了范范两个字。他赶紧爬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酒喝太多的缘故,在他刚刚站起的那一刻,一阵眩晕向他头上袭来,他倒退了两步之后,总算恢复了平静。可是,当他感觉身体有些难受时,除了身上的伤痛之外,又发现自己如同水人一般,衣服也像在水中浸泡过,就直接穿在了身上的那种湿透感,衣角也在不断的向地面流着水,裤子也没好到哪去,伴随着地上的沙土,几乎可以用和稀泥这个词来形容。而此时,他也注意到了来往的行人正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郑公子,真的是你。”女孩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范……范。”郑文轩突然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连口水,鼻涕都喷了出来
范范赶紧从包里拿出了纸巾,并递给了他
“不好意思啊?见笑了。”郑文轩掏出两张纸巾,擦了起来
“你怎么……?”范范问道
“没……没事……应该是昨晚喝多了,就睡在了这里。”郑文轩解释道
“我听说你家出事了?你现在住哪里?”范范继续问道
“我住哪跟你有关系吗?”郑文轩突然吼道
“你怎么还是那个臭少爷脾气?”范范也有些火了
“现在你开心了?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跑过来?原来是来嘲笑我的。”郑文轩继续嚷道
“你误会了……我……我没那个意思。”范范也赶紧解释道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郑文轩不屑地说
“那么,掩饰就是事实咯?”范范说完,也不知自己哪里这么一股勇气,一把拉着郑文轩就向自己的出租车走去。可当她打开车后门时,坐着前排的司机回头说道:“哎哎哎……干什么?我说你个孩子,拉个叫花子到我车上干嘛?跟你说啊?姑娘,我不拉他。”
“凭什么不拉?不拉就投诉你。”范范有些发火了
“投诉我也不拉,你看看他衣服都是湿的,身上还有泥,把我的座位弄脏了,谁还敢上我的车啊?”司机说道
“大叔,求求你了,他是我哥哥。昨晚一宿没回家,我爸妈都急疯了,要不然多给你点钱行吗?”范范说着,将郑文轩推进了车内,自己也坐了进去。
“可是……”司机话还没说出来,就发现他们已经上车了。
“唉……”司机叹了口气,没办法,人都上来了也只得默认了。
“等会儿多加一百啊?”司机又回过头说
“什么?车费才二十多。”范范有些吃惊了
“他把我座位坐脏了,我得买新的坐套,这是座套钱。怎么样啊?人都坐上了,就算你们现在下车也得给钱。”司机继续说
范范开始有些犹豫了,她看了一眼郑文轩之后,又有些坚定的说:“行行行,现在掉头回去。”
司机再次看了看他们,无奈的摇了摇头,车掉了个头之后,向前驶去。经过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来到了乡下,在一座破旧楼房前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范范付了钱之后,将车门打开,郑文轩也是莫名其妙的跟着下了车。
“这是哪?”郑文轩突然问道
“我家。”范范回答道
不是吧?这么破旧的地方也能住人?郑文轩心里想着,可是并没有说出口。转眼,两人上了楼,在203室的门口停了下来。
范范轻轻敲着门,嘴里喊道:“妈,开门。”
“知道了……等等……”从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出现在了门前
“范范,这是……”阿姨将奇怪的眼神盯在了郑文轩的身上
“这是我同学。”范范解释道
“啊……怎么搞成这样子了?快请进。”阿姨很热情地对郑文轩说道
郑文轩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客厅不大,但却是挺干净整洁,家具也很齐全,有两间卧室,厨房与卫生间分别在左右两侧相对应的位置。
“这位同学是怎么了?”范妈问道(范范的妈妈,我们姑且简称范妈吧?)
“妈,你就别问了。”范范瞪了她妈一眼
范妈有些惊讶的暗自讨道,平时很乖巧的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也不敢再多问,随口说道:“那好,你们先聊着,我去洗点水果拿来。”范妈说完,就向厨房走去
“郑公子,坐啊?”范范看向了他
“为什么把我带到你家来?”郑文轩有些不解地问
“你猜?”范范调皮的笑了笑
“你猜我猜不猜?”郑文轩也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范范继续笑道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笑。”郑文轩说道
“呵呵,就算郑公子见过恐怕也入不了您的法眼吧?我哪能和张老师比啊?人家那一笑才叫倾国倾城。”范范明显有些醋意了
“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热情?以前可是一直对我板着脸啊?”郑文轩再次问道
“十万个为什么啊?哪那么多为什么?”范范说完,见郑文轩没有理她,解释道:“因为以前的你是高高在上的郑公子,而现在你才是真正的你。”
郑文轩摇了摇头,表示不解。可他也没有深问下去,只是陷入了重重的沉思之中。直到范妈从厨房端了一盘水果过来
“范范,怎么让你同学站着啊?快请坐……快请坐。”
郑文轩感到自己沉湿的衣服连同身体所散发出的酸酸的酒臭味,以及裤子上沾满的泥巴,哪里还敢坐?
“阿姨,洗手间是那里吗?”郑文轩指着一个房间问道
“嗯……对。”范妈点了点头
郑文轩朝那边走去之后,范妈对这个同学是越来越好奇了
“范范,他是谁啊?”
“就是一同学。”
“同学?没那么简单吧?”
“真的。”
“他叫什么名字?”
“郑……”范范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担心母亲会反感这个名字
“郑……郑什么?”范妈继续问道
“哦……他叫郑钱……对了,妈,我不想上学了,我想挣钱……”范范赶紧转移了话题
“什么?”范妈一听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又继续说道:“怎么可以不上学呢?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根本就承受不起那么高的学费。”范范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是前几天刚刚从美国寄来的一张录取通知书
“范范,安心上学去吧?学费的事,我和你爸会想办法解决的。”范妈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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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生间内的郑文轩先是脱掉了自己那早已湿透的衣服,看着身上斑斑道道充满血迹的伤口,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他打开了上方的喷头,先是将水温调到合适的位置,可他又猛的将调节水温的的把手调到最冷的位置,喷头的水也一下子变得冰凉,一股脑的喷向了郑文轩的身体。他一阵哆嗦之后,继续站在冰水之下,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任由一股股寒意从头顶顺势而下,直到侵浸了自己的体内。这让他回想起了自己昨晚淋雨时的场景,同样是那样冰冷,他不禁问起了自己,这水冷吗?真的冷吗?如果它和人心比起来,还会感觉冷吗?在这段时间,他体验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也渐渐的发现,这个所谓‘郑公子’‘富二代’这样的头衔,成了他一块难以揭掉的伤疤以及无数人嘲讽的耻辱。他感觉自己累了,真的累了……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你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你就像一个刽子手把我出卖,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地宰,悬崖上的爱……”郑文轩唱到这里,改动了一下原词继续唱道:“还是要去采,然后再将你无情的抛开。”此时的他,对张傲雪的爱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在爱的里面又多了一丝怨恨,他始终不明白,张傲雪为什么要离开自己?又偏偏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他的心很沉重也很痛,但终究还是要面对这发生的一切。然而,他喝酒却是想逃避这一切,他没有勇气面对,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事情,甚至他一直以为这仅仅是自己做的梦罢了?他希望自己这个噩梦能早一点醒来,所以他每天都在不停地喝酒,不停地麻醉自己,这样他的内心就会好受一些,可事实呢?他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他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更无法阻止内心越来越膨胀的痛苦……
“郑公子,我给你拿了套衣服放在外面了,等会儿你换上吧?”门外传来了范范甜美的声音
郑文轩正沉浸在冰水给自己的洗礼中,听到范范的声音才想起这是在别人的家里。他感觉自己冲的差不多了,赶紧关上了喷头,只不过他没有用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因为他不想动用人家的私人物品,更何况是人家贴身的毛巾。他原本的衣服已经没法穿了,一股股酒气夹杂着被雨水淋过而未干的潮气让他不得不穿范范放在门外的衣服,他尽量用手擦干身体上的水,随即打开门从门缝中取过来衣服,赶紧换上了,虽然他的身体还是湿的。
看到郑文轩从洗手间出来,在客厅的范妈依旧热情的朝他喊到:“郑钱同学,快过来吃水果。”郑文轩有些蒙了,她怎么喊自己郑钱?他将目光盯到了范范的身上,范范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自然明白,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嘲笑,根本不在乎这些了。
“阿姨,我叫郑文轩,不叫郑钱。”郑文轩边说边走了过来,他再一看范范,正在那急得直跺脚。
“哦……怎么会有人起这么庸俗的名字?”范妈又看向了范范说道:“你看你,净想着挣钱了,连人家名字都忘了吧?你只要安心上学就好了,挣钱的事,有我和你爸呢?”
范范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再次转移了话题:“唉……这衣服还挺合身的嘛,只是我爸的衣服有些老气,你别介意哈!”
郑文轩已经坐到了沙发上,范妈再次问道:“郑同学,你高考成绩怎么样啊?考上哪里了?”范妈开始炫耀起了自己的孩子,并将那张入取通知书递到了郑文轩的手中。郑文轩一看上面写着:princeton,university几个英文,不由得看向了范范:“恭喜恭喜。”
范范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喜悦的表情,一脸的愁容瞬间挂在了脸上,回答道:“恭喜什么?我又不打算去念。”
郑文轩反倒一脸的诧异:“为什么?这可是普林斯顿大学诶!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学校啊?”
“这可是全世界最昂贵的私立大学之一,我们这样出身的家庭,即便考上了,又哪来的钱去读呢?”范范解释道
“范范,你就放心的去读书,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把钱给你凑足的。”范妈坚定的说
范范的话让郑文轩也不知怎么回答了,是啊?人不可以没有钱,没钱什么都干不了?即便你有很好的才华,依旧难以施展。有钱时,自己是人们口中的‘郑公子’,现在呢?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只是个‘叫花子’。
“对了,郑同学,你考上哪里?”范妈的攀比心理又开始作祟了。其实郑文轩很想说自己在之前就拿到了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现在他又能说什么呢?只得摇了摇头:“我可没有范范学习那么用功,连国内的都没考上。”
“那可不行啊?今年得要复读一年啊?考不上大学以后怎么能有出息呢?”范妈说道
“唉……”郑文轩哀叹了一声:“不念了,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要是没个学历,以后找工作都不好找啊?你看我和范范他爸,就因为没考上大学,才给人家开开车,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所以范范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这次不管怎样,也要让她去读书。”范妈说道
“妈……别说了,人家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范范有些听不下去了
“阿姨讲的多好啊?范范,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才能……”郑文轩本来是唱给范范的,想劝劝她,可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内心再也压抑不住此刻的情绪,不觉失声痛哭了起来
“郑同学……郑同学,你怎么了?”范妈拍了拍他
“妈,都怪你。”范范嘟了范妈一句
“范范,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范妈问道
“妈,你没听说他们家发生的事吗?他叫郑文轩,是我的同桌。”
“你说什么?他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个富二代公子哥儿?”范妈惊讶的问道